“跳子……哇,王爺好厲害,你可以向前跳四步,到相同顏色的格子裡面。這樣,你就可以超過無雙姑娘的棋了。”玉雅一邊說,一邊爲平王扔的一手好骰,不由興奮的拍手大叫。
葉無雙看着已經搶先自己一步的疾行風,心裡雖覺得有些不妙,但強裝鎮定道:“該我了,只要我運氣好,一樣可以扔到跳子,然後超過他。”
疾王胸有成竹的看她一眼,挑起的脣角趣味一笑,並不多說什麼。
看着她這一笑,葉無雙的心裡簡直瘮得慌。輕啓薄脣,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有咬了咬牙,扔起了飛行棋裡用麪粉捏出來的骰子,骰子在打了一個圓圈後,落在地上,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兩點骰。她失望的撇了撇脣,啥也不說,上前兩步。
疾行風依舊接過,然後在葉無雙和玉雅始料不及的情況,輕輕一擲就落出一個六點。
玉雅看見,又興奮又驚奇的鼓掌歡呼:“哇六點,走到的地方剛好是飛棋,王爺可以沿着虛線,直接走到終點的門口。而且,無雙姑娘說過,擲六者,還可以獎勵再擲一次的機會。王爺,這回,你算是穩勝無雙姑娘啦。”
葉無雙悻悻的看着這一幕,不由蹙起秀眉,嘟囔着紅脣,納悶無比的說道:“這麼神,就好像算好了的似的。”
一直不言語的疾行風,照着格子上前,幽暗的黑眸流轉着詭異的笑。
不錯,就算自己玩這飛行棋的技巧是要差上葉無雙一大截,但這幾盤玩下來,他總算明白,技巧還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擲骰的運氣。從小在宮中長大,深受先帝的chong愛,宮裡的人爲了討好他,可謂什麼千奇百怪的招術都想得出來,只爲迎奉討好他罷了。其中,這擲骰的竅門,也是一個喜歡賭的小太監教的。
小時候雖覺得新奇,可長大後深知這都是些邪門歪道不務正業的東西。而如今,他卻用此招將葉無雙擊得落花流水。心中自覺勝之不武,但看到她氣焰漸弱,一副欲哭無淚之相,倒也頗爲爽快得意。
“又擲六?神手啊?”葉無雙看着他的第二次獎勵,赫然轉出六的骨骰,簡直想自殺的心都有了。這人運氣也太好了吧?她詫異的瞪着水眸,完全亂了分寸。這運氣,是菩薩在幫忙嗎?
“哇,王爺,你好厲害,竟然贏了無雙姑娘。哈哈,真是意想不到啊。”玉雅看到這一幕,幾乎是歡喜得又叫又跳。畢竟自己被葉無雙臉上畫了烏龜沒辦法報仇,而現在,她卻可以藉着的平王手,讓無雙姑娘同受煎熬。
“無雙姑娘,如何?”走完最後一步終點,他縮回手,摘掉了額前的紙條,將衣袍負在身後。一副居高臨下揚眉吐氣的樣子盯着葉無雙,弄得葉無雙無所適從。
“不應該啊,竟然會贏了我?”葉無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好歹自己也是個嫺熟的高手,怎麼會讓一個初學兩把的菜鳥給秒了,這實在……
“怎麼,你想耍賴?”
疾行風淡聲詢問,深邃的眼神,閃過一抹質疑。
葉無雙心裡雖納悶,但勝負已定,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破着頭皮,咬着脣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道:“我不是那種人。說吧,你想怎麼樣?”
她桀驁的語氣,讓他一怔。側眸,細細凝視她一眼,這張傾城之顏雖時常喚起他內心最深處的怨恨與憤怒。不過,她與秦後大不相同的神韻與舉止,卻讓他深深沉醉。因此,他不願面對她,因爲看到她,他總會陷入內心深處最爲激烈複雜的矛盾與掙扎中。
眨眸間,她已經做好受罰的準備。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對她做什麼,她有些慌亂不安的閉上眼。似乎,只有不看,才能減少一點內心的負擔。
很好,輸得坦蕩,沒有半點惺惺作態,沒有一絲嬌氣抵賴,反而越是這樣,他越不忍心罰她。
“王爺,你想好怎麼罰無雙姑娘沒有?”玉雅看得出王爺心情不錯
,向來冷酷的眼神如此柔和,定不會對無雙姑娘太過苛刻,所以,她很期待接下來的結果。
疾行風淡掃了桌案上擺放的各樣懲罰方式,想挑一種不傷害她,卻又能讓她深刻記住的東西,黑瞳轉動,已有所意,不料房門卻在這一刻被人莽撞的撞開了。
“葉無雙,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出來,本郡主要殺了你……”
永平郡主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闖入了衆的視線。
葉無雙也迅速的睜開了眼眸,立即退後數步,清麗的容顏帶着淡漠之色,淺笑的看着這一切。
終於是發作了,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眼前的永平郡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花枝招展,沒有了往日的光鮮亮麗。
但見她衣衫不整,披頭散髮,面如死灰,眼眶深陷,發青的眼簾能瞧出她已經許久不曾好眠。
此刻,她目光狠戾的盯着葉無雙,泛着出的幽幽冷光讓人覺得可怖。
玉雅見狀,嚇得不清,立即躲到葉無雙身後。永平郡主沒有了往日的威儀,像瘋狗一樣要朝葉無雙撲去,奈何才踏出一步,就因體力不支,而癱倒在了桌案上,弄得滿桌的棋子,灑落了一地。
原本的溫馨場面,驀地變得混沌渾亂。
疾行風只覺得,心湖中一塊凝聚起來的美好之地,遭到踐踏。薄脣沉深一勾,精明的眸色中閃爍着幽幽怒火:“永平,你在幹什麼?”
聽他一喝,永平郡主發綠的臉這纔有一絲生氣,擰頭看到了一側日夜思念的表哥,心中酸澀而委屈,哽咽的喚道:“表哥……”說罷,發顫的纖指,冷冷的指向面色從容的葉無雙:“你要替我做主,這個賤人,想害我……”
不錯,從那日葉無雙冷聲警告她,要她小心之後,她就一直食無味,夜不眠。成天精神恍惚,總覺得有人要害她。
尤其是到了晚上,好像老看到有人在盯着她。時不時的,還會看到幻影,幻影裡面葉無雙對着她笑,然後她想躲開,可無論躲到什麼地方,都會出現她的詭異的笑容。
她以爲自己生病了,找來大夫瞧病,大夫總說她過於緊張,讓她放寬心思。但她哪能放鬆,一旦鬆懈葉無雙那賤人肯定要害她。
所以,她時時警惕,時時防備,連午睡時身畔都要放着一把匕首。剛剛睡醒時,她發現她的匕首竟然不見了,她到處找,卻發現榻畔底下有個人正把着她要找的那把匕首對她怪笑。
那笑可怖得就像地獄的惡鬼,她尖叫着喚來丫鬟查看,她們不但沒有看到怪人,連那把匕首都找不到了。
她不敢相信,一個人在屋裡瑟瑟發抖,卻聽到門外有丫鬟議論說她是不是瘋了。這話,把永平郡主嚇了一跳。
自己好好的,怎麼會瘋?一定是葉無雙用了什麼辦法,把她變成這樣。對,一定是她。
越是這樣想的永平郡主,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便瘋了般的衝了進來,一路上,看着她失常的樣子,竟沒人敢攔住她。
“明明就是你一直對無雙姑娘作對,卻說她要害你,你胡說八道。”玉雅雖說有些怕這個女人,不過看在平王疾行風在,倒也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因爲,永平郡主,實在太歹毒了。殘害無雙姑娘不說,還把千畫公子傷成那樣。
“死丫頭,明明就是葉無雙要害我,她要殺我。表哥,你一定要爲我作主啊。”永平郡主說罷,收起方纔的凌厲,開始哭喊起來,想用柔弱的招術,騙得疾行風的同情。
疾行風有些厭惡的看了她一眼,想到了曾經的趙雪燕。總是在利用完自己之後,還擺出一副梨花帶雨的嬌柔,以騙取自己的真心。這樣的女人,簡直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
“表哥……表哥,你不相信我嗎?你看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就是這個女人害的。”
看出了疾行風的冷淡,永平郡主變得害怕起來,想上前
抓住他的胳膊,卻見他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她知道,自己似乎失去了他的幫助。
“你說無雙姑娘想害你,你有什麼證據?無雙姑娘明明就在跟王爺下棋,她怎麼害你?”
玉雅冷冷的辯駁她的話,只覺得這永平郡主太難編了。
永平也不知道,明明感覺葉無雙好像躲在她的房裡要殺她,爲什麼眨眼間,又在這裡與表哥一起下棋。心中又驚又憤,只能死咬着脣道:“就是她,從那次本郡主讓人用盆景暗算她之後,她就對本郡主懷恨在心,還親口威脅過我。所以,她就是想取我性命。”
她的一腔憤慨之語下來,疾行風唯一聽清楚的就是:“什麼,你用盆景暗算她?”
擡眸,看到表哥鐵青而陰狠的面色,永平郡主先是一愣,繼而想咬舌的心都有了。
“表哥,我……”
“是啊,王爺,上次永平郡主想害無雙姑娘,竟讓人用盆砸從樓上向無雙姑娘的腦袋。”
玉雅憤憤不平的說着,暗自高興永平郡主的自作自受。心想,惡人,總算是有惡報。
“永平你……”在他眼中,這個表妹只是性子潑辣一些,驕縱任性一些,但他沒想到,她也有這樣惡毒的心思。驀地,已將她歸類成了趙雪燕那樣的女人。
“表哥,不是這樣的,一切只是不小心,而且。她沒事,蘇千畫替她擋去了一切。”永平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邊慌亂的理着亂髮,一邊手措無措的解釋。
疾行風面色愈發難看,他總算明白了蘇千畫那日的傷是從何而來。原來,竟是爲她擋下了所有的危險。
側過眸去,見她清麗的面容帶着一絲愧色與難過,幽深的水眸不知在想什麼,只是複雜的盯着地面。心中莫明的失落難受,蘇千畫爲她做了這些,她一定很感動吧?
“表哥,你聽我說……我……”
“來人啊,把永平郡主帶下去。”他冷冷的揮袖,似乎看她一眼,也略感不屑。
永平郡主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助,不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叩頭道:“表哥,我錯了……你別這樣……我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聽着她叩得“砰砰——”聲響的額頭,以及那瘋亂不堪的神情,疾行風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難受。畢竟,當初安樂侯爲了自己登基,可算是盡心盡力。雖說最終失敗,但卻因自己的關係被受牽連。如今,他女兒這樣跪在他的面前……
他輕嘆一聲,似下了什麼決心一般,語氣頗厲道:“永平,姑父年歲已大,而你又是他唯一的子嗣,如此流連在外,讓外人瞧去,會冠以不孝之名。你是時候,該歸去了。”
那冷然而決絕的話語,聽得永平郡主心中最後的一根弦,也“砰然——”斷裂。
她乾裂的張着紅脣,啞然的擡起頭來,木訥的眼神有些撕心裂肺,尤其是,額間的青印,更讓人覺得害怕。
“表哥,你要趕我走吧?”
“王府貧瘠,留不下你。看到你這個樣子,本王很是心疼。”
“我不怕吃苦,表哥,我求你了,別趕我走,我等了你這麼多年,我要的不是這個結果……”她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面。那哀怨而絕望的眼神,就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一般。
疾行風不語,但那冷至骨髓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永平從未想過,結局會是這樣。目光癡癡的轉向葉無雙時,剎那從絕望變成了嫉妒。
“葉無雙,都是你害的,你這個狐狸精,都是你勾了表哥的魂,把我害成這樣。我不好過,我也要讓你不好過。”說罷,那已經變得瘋狂的眼眸,瞬間充滿了殺戮之色。
就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她竟從衣袖間掏出一抹玄青色的匕首。
那匕首被窗外的陽光映照得幽幽發亮,泛着森冷的光芒,讓所見之人一看,便心生懼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