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我回到藥鋪,聽聞秋月和卓浩然已經離開了三日,而真正的慕容羽的在我藥鋪足足放了五封信。
我一一拆開,第一封大意曰,你去了哪裡?怎麼突然關門了?第二封說,怎麼關着門,真的要關十五日的門?第三封說,賣餛飩的大姐說你是出去遊山玩水,你真的太不夠意思了,竟然不叫上一起?第四封說,衙門有調職,大人已經找我談過話了,你快回來,我想見見你。第五封說,今天我就要走了,沒想到你還是沒有回來。落款日期是昨日。
我將之前的一封信件連着這五封信,拿了個油燈一併燒了。想來那之前的十幾日該是我的做爲讓他以爲自己有希望,我也以爲我對他是有些不同,但終究只是有些不同而已。
時間是最好的忘情水,況且這情根種得還不是很深厚,最多大半年他就該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拍拍手四下打量了我這鋪子,租金還有一年,轉出去的話怎麼着也該有兩百兩。唔,這樣話在鄉間的買一間屋子應該不成問題。
我將轉讓的告示貼出去不到一天,就有三人起來看鋪子,但均已二百兩的轉讓費給攔住了,我不禁嘀咕難道真的高了,但是我不能降價,畢竟以後的日子柴米油鹽可都是要銀子的,反正這租金還有一年吶,我就不信轉不出去。
第五日,我剛開門便看見門口站着一個身着白衣的姑娘,我立刻迎上去:“姑娘可是來看鋪子,裡面請。”
白衣姑娘翩然轉身,施然嫣笑:“二姐,好久不見。”
我怔了一怔,而後啞然一笑,月影找到我了,自然地跟月影關係密切的春雨一樣可以找到我,可不知爲什麼,總覺得面前這個春雨跟往常略有不同,但具體是哪兒不同又說不上來。
我淺淺微笑:“是啊,好久不見,快進來吧。”
春雨四下環顧着,我倒了杯茶遞給她:“你怎麼回大理了?前些時日大姐也回來過去祭拜爹孃還有師兄弟們,你要不要也去祭拜祭拜,爹孃應該會很高興的。”
她接過茶兀自擇了張椅子坐下:“我是來找你的,至於祭拜爹孃的事兒我自己胡去做,就不牢二姐費心了。”
我沉着臉,果然不是以前的春雨了。我坐到她對面:“你來找我是爲了月影?”
她看着我怔了怔,點點頭語氣很是堅硬:“沒錯!你憑什麼霸着月影!你爲他做過些什麼!他在生死難關之際你在哪兒?現在他終於好了,你就跳出來將他霸着,你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我若是你,就該早早的死在那火海里,免得再來禍害月影!”
她這番話說得簡直太狠了,我竟都沒有回話的餘地。雖然我同春雨不是一起長大,但是她的性子我還是瞭解的,當初她能敲我房門哭着我要跟我一起月影,現在卻是這般的疾言厲色讓我早早的去死,就算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言行舉止,但性子是沒那麼容易改變的。
我微微擡眉:“你扮成春雨的模樣目的是什麼?”
她詭異的笑了笑,慢慢靠近我:“你怎麼就斷定你面前的就不是真的春雨呢?哈哈哈……這麼跟你說吧,你面前的這個人,既是春雨又不是春雨。”
我故作鎮定道:“想來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了,你且說來聽聽,我時間有很多,無妨。”
她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將我看穿一樣,面上一直掛着詭異的笑。我皺眉道:“要說就說,不要頂着春雨額模樣做這副令人噁心的神情!”
她又回到椅子上,拿起茶蓋道:“給我加點水吧,說有點長,我好潤潤口。”
“我十歲那年被我娘賣給了說是修仙的老者,然後我就跟他一直修行,其實說白了就是一路招搖撞騙,他交給我很多的心法口訣,說是很有用處,但是直到我十五歲那些心法口訣也見有什麼作用……”
我打斷她:“你的身世我並不感興趣,你只管重點的說,你跟春雨是什麼回事兒。”
她臉色暗了暗,似被我打斷一番憶苦思甜的過往很不高興,但又無法,只好輕輕咳了一聲又神采奕奕起來:“好啊,重點就是,月影爲了救我殺了春雨將我裝進了春雨的身體,這下你明白了吧?”
手中的茶杯倏地掉落在地上,滾燙的茶水翻在我的鞋面上,她似乎很滿意的表現,繼續洋洋得意道:“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慌了?呵呵呵呵……”
我蹲下身去將茶杯的碎片一一拾起來:“憑什麼我要相信你說的話?”
她也蹲下來將最後一個碎片放到我手中:“我說的你可以不信,但你可以去彩虹谷問問,當年月影從大理救回來的那個女孩是不是春雨,彩虹谷中的易逝堂裡是不是躺了一個叫紅葉的姑娘,而春雨醒了紅葉姑娘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影是怎麼將我的魂魄提出來放進春雨的身體裡,我不方便跟你透露,因爲這是我師父的獨門修行術。總之,我說的絕無半分虛假,或者你可以找月影當面問清楚。” Wшw ▲Tтkan ▲¢ Ο
或許情愛的道路上就是遍佈荊棘,我以爲我一路披荊斬棘看到了朝陽就是彼岸,哪裡曉得朝陽後頭還有灰暗的陰霾。但是,要選朝陽還是陰霾,就是我的自己的事兒了。
頂着春雨模樣的紅葉走的那天下午,我這座小廟又迎來了一位故人,不禁感慨,其實混了之前許久的江湖,我也算是有些知心好友的,心中略感寬慰。
初初這位知心好友我見着還是頂歡喜的,但是他張口一句,女娃娃你那個諾言可要許給我咯。我聽後就變得極其不願意見他,臉色一沉就去關門。
他見狀一個激靈就鑽進屋裡來了,我眉毛抖了抖,些許年不見他怎麼還能這麼硬朗?他自顧自的坐下翹了個二郎腿:“有燒雞嗎?可餓死糟老頭了。”
我輕咳了兩聲:“你要用武力威脅我的兌現諾言就沒有燒雞吃了,連過夜茶也是沒有的。”
他吹了吹銀白但亂糟糟的鬍子道:“老頭是我這樣的人嗎,我最不愛的就是強人所難了。你先去弄盤燒雞來,我真有正事兒同你商量來着。”
見他難得這麼正經一回,我只好去隔壁的酒樓弄了桌酒菜給他老人家接風,順道細細聽聽他的正事兒。
酒過三巡他打了個酒嗝,就着桌布揩了揩粘在鬍子上的油,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終於是吃飽了。”
我雙手支頤看着他:“那就開始你的正事兒吧。”
他突然肅穆莊重起來:“這事兒啊還得從你獨自去拆火yao開始說起……”
那時候糟老頭合着衆人之力將月影救了出來,一直惴惴不安還是跟月影說了我在拆火yao,待到衆人趕到時便見無劍抱着已是黑木炭的月影說我已經被炸死了。糟老頭心中萬分的悔恨,也萬分的自責,一個人頹廢地走了。
據他說非常痛恨自己當初沒有拉着我不讓我去,於叔過了一段借酒消愁的日子。待到如夢初醒纔想起來他那乖巧的侄兒華蒼君不見蹤影,依着君君那性子,不可能放我在危險的地方不顧不管的,這思來想去只能是那凌霄洞府的人挾持了。
正好心中鬱結難舒,於是馬不停蹄地趕到凌霄洞府準備大幹一場君君解救出來,卻見着君君藍袍加身威襟正坐正受全族人的跪拜,腦袋裡旋風轉了一圈,這不是榮升組長的形容又是什麼。
見着他那乖巧的君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想來這族長他做得並不樂意。據糟老頭自己說他那出場出得有點掉鏈子,聽到這兒我那顆八卦的心蠢蠢欲動:“你且具體講講那是怎麼一個掉鏈子。”
糟老頭咳了咳道:“當時我只一心瞧着君君那極不情願的模樣,自然是沒有注意腳邊有個半人高的盆景,於是準備施展一個身輕如燕的輕功落到君君身邊將他帶走的,結果用力過猛被那盆景給絆了一下,直愣愣地被甩了出去摔在正堂中,被端着族長信物的長老踩了踩頭而已……”
我一個沒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那也是相當精彩啊!哈哈哈……”
糟老頭幽怨地看着我:“好笑不?還聽不聽正事兒了?”
我立刻收聲捂着嘴伸出右手做了請,糟老頭才沉下氣繼續道來。
自然地華蒼君繼任族長的典禮被打亂了,但糟老頭也沒有如願將華蒼君帶走,反而二人都被制服。雖然沒還有受印,但已受了族人的跪拜,華蒼君這族長的身份還是被認可的。於是擡出族長的架勢讓糟老頭免了牢獄之災還請進了新晉族長的院子裡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糟老頭瞧了瞧滿桌的雞鴨魚肉生生嚥下口水再也不看一眼,攔着華蒼君就是一通說,但糟老頭有顆七竅玲玲心,沒有告訴他我已經死了,只是含糊說我下落不明。
當天晚上華蒼君跟糟老頭就越獄離開了凌霄洞府,具體要去哪兒華蒼君沒說,糟老頭也沒問,只是想着離開凌霄洞府總是好的。
令糟老頭措手不及的是華蒼君要去彩虹谷看月影,糟老頭千攔萬攔不讓去,華蒼君雖然疑惑還是聽從了糟老頭的建議去找尋我的下落。
幾個月下來我自然是了無音訊,華蒼君每每到了夜晚就要喝酒,有月亮就對着月亮,有清風就順着清風,每每這時糟老頭就悔恨自己不該去找華蒼君的,不該告訴他的我的事兒……但事已至此也是無濟於事,只能再誆一時是一時。
半年之後華蒼君還是去了彩虹谷,一路上糟老頭都盯着他,生怕有誰將我已經死了的消息不小心說漏嘴讓華蒼君知道。但是一天下來,彩虹谷的人都包括月影本人都沒有提過我的一句話,這讓糟老頭心中有些寬慰。
但看着月影生龍活虎的站在他面前同華蒼君一起說說笑笑,糟老頭心中那點寬慰卻蕩然無存。他覺得我不過才了死了半年,月影就可以用嬉皮笑臉地去面對衆人,糟老頭覺得月影他對不起我的性命,我是白死了……
之後凌霄洞府的人又找來了,華蒼局無法只能回去,卻也再沒有廣佈眼線找我的下落。糟老頭看着他這樣甚是欣慰,覺得君君這場求而不得的情傷算是到了頭。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讓糟老頭欣慰的日子沒過三個月,華蒼君就又出了幺蛾子。他孃親安排了一個漂亮的遠房表妹趁着華蒼君醉酒的一個晚上鑽進了芙蓉帳。
待華蒼局酒醒了見牀上躺了個含胸微露,面帶桃花的美人兒很是恍神。他孃親掐着時辰進去給他送早點,見着這樣的一幕,說是既然你表妹的清白都沒有了,只有娶了她這一條路,華蒼君在懵懂恍惚間就被他孃親安排了一樁婚事,雖然華蒼君沒有點頭答應。
一直到這兒糟老頭都覺得他孃親這事兒做得及其好,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想到這出呢。於是也歡歡喜喜地幫着他孃親張羅着婚事。
華蒼君在離婚禮還有十日的那個午後邀請糟老頭吃酒,二人就着三疊下酒菜足足喝了十幾壇。兩人都有些醉了,糟老頭模糊中像是聽到華蒼君在嘀咕着什麼,湊近了才聽得個七八分。
他說:“二叔,其實她早就死了對不對?你騙我說她只是下落不明,可我找了那麼久都找到她,你是騙我對不對?
其實你不騙我也不要緊,反正我馬上就要去找她了。我終於能在月影兄之前去找她了。呵呵……她還欠我四兩銀子呢……必須找她要回來。二叔,你不是說她沒死嗎,那你將她找來,把她找來我就醒了……”
糟老頭怎麼也想不到這竟是同華蒼君吃的最後一頓酒,他吃了凌霄洞府的制止的消魂散陷入了昏睡。這消魂散吃了能自散二魂六魄,留得一魂一魄在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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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糟老頭回過頭來細想,說我被炸死了這事兒只聽無劍一人說過,再說月影這小子,當初一聽說我還寨拆火yao二話不說就往火海衝,怎麼過了半年他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笑呵呵的,這樣說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真的還有死。
糟老頭坐在牀邊拉着華蒼君手發誓要將我帶回來同他成親。
糟老頭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就是這麼個事兒,所以啊,你必須跟我回去同他成親,這也是你親口許諾過我的。”
我嘆了口:“當初那是情勢所逼,再說了他都有個未婚妻了,你再我去跟他成親,你讓他那未婚妻情何以堪啊。”
糟老頭搖搖:“我不管,這一年下來我死死的盯着彩虹谷,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你在這兒逍遙快活,可憐我那君君爲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不必須跟我回去!”說完就要上來扯我的手。
我趕緊後退了一步:“照你這麼說他都昏睡了一年多了,怎麼不救他?”
他嘆了口氣:“誰說沒救了,這個消魂散啊得用他最想要的東西做法事才能將他的二魂六魄都召回來。之前用他兒子的血召回來一魂六魄,說來說去你纔是他最想要的!所以必須是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二叔,我同你做筆交易。我用我的血讓你們做法救回他,但不能將我暴露出來,就當我還是死了。他現下已有了兒子,我不能再去做那拆人姻緣的第三者了,你說是也不是?”
糟老頭思付了會兒:“好!只要你能將他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