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茶館裡喝着茶聽着評書。
“大傢伙可還記得一年前綁走各派掌門的神秘紫衣女子們?”
“記得記得,那會兒可把江湖擾得驚濤駭浪的,各派都紛紛出動尋找她們的下落,可是她們竟然像從江湖上消失一樣,任憑各派翻了個底兒朝天都沒找出來。”
“不是說是彩虹谷的香花軟筋散嗎?那肯定是彩虹谷乾的了,直接去彩虹谷要人不就行了。縱使它彩虹谷有三頭六臂江湖羣雄圍攻還會要不回人?”
“非也非也,那毒雖然是彩虹谷的,但卻不是彩虹谷劫的人,因爲彩虹谷沒有女子。況且彩虹谷雖毒但從未與江湖人結怨,除非是你惹的他們,他們不屑與江湖人有所牽扯。”
“會不會是百花島?百花島方圓百里禁止男子出入,島主從不出島,這是江湖人無人不曉的秘密。但薔薇島主卻在卓刀山莊出現,而且她出現的第二日各派掌門便被劫走,這不會是巧合吧?”
“有道理有道理……”
驚堂木一響,全場肅靜。
“是不是薔薇島主有待商榷,但近日被綁走的各派掌門竟然陸陸續續的毫髮無損的回到了各派。”
我不覺擡眼看了看說書先生,衆人也是驚訝萬分。
“不止,他們回到各派竟然對自己失蹤這一年毫無記憶,都覺得自己只是剛從卓刀山莊參加完婚禮回來。”
“這太奇怪了!”
我喚來小二結完賬便出了門。
能讓記憶出現階段性的忘記,這已經不是毒也可以做到的地步了,還是羣紫衣女子?看來只有去見見這些失而回歸的掌門了。
入夜,我翻近曹洪幫院落。剛入院落便聽到喧囂聲,應該是在慶祝幫主安然迴歸。避開四周的守衛輕巧的落在一顆榕樹上,角度剛剛好可以看見衆人把酒言歡的場面。
坐在正中央大約四十上下有點憨態的男子應該就是曹洪幫幫主曹久刀,他已經喝得有點微醉了,但依舊舉杯與衆人暢飲,看來他的確很開心。
席間有一名灰衣男子卻沒有像其他人那般興高采烈反而板着臉一個人喝着悶酒。聽說曹洪幫曹久刀幫主失蹤後,一直是副幫主洪正天主持,而在這一年裡幫裡也早已視他爲幫主。這曹久刀的迴歸,幫主之位自然是要退下去的。看來洪正天想要坐穩幫主之位還要費點功夫。
直到子時衆人才紛紛散去,而曹久刀早已爛醉如泥。一直板着臉的洪正天這時卻熱情的上前說自己送幫主回房休息,衆人只當只兄弟久別重逢各自回房休息。
我跟在洪正天后面,他們進房後我便跳上屋頂,掀開瓦片。洪正天正拿着匕首對着爛醉的曹久刀。
半響,他終是沒下手,收回匕首熄了燈關上門便出了去。
確定洪正天走遠後我悄悄進了房間,點住曹久刀的昏穴,拿出袖子裡用絲巾裝好的螢火蟲湊近去看他的臉色,渾身檢查了便,竟然真的沒有中毒的跡象!
本想靠着毒找到紫衣女子的線索,現在只能作罷了。
我甩開他的手,準備走人,突然看到他頸脖處有一個像蝴蝶一樣的印記,這是什麼?我用手擦了擦,沒有弄掉就像是長在皮膚上了一樣,一個大男人身上怎麼會有蝴蝶印記?
突然聽到一個清澈的玉石之聲:“這像是蠱。”
我猛地一個回身便看到一身玄色長袍的戴着銀色面具,手執一管玉簫的男子。是月影公子!
我略有訝異隨即正色將螢火蟲放回袖袋,並未打算接他的話,徐徐向房門走去。
月影一個側身將玉簫橫在我面前有些玩味道:“姑娘剛纔的表情莫非是認識在下的?”
突然聞到一絲清涼的香氣,花清香!還以爲洪正天良心未泯沒想到……
花清香本身是一種有助睡眠的香料,也多被當做失眠人之良藥。但醺酒之人卻是萬萬沾不得的,很少有人會知道這種有助睡眠的普通良藥與酒同時吸入身體會產生劇毒,當然少量的飲酒是沒問題的,像曹久刀今天這般估計七八壇是沒落下的,明天早上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沒想到洪正天對藥理竟還有研究。
我推開玉簫輕聲道:“玄袍,銀色面具,玉簫,月影公子的名號小女子還是聽過的。”
他卻像個無賴一般整個人站到我面前:“只是如此?”
我蹙眉覺得他很是無理:“只是如此!告辭!”
他這才正色道:“曹幫主脖子上的蝴蝶印記像是蠱,如果姑娘想弄清楚的話,在下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我淡淡的回絕:“不必,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弄清楚,告辭!”
說完便出了房間,幾個縱身已來到寂靜的街道上。沒想到他竟也跟了出來,一直在我身後幾米開外,不曾離去。師父教的輕功我已練得爐火純青,可直到日出時分,跑到城外一處高地仍沒將他甩掉,一直與我保持幾米的距離。
我很是氣憤,轉身冷言道:“月影公子不覺這樣跟着一個小女子有失君子風範嗎?”
他將手背到後面,並不看我。面朝緩緩升起的朝陽,晨早的霧氣彌散開來,身姿挺拔,整個人鍍上一層柔美的霞光,虛幻又縹緲。
“在下好看嗎?”
我橫了他一眼,轉頭看到朝陽已緩緩升起,映得天邊似嫣紅的衣裳,豔麗而妖嬈。竟不知上次看破曉是何年何月,不覺勾出一個寂寥的笑來。
突然聽他幽幽道:“姑娘笑起來很像在下的一位朋友。”
我不耐煩看着他正色道:“人稱冷豔的月影公子竟跟紈絝子弟沒什麼兩樣。”
他亦望着我似要將我融入他的眼裡,不覺我移開視線不理他,闊步欲走。便聽他又說:“我會在城中的牙海居呆上一段時間,姑娘若想知道那蝴蝶蠱隨時來找我,我隨時恭候。”
我縱身消失在茫茫霧靄中,身後傳來婉轉低迴的蕭聲,忽高忽低,悠遠綿長……
回到崖底院落的時候師父正在給罌粟澆水,我坐到一旁的竹椅上倒了一杯水:“這罌粟還有多久才能結果?”
師父一株一株細心地澆灌着像對自己的孩子那般愛惜:“哪有那麼快,到冬天纔可結果了,還沒找到人嗎?”
這一年我尋着很多線索確認我季揚鏢局被滅門是那羣神秘的紫衣組織所爲,便一邊習武識毒一邊找尋她們的下落。
我放下杯子搖搖頭:“她們這一年沒在江湖上出現過,連那個陰陽怪氣的紫衣男子都無跡可尋。可是被他們劫走的掌門們卻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只是他們都失去了被綁走那一年的記憶。”
師父疑惑的看向我:“只失去了一年的記憶?”
我點點頭:“我檢查了其中一位掌門發現他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可是在脖子上我看到了一個類似蝴蝶的印記。”
師父放下竹筒坐到我身邊:“沒有中毒脖子卻上有蝴蝶印記?難道,難道是……蠱?”
“蠱?真是的蠱嗎?”
師父若有所思:“照你形容來看,除了蠱毒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了……”
我嘆了口氣:“可江湖上沒有沒有一個門派使過蠱毒,連用毒世家的唐門都沒有。”
師父悠然的喝了口茶:“中原沒有,不代表西域沒有。蠱毒本就是產於西域,中原知道蠱毒的人並不多。”
我撕下臉上的面具:“西域?”或許我可以找一找華蒼君……
徑自走到桂樹旁的鴿舍,從裡面拿出一隻雪白的鴿子,分別在兩隻腿上染上硃砂,然後將它放飛到空中。
師父淡淡的說:“還不死心啊?”
我回頭一笑:“我和於叔掉落的是同一個懸崖,你卻沒有見過他,他一定還活着……”
那是小時候的一個明媚午後,我在榕樹下撿到了一隻斷腿的鴿子。
“於叔,你看這隻鴿子的腿斷了好可憐,一定是跟它的爹孃走散了。”
“把它放到樹上,它爹孃很快就會找到它的。”
“爲什麼一定會找到?”
“因爲是它的孩子就一定會找到。”
“我如果有一天我一丟了,於叔會找到我嗎?”
“肯定會啊!”
“你騙人,我又不是於叔的孩子,於叔怎麼會找到我呢?”
“那這樣,我們只做個我們知道的方法,以後不管是誰走丟了,我們就能用這個方法找到對方,好不好?”
“真的?那於叔,我們用什麼方法?”
“就用鴿子吧,我們在鴿子的腿上塗上紅色的染料,當它飛到空中我們看到了就知道對方在找對方了。”
“於叔真聰明!那我們說好了。拉鉤!”
“好,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第二天爆出曹洪幫幫主曹久刀身亡的消息,人們只道是綁走他的那羣紫衣女子下的手,銷聲匿跡的紫衣女子又一次從人們的口中被搬上了江湖,紛紛被衆人唾罵,是武林致害。根本不會想到會是內訌,洪正天爲爭奪幫主之位而蓄意的謀殺。
不過這也就是江湖……
就在曹洪幫上下悲慟之時,副幫主洪正天卻意外落水身亡,這讓曹洪幫更加雪上加霜,正當人們唏噓不已時,夜深人靜曹洪幫毀在一場大火之中。全幫兩百六十口人無一倖免。 據目擊者稱兇手是兩名貌美如花的女子,都有卓越不凡的身手。一位身着白衣如白蓮般盛放,一位身着紅衣如九天玄女下凡卻冷若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