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正是顧橫波,想不到不被公子認出,反被娘子看透,看來奴還需努努力纔是。”顧橫波說着,還拿自己打趣一下,此時用‘後生’二字,並非是自謙之意,而是顧橫波除了媚、眉生之外,別字當中還有後生,顧橫波說後生,就是指她自己而已。
“娘子莫不是名動江南的董小宛?曾有幸遠遠見過一面。”顧橫波說着,又將視線轉移到周少瑜身上,爽朗笑道:“一擲萬金之事妾身早有耳聞,不曾想今次會以如此方式相見,看來與公子亦是緣分不淺呢。”
聽聽,這般直接的話語,絕不是別的妹子能夠說出來的,初次見面還不認識的情況下,就說有緣分什麼的,換個人可說不出來。
可以試想一下,就這麼個風格,對於此時代的男子們來說,會感覺多麼另類還異樣刺激了。
當然了,並非是說換個人就可以同樣如此說話,鬧不好還會達到反效果被人看輕排斥。畢竟如果真說話語大膽的話,某些暗娼比這誇張多了。
而這種時候,顧橫波的身份以及姿色,就成了極好的襯托。
首先,顧橫波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人家名噪金陵乃至江南,而名妓什麼的,本就是備受追捧的存在,和一位名妓處好關係,對於自身名氣的提升也是很有用的,多的不說,單說一位名妓傳唱出你所做的詩詞,就足以讓不少人得知並評論了。所以這般似是有意一般的話語,沒誰會排斥,鬧不好還會竊喜。
其次,顧橫波的姿色。與柳如是的‘短小’以及董小宛的嫺靜純淨不同,顧橫波的姿色首先就體現在一個媚字上,粉面含春面帶桃花什麼的,給人一瞧就會有這種感覺。說話的同時小眼神一遞,效果拔尖。
若是因此將人誤解成好親近易上手的存在,那麼不好意思,大錯特錯,欲拒還迎什麼的,本就是人家最是拿手的手段,最擅長營造出彷彿就差一步,就能抱得美人歸的錯覺。
若是周少瑜當真一點都不瞭解,鬧不好還真就以爲自己魅力大呢,可實際上,人家說話本就如此,看似爽朗直接以及對你有意。周少瑜估摸着,顧橫波此舉,一是不輕易得罪人,二則是周少瑜是個潛在大金主,畢竟一擲萬金嘛。
嗯,這個金,自然是指的銀兩。
眉樓待客,顧橫波一向都比較容易見到,人家本就是來着不拒,如果實在沒時間之類,則會安排別的妹子,是以,顧橫波也沒有什麼清高難見的名聲,頗受大衆好感。
聞言,周少瑜笑笑也不說話,倒要看看這種情況,顧橫波自己打算怎麼緩解尷尬給圓回來。還是說,自覺不受歡迎
然而老手不愧就是老手,一座青樓的女子或許在接人待物上並不出衆,但若是老鴇這個級別,皆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大哥級人物。
周少瑜不說話,顧橫波也沒有死心,面不改色心不跳,再次將視線重新轉回董小宛,還很是親密的靠過去,拉住董小宛的手,道:“小宛真是好福氣,能遇見如此值得託付終生的公子,近日來一定過的不錯吧。說起來,妾身還不知公子的高姓大名呢,如此神秘的就將咱們大才女給娶回家,可是令人好奇呢。”
這話一出,周少瑜和大小喬差點沒認出笑出來。
而董小宛,則有些驚慌的道:“不是,不是的,周公子與奴贖身,並非是,是,是娶回去做如夫人,奴與周公子清清白白,斷不是外界所想的那般。”
誒?這下子顧橫波納悶了,如果真是清清白白,那麼這位周公子難道是白癡嘛?啥也不要,就花這麼多錢,圖啥?
當然了,就現在的關係,當然沒可能直接問。但顧橫波也有她自己的推測和想法。
白癡?當然不可能,她纔不信周少瑜對董小宛沒有任何的想法,真當白花花的銀子是大風颳來的不成?按照顧橫波的猜測,估摸着周少瑜也是愛煞了董小宛,不想再看她操持‘生意’接任待客,而偏生董小宛對其還並沒有那一層的意思,索性先行贖出來再說。
而既然董小宛能出現在此作陪,至少也就說明了,應當對周少瑜有一定的好感。再想到董小宛的一些傳聞,顧橫波有底了。
“傻丫頭,既然遇見對的人,那就抓住機會牢牢抓住纔是,不像某些人,委實可惡。昨日復社於眉樓小聚,其中揚州的冒公子頻頻於妾身示好,妾身也只好虛以委蛇,期間話題不由便提到了小宛,怎料那冒公子……”
“冒公子如何?”
還能是誰?冒闢疆唄。董小宛可是對人家很有好感的,說私定終生也不爲過。董小宛贖身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傳遍江南,董小宛也是焦心不已,只是一直不曾有機會解釋,畢竟是明末,不像後世,直接打電話就得了。
然而,以董小宛的視角,自然覺得自己清清白白,可是在冒闢疆的角度看呢?更莫說,冒闢疆那很是自我的性子了。
“冒公子說……說小宛並不相熟,並無過多瓜葛,當初看似親近,不過逢場作戲爾。”顧橫波也不賣關子,徑直就給說了出來。
“他……他……怎會如此……”好傢伙,董小宛瞬間呆立當場,晴天霹靂啊簡直。
到是周少瑜,則好奇的看了看顧橫波,不知道她這話說的是真是假。若是按照理論來推測,可信度很高。
冒闢疆的性子自我,自然也是極爲好面子之人,能撩到董小宛,當然是件風韻雅事,可一擲萬金的事情一經傳出,那就會變成笑話。而此刻,要麼就是怒斥董小宛,要麼就是撇清關係。
而怒斥,只會將冒闢疆顯得奇蹟敗壞更加丟失臉面,如此一來,撇清關係也就成了情理當中的事情。
考慮到顧橫波不會輕易得罪人的性子,此時八成爲真,不然若是編排而出的,此話傳揚出去,顧橫波自身也會很麻煩,畢竟冒闢疆在復社的地位還是很不錯的。而復社,其成員可是眉樓的大主顧之一。
到是白氏皺了皺眉,她並不知冒闢疆之事,畢竟她在蘇州,而董小宛之前一直待在金陵。以旁觀者角度來講,冒闢疆此舉無可厚非,但未免太過,更莫說其中女主還是她的女兒,這樣再看,就覺得冒闢疆此人太好面子小肚雞腸毫無肚量,絕對不是什麼值得託付之輩。
“好了,眉兄無需多言,小宛無需傷心,今日冒公子會來,若是有意,大可當面質問便是,且看他如何言語再說。若真是薄情寡義之輩,爲此種人,不值得。若當真郎有情妾有意,周某自會親自送上祝福。”
這話一說出來,周少瑜自己都汗顏了一個,感覺略虛僞,一來是認定了冒闢疆肯定不會來個什麼‘郎有情’,既然都已經宣稱毫無瓜葛了,再突然變個畫面又是怎麼一回事。打臉嘛?
二來送祝福是什麼鬼?周少瑜自認還沒大肚到那份上。
“奴……”董小宛還在猶豫,然而白氏卻已經果決打斷道:“不必了,那冒公子若是真心相待,又怎會在未曾質問過的情況下焦急撇清關係。青蓮,爲娘是萬萬不會答應此事。敢問波夫人,不知那冒公子是否與其他女子關係親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氏這般說法,就等於定下了基調,而一直與白氏相依爲命的董小宛,斷不會生出反抗的心思。而後面那一句發問,怕也是更好的斷了董小宛的心思。
對此,顧橫波當然不會隱瞞。
越是有名的才子,那肯定越風流。冒闢疆二十歲第一次上南京參加鄉試,便與當時名噪南京的王家三胞胎的老二王節勾搭的火熱。與此同時還和李湘真,也就是李十娘同樣火熱。
除此之外,這幾年也多次對顧橫波表現追求之意。
這都是名妓,其他的沒有名氣的就更別說了。至於此時還未發生的,比如陳圓圓。
這還算好的,人家還勾搭過小寡婦吳蕊仙,而且人家的丈夫還是冒闢疆的好友,只不過吳蕊仙最終選擇遁入空門。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吳蕊仙所在的別離廟,就是冒闢疆特地爲其蓋的。
至於再往後納妾,也就不細說了,總之,這傢伙在68歲的時候還納了妾,甚至還生了個兒子!牛不牛氣!
怕女兒傷心,白氏最終拉着董小宛到旁邊小聲開解去了。而周少瑜頗有意味的打量起顧橫波來,不得不說,真心是漂亮,那股子媚態,比劉楚玉還有更甚幾分。而且不同的是,顧橫波之媚,在於渾然天成,風波流轉的,哪怕不刻意,都有幾分意味。而劉楚玉的媚,則更偏向於牀第之間的想法。
想必顧橫波故意說起這個話題,也是想以此爲突破口來博得周少瑜的好感,畢竟是大金主嘛,顧橫波還是很愛錢的。
一看這眼神,顧橫波就心說有點要遭,此人和以前的那些虛有其表的‘妖豔’之貨不同,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看來怕是沒那麼好忽悠了。
兩人還未說話,就聽屋外傳來人聲,原來是已經有人開始陸續到場。
“看來眉兄今日是暫且出不去這房間了。”周少瑜站起身,走到門前將門栓一插,笑道:“周某可不想此間之人被他人看到。”
可不是嘛,陳圓圓也坐在這呢,被人看到還了得,也就是一直在蘇州混,是以顧橫波並不認識罷了。
“莫不是周公子想要強留妾身做些什麼?”顧橫波不但不驚慌害怕,反而還眼波流轉的調笑道。
周少瑜啞然失笑,突然遇到個這種風格的妹子,一下子還真是有一點不適應呢,不過既然你玩得開,我自然也豁得出去不是?
“當然是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咯。”周少瑜故作不懷好意的模樣。
顧橫波纔不慌,屋裡又不是隻有她們兩個人。裝出一副害羞的模樣,道:“不知公子所說,羞羞的事情是爲何事?”
“這個嘛……”周少瑜邪邪一笑,繼續道:“當然是先剝去那紅色的外衣,將那圓潤的玉體看的通透清楚,雪峰聳立,體香誘人,叫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咬住,如何,有興趣否?”
霧草,屋裡的妹子都驚呆啦,有這麼直接的嘛?也就是在裡間的白氏和董小宛不曾聽見。
故橫波很懵啊,畢竟常理而言,不管那些個書生私底下如何,至少表面上,絕對是一幅謙謙君子的模樣,哪個會說如此低俗的話語啊,是以饒是顧橫波長袖善舞,可面對突然這麼一下子,也是一時半會不知如何答話纔好。
“哈哈哈,看來你是沒興趣了。”周少瑜哈哈一笑,坐回位置,伸手一掏,摸出一個小碟子來,放於桌上拿出一粒,將紅色的外衣一剝,就是往嘴裡一扔……
“來,她不吃咱們吃。”周少瑜招呼大小喬和陳圓圓。
嗯,其實就是花生……
“呸呸呸……”衆女連啐,這壞傢伙,真是壞透了!
“咦?你們這態度……喔,我懂了,原來是你們誤會了啊。”周少瑜繼續臭不要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不要誤會,最後一個字絕對不是什麼語氣助詞,而是……大小喬氣急敗壞掐人啦!也就是陳圓圓還沒那麼好意思,但也坐在原地用力的跺了跺腳,臉紅的不行,羞憤的很吶。
顧橫波哭笑不得,叫人誤解多想什麼的,這不是她的慣用伎倆嘛,結果此刻卻是自己吃了癟。
“好了好了,咱們說點正緊的。”周少瑜面色一正,一本正經的道。
見此情形,顧橫波也趕緊端正態度,怎麼說周少瑜也是給她留下了一個不好對付的印象不是。
“周某初到南京,對於物價行情並不瞭解,眉兄久居於此,想必再清楚不過。”
“喔?不知周公子想要採買何物?”
然後周少瑜表情一澀,道:“不知睡覺多少錢一晚……”
顧橫波不由爲之一頓,然後一本正經道:“水餃很便宜的。”
“啊嘞?學的很快嘛。”周少瑜驚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