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爲前晚發生的事見他就自覺難堪,現在他又振振其辭地來教訓自己,她極爲不爽,擡起頭來,冷笑道:“我如何莽撞了?”
話未落視線觸到他的臉,立刻氣弱,把視線轉向了一邊,暗暗咬脣。
“不只凌宵閣,我覺得這獵場裡還有其他的人。”他似乎並未在意她的表現,很認真地分析,“就象剛纔驚馬的事,很是蹊蹺。現在的形勢太複雜,不得不多加小心。”
那件事明明是蕭輕瑤用彈弓射驚了沈如嬌的馬,所以才牽連了自己,趙離這樣說,難道他覺得另有隱情。
“你是說蕭輕瑤?”她早忘了剛纔的不適,蹙眉問道。
“不,我覺得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她若有所思,他是想說誰?
或者這不過是他虛張聲勢來恐嚇自己?
重新回想剛纔發生的事,如他所說,似乎的確有值得深究之處……
兩個人說着話時,已經又回到了超然臺前。
午後,三天的狩獵就要結束,晚上要舉行慶功宴和射禮,司禮監和司儀監的人正在臺下準備宴會上需用的各式物品。
“多謝殿下剛纔救命之恩。”向趙離施了一禮,轉身悠然地向超然臺上走去。
能感覺身後他注視自己的目光,秦晚一步一步地上了臺階,突然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竟不知不覺地把他當作了同盟,對他說的話慎重對待,認真考慮。
就象回到了從前,每一次和他一起出鬼谷“收帳”,因爲他的心思慎密,總是能考慮得周全,所以事無具細,她都願意聽他的安排。
彷彿他纔是師兄,而她不過是跟着他的小師妹。而她總是喜歡跟他一起出谷,這樣就不用費力去想太多的事情。
說起來,似乎其實他的年紀的確比自己大了那麼一點……
可是……思緒猛然停滯,她停下腳步,聽見皇太后宮姒正在喚她:“晚兒來,替哀家磨墨。”
這一次的秋獵,太后和皇帝都要準備一幅字給狩獵勝者,以示表彰。
太后寫的是一個大大的“福”字,而小皇帝蕭宏則寫了一個“勇”字。
磨墨的時候,看着蕭宏揮灑自如地提筆書寫,字體騰氣揚波,體骨雄異,不禁認真地看了看這個年紀不過八歲的少年,雖然年幼,卻依稀有王者之風,眉宇間氣度不凡,又有些熟悉的感覺。
一想明白這感覺的來處,她心裡一駭,漸覺奇詭,竟有些不敢再深想下去。
這小皇帝和蕭繹竟有七八分相似!
難道這就是蕭繹能夠讓出皇位的原因?可是蕭涉和蕭繹原本就是異母同胞,若說象蕭繹,也可以說和文帝蕭涉也有幾分相似……所以,也許是自己想差了?
此時時辰已至,超然臺旁邊的角樓上,有侍衛吹起了號角,狩獵結束了。
進入圍場狩獵的人紛紛趕回,衆多的獵物一層一層地堆在超然臺下。
遠遠的就看見了那一襲白衣,三日的狩獵竟也沒有讓他的衣服沾染多少污漬,在一衆銀盔鐵甲中,顯得極爲出衆。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獵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