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瓏站穩了立刻拍開的手,徑直往前走,趙離也不急,跟在她後面。
到了營門口,玉瓏終於知道他爲什麼不急了。
營門的士兵認不得玉瓏,根本不放她進去,她只能站着生氣,等到趙離上來守衛才肯放行。
士兵拉開障礙,趙離讓在一邊請玉瓏先行,士兵們驚訝之餘難免有些後怕,沒想到大將軍對這個個子矮小瘦弱的書生這麼恭敬,幸虧剛纔除了阻攔,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不然只怕有苦頭吃了。
等走得離營門遠了些,玉瓏這才冷哼道:“果然,他們只認得大將軍。”
趙離擡手攬住她的腰,微微一笑:“他們只是些士兵,根本沒有機會朝見天顏,認不得你也是正常的。雖然他們只認得我,可我眼裡也只認得陛下啊。”
玉瓏白他一眼,懶得看他嘻皮笑臉,擡手往下扒他的手,他卻箍得緊緊的,摳也摳不掉。
實在沒辦法,她也只能放棄,看看營帳外人也不算多,心裡自欺欺人地想,也沒幾個人看得到。
“你要帶我去哪兒?”走了一段,她問趙離。
趙離說:“你不是要看我這裡有沒有私設牢獄嘛,我帶你去看看。”
玉瓏擡眸看他,他俯頭對她一笑。
他帶着她左繞右繞到了營地的一處,有一排依山而建的石屋。
走到石屋前,趙離讓兵士開了門上的鎖,帶着玉瓏走進去,一條狹長的通道,旁邊各有幾間房間,房間門上只開了個小小的窗口,不湊到窗口上去看不到房間裡的情景。
玉瓏站在通道的端頭,轉頭看着趙離:“你還真的設了牢獄?”
趙離笑道:“這是拿來做禁閉室用的,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若是連一點懲罰都沒有,還練什麼兵?”
“我的軍營裡要打要殺的人,都留不到第二天,哪還需要牢獄。”
“那你要帶我來看什麼?”玉瓏不解地問。
“看你想看的東西。”趙離拉着她的手,走過通道,來到盡頭。他擡手在牆上的某處輕重有序地連按幾次,原本整塊的石壁突然就有一塊陷落下去,露出一條向上的石階。
玉瓏驚訝地看着這一切,趙離道:“走吧,上去看看。”
他從壁上拿了根火把,沿着石階往上走,通道中雖然暗,卻並不象一般的陰冷潮溼,顯得很乾燥,而且空氣也不併不濁悶,象是一個閣樓。
可是在外面完全看不出來這房子里居然還可以修出一個閣樓來。
趙離看出她的疑惑,勾起脣角:“很驚訝嗎?”
玉瓏一下子想起來,低聲道:“怪不得外面高裡面確低,原來上面還有層閣樓。”
趙離讚道:“陛下真是蘭心惠質,聰明過人。”
玉瓏毫不猶豫地擡腳踹在他腿上:“你就會取笑我。”
趙離沒躲,誇張地“嘶”了一聲,又說:“我是真的誇你啊。”
“我纔不相信!”
玉瓏還想再踹他一腳,被他一把抱住按緊在懷裡,玉瓏用力掙扎,他就不放手:“你別亂來,傷到肚子裡的了。”
兩個正在鬧,就聽見臺階盡頭,有人冷冷地說:“兩位要親熱,回去親熱去,別在這裡折騰。”
玉瓏聽到有人說話,先嚇了一跳,再聽清楚話裡的意思,臉頓時羞得通紅。
她原本把頭往低處埋,可是突然又反應過來,這說話的聲音十分熟悉。
她不能置信又彷彿有所預感,心跳猛然加快,慢慢地擡頭去看,那個說話的人卻已經不在臺階口了。
她忍不住掙開趙離的手幾步上了臺階,閣樓空間不大,一眼就看見了剛纔說話的人。
男人穿了一身玄衣,背對着她,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書,他雖然微微彎着腰,卻仍是顯得身姿挺拔修逸。
聽見人走上來,他轉過頭來,臉上戴着一張金色的面具,掩去了半邊臉。
她見過這個男人,就是那天和燕項一起在夜市吃麪的時候,她敢肯定一定是他。
不只這樣,她還認識他!
他果然沒有死!
寧重……
她眼中泛起溼氣,轉過頭去看身後的人,趙離微笑着走到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對着戴面具的男人說:“你在這屋裡還戴着面具做什麼?難道又出去了?”
男人擡頭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來:“出去走了走。”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從趙離摟在玉瓏腰上的手上掠過,不屑地哼了一聲,把頭轉開去。
“我不是跟你說過,近來盯着北大營的人不少嗎?你怎麼還到處亂招搖?”
趙離邊說邊把玉瓏帶到邊上坐下,房間裡就一張椅子一張牀,玉瓏坐下,兩個男人就只能站着了。
“她現在不能久站,所以你就辛苦些吧。”趙離對寧重說道。
玉瓏還沒從激動的心情裡恢復,一直傻傻地看着寧重,說不出話來。
當初女王下令誅滅寧氏三族的時候,寧重因爲私放易蓮生被下了獄,所以處決的時候也是在牢中執行的。
行刑的人就是趙離。
隨後就有人說北大營裡藏着叛逆,她曾經想,會不會是寧重,趙離會不會放過寧重一馬,救了寧重一命。
可是,這種想法接近異想天開,趙離和寧重交往並不深,他沒有理由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幫助寧重。
所以,她才偷偷派福順潛入北大營打聽,想證實一下,雖然並沒抱多大希望。
可是今晚,寧重活生生的就站在眼前,她震驚之餘,開心不已,她沒想過寧重是寧氏的叛逆,她只想,總算對玉姝有個交待了。
“陛下此來是想將誅殺寧氏餘孽麼?”寧重說得很不客氣。
玉瓏想起當初玉姝送易蓮生出城的事,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愧疚,很誠懇地道:“寧重,你活着,我很高興。”
寧重愣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旁邊面帶笑容的趙離,脣角抿成了一線,又把頭轉到了一邊。
“寧重……你一定很恨……吧?”玉瓏又說道。
“寧氏權傾天下,卻不知道水滿則溢的道理,欺君枉上,滅族也許不過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