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石中玉留下來住在了明心苑,玉瓏特意去跟女王說明了一下這件事,也想趁機試探一下玉安在樑少青這件事上的態度,玉安並沒見她,只是派侍女出來回答,知道了。
回明心苑的途中,玉瓏聽說,寧照反告樑少吉誣告,在朝堂上跪請女王查明真相,爲寧家平反。
石中玉在明心苑一住就是三天,到第三天的時候,燕項來跟玉瓏說,御史臺和刑部,大理寺會審的結果出來了,樑少吉是在回王城的路上被匪寇所殺,並非樑少青所說是大司馬寧照的侄子和外甥指使的人追殺的。
“結案卷宗已經呈上去了。”燕項說。
“趙離呢?他不是也奉命監審嗎?他難道沒有說什麼?”玉瓏不相信,“少青那樣穩重的人,怎麼會隨意誣告編排人,這件事肯定有問題!趙離爲什麼不幫少青說話?!”
燕項沉默不語。
“我這就去見陛下!問明白這件事!”玉瓏起身要往外走,秋月和燕項攔住她。
秋月着急地說:“公主,這件事三司已經會審過了,你若是隻是去給樑少傅說情,陛下通情達理還能體諒公主是出於師徒之情爲樑少傅求情。可是你若是去了,仍然堅持說是寧家的人謀殺了樑少吉大人,只怕不只幫不了少傅,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啊。”
玉瓏猛然回過神來,秋月的話說得沒錯,三司會審已經定案,自己這樣莽撞地跑到陛下面前去,只怕救不了樑少青,反而讓女王震怒之下,更加重判處少青。
“我去找趙離!”
她一肚子氣沒地方出,對趙離一肚子怨氣,帶着石中玉去了趙府。
燕項攔不住她,只能跟着她一起去。
到了趙府,趙離卻並不在,玉瓏坐了好一會兒,他纔回了府。
玉瓏坐了這一陣子,火氣消磨了一些,趙離似乎並不知道她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到她仍是笑容滿面:“殿下怎麼突然來了,難道是幾日不見……?”
他眼中的神情曖昧得讓人心驚肉跳,玉瓏原本被磨得掉了大半的火氣頓時又下去了一半。
她咬着牙,這個混蛋,不用想她都知道,他那樣子分明是在想些下作的事情!
她急火攻心,雙頰染紅,竟然一下子把原本來的目的給忘記了。
趙離往前走了一步,走近她面前,低聲道:“這兩天你辛苦啦。”
他伸出手去想拉她的手,手指一觸到玉瓏的手,玉瓏一下子醒悟過來,立刻甩開了他。
自己分明是來找他的碴,結果畫風居然成了卿卿我我,這算怎麼回事?簡直太丟臉了!
她紅着臉,吸了一口氣,穩穩心神,恨恨地看着趙離,開始聲討他:“少青的事怎麼回事?你爲什麼不幫少青說話?”
趙離愣了一下,臉上的柔情散去,眉頭微蹙:“你知道了?”
“我問你,既然陛下讓你監審,定然是相信你做事是清明公正的,你爲什麼看着他們顛倒黑白,錯判少青?”
趙離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緩緩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背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旁邊桌上輕敲,似笑非笑地道:“顛倒黑白,錯判樑少青?殿下何出此言?”
“難道不是嗎?少青一向心裡仁厚誠懇,絕不胡亂冤枉人,寧家向來行事囂張跋扈,樑少吉身爲巡察欽差,替天巡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他巡察完寧家所屬的州城回王城的途中被殺,難道不是他掌握了寧家的不可告人之隱秘,所以才被殺的嗎?”
“就在前幾次樑少吉送往京都的呈報摺子中,不只一次提到寧照的外甥貪贓枉法的事,若不是因爲寧照,早就應該處置他了。”
“寧照擔心樑少吉回京揭發他的惡行,所以才劫殺了樑少青,不是嗎?”
趙離深吸了一口氣,呼氣,嘴角勾了勾道:“殿下對樑少青真是另眼相看,爲了他,遇事連想也不想就來質問我,看樣子,樑少青在殿下心裡的地位還真是舉足輕重啊。”
玉瓏被他不明喜怒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顫,仍是強硬地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殿下,你說的也許都對,可是證據呢?別說寧照是國之重臣,對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影響整個磨彌乃至整個蠻地,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百姓,要定罪也需要證據。”
“你說的事也許有也許沒有,判案需要的是證據。樑少青口說無憑,無憑無據,如何定大司馬之罪?”
“倒是樑少青,在文德殿下不只失儀,簡直是膽大妄爲,肆意污衊大司馬,逼迫陛下,這些行爲倒是證據確鑿,衆人親見,板上釘釘的事實。殿下認爲,若是你監審,應該怎麼判定呢?”
趙離沉着臉,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目光逼視着玉瓏:“殿下,你說呢?”
他說沒錯,玉瓏雖然並不想可是卻不得不同意,自己所說的都只是猜測,到底樑少青有沒有證據,她並不知道,她只是憑着對樑少青的瞭解,做了判定。
樑少青是個正直良善的君子,他不會隨便冤枉人。
“殿下,照你所說,樑少吉之前有好幾個呈折提及寧家人的惡行,那麼魏相,童相的人呢?難道都很乾淨?呈報都先經中書省再到內書房,中書令是什麼人,爲什麼只有彈劾寧家人的摺子能通過中書省,殿下不想想嗎?”
玉瓏被他說得有些發呆,她雖然在王城呆這麼久,也接觸了不少政事,可是關於官場人際勾結,黨同伐異卻並不甚瞭解,也不屑不想了解。
此時趙離這樣說,她似懂非懂,想了好一會兒也不能完全明白,只是有一點,她想,她大概真的是不應該怪他。
趙離見她呆呆站着不說話,原本因爲她爲了樑少青來隨意指斥他的怨氣消減了下去,他起身走到她跟前,擡手勾起她的下頜,與她四目相對:“瓏兒,有些事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我自然知道樑少青是個襟懷正直的君子,只是這一次他的確做錯了,他這樣意氣用事,不只沒法替樑少吉申冤,也把自己陷了進去,自作自受……還壞了我的大事……”趙離的神情陰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