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還小,你現在已經不小了,”秦煙柔聲道,“瑤兒,聽話,要不你坐到二孃這邊來吧。”
“我不,這裡位置這麼大,又不會礙事。我就坐這裡。”說罷她轉身拉着趙離的手輕輕搖晃,“離哥哥,我有三個月沒有見到你了,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就讓我坐在這裡好不好?”
趙離微微一笑:“郡主,還是聽夫人的話吧,若是要說話,明日再說也無妨。”
他話雖還算委婉,表情卻不容拒絕,秦晚暗暗想,果然幾年不見,他變了很多,若是以往,絕計不會忍心這樣拒人千里之外。
“你……”蕭輕瑤咬着脣,一臉受傷表情,賭氣走到了尉遲敬的桌邊,順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隨即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這孩子,你急什麼啊。”秦煙心疼地微嗔。
“真不知道怎麼學的的禮儀,還未開席,誰準你先喝了?”蕭繹皺起了眉。
“是臣妾失職,”秦煙連忙道,“不過既是家宴,也不必太計較了。”
尉遲敬一臉關切地看着蕭輕瑤:“若是瑤妹要坐在我們這邊,要不再給瑤妹設一個座?”他轉頭對蕭繹提請。
“我纔不要。”蕭輕瑤賭氣重重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走到秦煙身邊坐下,坐定後咬着脣不時的眼神往趙離的方向溜去。
趙離目不斜視,專心喝酒,偶爾與身邊的蕭勁和蕭沐說上幾句,彷彿對蕭輕瑤留戀的目光毫無知覺。
情竇初開偏遇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真是無奈。
秦晚看着這場景,突然想,若對面那人還是當年的小石,也許她還可以做個媒人,幫這位姑娘撮合撮合。
這一向來難得有閒瑕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秦晚突然覺得今晚的自己倒挺有閒情逸志,偶爾放鬆一下,似乎也很不錯。
不過,放鬆也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陪坐在身後的顧嬤嬤輕聲提醒她道:“娘娘,娘娘……”
她猛然醒轉,按顧嬤嬤地暗示往上首看去,這才發現蕭繹笑看着自己:“晚兒覺得這樣安排如何?”
安排?
什麼安排?
完全沒有聽見……
在這樣危機四伏的地方,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走神了,秦晚一時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待幾日后皇太后娘娘理佛還願歸來,讓她老人家做主,擇個良辰吉日,在秦家祠堂祭拜,將晚兒你的名字重錄入秦家族譜……”蕭繹微笑着轉頭看了一眼秦謙,又回過頭來對她道,“晚兒覺得可好?”
目光從秦謙臉上掃過,秦晚抿起了脣,淡淡地道:“秦晚是帶罪之身,當初因嫉忌不賢,狠毒兇殘被從家譜裡除名,現在這些罪名尤未除去,以何名義再入秦氏家譜呢?晚兒自覺有愧,而秦大人應該也並不認爲這樣的做法是對的吧?”
秦謙的確是並不願意再將秦晚納入家譜,只是礙於蕭繹之迫,不得不從,此時自己的心事被她說破,臉上有些掛不住,青白不定。
紅妝凝就思斷腸 第三十三 裝模作樣
蕭繹目光一寒,死死地盯着秦晚,秦晚垂眸不與他對視,嘴裡又道:“我並不想讓秦大人爲難,畢竟秦大人爲一族之長,若是因爲私情就違了祖制,如何讓家族的人心服口服呢?”
蕭繹的意圖對她而言太危險了,他對自己勢在必得,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不管怎麼樣也要想辦法,首先要解除掉面前的危機。
“晚兒這些年來歷經變難,幾番死裡逃生,苟延到現在,也算明白了一些事,凡事不可強求,執着傷人傷己。無論如何,多謝吳王殿下憐惜,晚兒飲了此杯,以表謝意。”委婉說完,仰頭把酒喝了下去,對蕭繹和秦謙各施了一禮,“多謝殿下,秦大人。”
蕭繹只道她這番話在說自己空許諾令她傷情錯付,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不能回神。
“哼,裝得倒是清高……”刺耳的話語驀然傳來,秦晚轉眸見蕭輕瑤舉着個杯子在手中輕輕轉動,她眼睛瞅着杯子,滿臉不屑地道,“這種人最是讓人生厭,偏生到處都是這種人。”
坐在蕭繹身邊的沈如嬌不以爲然地輕笑道“郡主這是說誰呢?”
“說誰?我說裝模作樣的人。”這下蕭輕瑤找到了出氣的口子,轉過頭盯着沈如嬌,“我說整日裡扮個柔媚樣子,暗地裡一肚子生意的人。”
“住嘴!”蕭繹怒斥了一聲,“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我說錯了麼?”蕭輕瑤毫不退避,“我哪裡說錯了?”
“你!”
未等蕭繹掀案而起,秦晚手中的酒杯落了地,她手捂着額頭,低聲道:“顧嬤嬤。”
顧嬤嬤識得眼色,連忙上前扶住秦晚:“娘娘,你這是又頭痛了麼?”
“晚兒,你怎麼了?”
秦煙剛要詢問,蕭繹卻比她更急切地問出了聲,她不由轉頭看了蕭繹一眼,蕭繹眼中的焦急之色顯露無遺。
他竟連稍許的遮掩也沒有……嫉恨之餘,滿懷傷情。
她知道蕭繹與秦玉暗有曲款,現在卻發現,似乎秦晚纔是她真正的威脅。
“娘娘昨晚受了寒,一早起來就頭痛,現在想必又犯了。”顧嬤嬤道。
“啊?”蕭繹想也沒想便道,“那快些送她回去,召太醫來看診。”
“藥方是已開好的,奴婢回去熬好就可以給娘娘服用了。”
“那好,你趕緊送晚妃娘娘回去,好好照顧,若是有差,拿你試問!”
拜別了殿上諸人,在顧嬤嬤的扶持下出了瑤華殿,等着內侍的軟轎擡過來。
轉眼見廓門下站了一個穿淡青色衫子的女子,手裡攏着一個竹籃,正在跟殿前的內侍說話:“拜託您把這個送進去給武王殿下,殿下近來舊傷復發,不能吃酒,這是晚間的湯藥要按時辰吃下去的,勞煩您幫我送進去吧,請讓武王殿下立刻服下去,我在這裡等着您出來。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