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晚至坤清宮應差,未至殿前,便聽見裡面一陣杯盞落地碎裂之聲,太后怒聲喝斥,聲音直傳到宮門外。
“你如此行爲無度,驕奢跋扈,踐踏民利,不顧民生,是想讓國政敗在你的手上麼?!”
秦晚在門前站了站,猶豫着不知該不該進去,正好令月看見,對她示意進去,秦晚跟着她進了殿。
殿內,蕭宏正跪在地上,太后站他面前,怒氣滿臉,眼中的神情卻不完全是憤怒,似無奈又似傷懷。
蕭繹站在旁邊,一臉肅殺之色。
走的再近一些,這纔看見蕭宏的額頭破了一大塊,流出血來,臉上還殘留着一點水滴茶葉,身前全是水漬和茶杯碎片,想必是剛纔的茶杯打中了蕭宏的額頭。
秦晚驚了一下,看一看周圍,宮娥們都噤聲不語,面有懼色。
蕭宏任額頭血流出也不去管,咬着脣,半晌道:“宏兒錯了,請太后責罰。”
稍遲疑了一下,秦晚拜倒:“娘娘,現下時節,風冷霜重,陛下的傷口若不及時處理,怕有後患,能否先請陛下至偏殿包紮傷口。”
宮姒冷眼掃過來,秦晚垂眸,長跪不起。
半晌,宮姒道:“去吧。”
秦晚起身扶起蕭宏,婉言道:“陛下,隨臣妾去偏殿吧。”
蕭宏雙脣緊抿,站起身來隨着秦晚去了旁邊的偏殿。
秦晚扶蕭宏在偏殿中的梨花榻上坐下,從旁邊內侍手中取了些帛布,沾上溫水,給蕭宏清理額頭上的血漬。
她輕輕一碰,蕭宏“嘶”地吸了一口氣,頭微微的一偏,臉皺在了一起,秦晚忙道:“陛下恕罪,妾身手輕一些。”
宮姒爲什麼責罰蕭宏,她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今日一早,蕭宏無故罷朝,帶着侍從百人出燕都郊遊,肆意踐踏農田農舍,還傷了農人。
蕭宏年紀雖小,但登基以來有宮姒在旁邊輔助也算是進退有度,恭儉賢明,今日一舉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難怪宮姒會如此震怒。
太醫匆匆趕來,秦晚把手上的活交給太醫,站在一旁等待。
她看着蕭宏,由始至終蕭宏的眼中都隱隱藏着一絲和他的年紀極不相符的陰霾,這樣的神情以前她從未見到過。
到底在蕭宏身上發了什麼?
待太醫離去,秦晚走近蕭宏面前,施了一禮道:“陛下,臣妾有幾句想說,請陛下恩准。”
“司記,請說。”蕭宏對她的態度倒很緩和,秦晚想,大約是蕭宏還記得幼時在凌晚宮住過的一段時光吧。
“妾身冒死進言,”秦晚深深施禮,“依妾身所知,陛下今日的事的確有失王行,太后之怒也是情理之中,說到底太后也是爲了陛下和社稷,請陛下三思啊。”
“哼,”蕭宏咬了咬牙,低聲自語道,“爲了社稷也許是有的,爲了朕?哼,朕不過是他們的傀儡而已。”
秦晚離他甚近,聽到他這話,大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陛下慎言。”
蕭宏猛地擡起頭來,眼中水光閃閃,他壓低的聲音裡滿是煎熬焦燥,“晚娘,朕知道你是爲朕好,可是朕……”
蕭宏到底聽到了什麼又知道了什麼?不管是什麼,他定然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