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微微側頭看她,凝脂玉膚,瑤鼻櫻脣,烏髮如墨,在燭光映襯下,她神情專注,姿態恬靜,真的是美絕人寰。
年愈不惑還能攬得住蕭繹那樣的男人的心,不只是容貌,也許還有她深沉的心思吧。
當晚,太后留宿廣法庵,同行的官家貴婦各自下山。
秦晚的房間在太后的同一個庭院,一牆之隔。
因爲身處庵堂,太后也休息得極早,秦晚回到自己房間,翻覆無眠,索性起牀披衣出了門。
中天月照,樹影橫階,滿天的星斗如鑽,閃閃爍爍,銀河清淺,如一抹煙雲在星空中流曳。
牆上是苔花草的影,如同珪紋漫延至牖窗裡去,絲絲縷縷,伸展到牆的另一邊。
莫明的想起方纔在塔林那一幕,她未等慕容天華說話,便斷然離去。
他,到底還想說些什麼?
夜深寂靜,忽然聽到似是蟋蟀的唧唧聲,仔細聽來似乎還夾雜別的聲音,象是琴聲?
她走了幾步,沿小徑出了月門,見就在前面不遠處,另一處的廂房裡透出燈光,琴聲便由那邊傳來。
琴音泠泠,似水如鬆,鶴鳴陣陣,和着庵堂的梵鍾,悠遠雅清。
她垂下眸,是慕容天華……
她退了回來,卻看見宮姒也披了衣在門前站着出神,看見她,微微一笑:“慕容公子的琴,真是可繞樑三日,令人傾倒。”
“咦,他象是唱的《秋行》,”宮姒眼睛一亮,笑道,“哀家應該沒記錯這曲調。”
秦晚故作認真地聽了聽,才道:“臣妾聽着也象。”
宮姒注意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笑道:“公子多情,只怕是錯付了,實是可惜。”
秦晚無言,施了一禮,回了自己房間。
那曾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回憶,山徑清清,楓葉如火,拾徑而上,身邊的風景美不勝收。
她貪玩誤了下山的時辰,便也是在山上的桃花庵中住了一夜。
那晚的月光也是如此明亮,她喝了酒,沒了禮數,趴在他肩頭,看他彈琴譜曲,他不以爲忤,輕聲給她哼唱剛譜成的詞曲。
她心有感念,發了“酒瘋”,一定要伴舞助興……
結果……
不由得耳燒臉熱,時隔多年,事過境遷,一回想起來,竟仍是這樣羞不能勝。
那一幕,真是丟人,沒幾步她一腳踩在了自己的裙邊上,摔在了他的懷裡。
他似是也已微醉,話語中多了一點輕狂,笑容如夜色惑人:“這纔是,明月入懷。”
明月,明月,現在誰又纔是他心中那輪明月呢?
一夜微雨,她睡得不深,彷彿聽到琴聲也是一整夜。
太后的八關齋要連做三日,秦晚沒再去過塔林,都在庵堂裡相陪。
當晚酉時,太后依舊在房裡抄經,秦晚在邊上硯墨。
這時,令月從門外進來,看了秦晚一眼,她走到太后身邊,俯在太后耳邊說了幾句話,太后的執筆的手微微一頓,隨後又如常地繼續書寫,嘴裡道:“下去吧。”
秦晚垂眸,手裡的動作也沒停,但覺得感覺到氣氛的微妙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