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後,祥瀾苑重新迴歸安靜,此時的雲府大門前卻是熱鬧非凡。
各式各樣的香車寶馬將門口頗爲寬闊的道路排的滿滿當當,只在中間還空着一條小道供人行走。
雲嵐親自在大門前迎客,這時一名在門口負責馬車安置的小廝低頭捂臉急急忙忙地從偏門跑了進去。
烏管家正在裡面安排人將賓客送來的壽禮整理入庫,見着這個小廝低着頭也不看路,便對着他怒喝道:“站住!慌慌張張的幹什麼,衝撞了客人我饒不了你!”
小廝擡頭卻是滿臉的委屈,見着烏管家立馬快步走了過來,道:“烏管家,您快去稟告老爺,容國舅的馬車來了,但是卻不肯停在路口非要一直開到咱家大門前。我說不行,就被他打了!”
小廝說着將捂着的半邊臉露出來給烏管家看,紅紅的五指掌印腫起來老高。下手雖狠還好沒使上靈力,要不然一巴掌非拍死了這個小廝不可。
國舅容天齡且不論他的身份地位,單是他飛揚跋扈的性格就已經在皇城之中是人見人畏的了。
烏管家不敢耽誤,轉身便去將此事報告給雲嵐。
雲嵐聽後維持了半天的笑臉瞬間便消失了。賞花宴上的事兒,雲嵐早就從雲若瑤等人的口中得知,爲此他還專門找過雲若顏。
雲嵐也覺察出雲若顏的性子越來越厲害,想趁機教訓一下她,好讓她收斂收斂,免得以後給雲家惹更大的麻煩。
讓雲嵐沒想到的是,雲若顏卻是幾句話將他辯的是啞口無言,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雲嵐到現在還能清楚地回想起那天雲若顏是如何反駁他的。
他讓雲若顏罰跪祠堂,雲若顏反問自己錯在哪兒了。
雲嵐便說她性格狂傲,行事過激,給雲家樹敵。
“那若顏請問父親,那容家小姐向女兒挑戰,難道我堂堂雲家嫡女要當着整個皇城家族子弟的面當縮頭烏龜嗎?”
雲若顏直視着雲嵐黑沉的眼眸,別說退卻就連半點敬畏都沒有。
“容月紅下手陰狠,試圖用靈力碾殺女兒,女兒只不過是不想被碾殺,奮力反抗將她打敗。結果她非但不肯收手還放出靈針暗器想將女兒當場射殺,要不是有煜王殿下出手相助,現在女兒只怕就沒有機會來聽父親訓斥了。”
雲若顏小小的身板挺的筆直,手在身體的兩邊握成了拳頭,一雙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直直地望着雲嵐,卻是倔強的不肯流下一滴眼淚。
“父親,難道你還要像三年前那樣再次將女兒捨棄嗎?”
說這話的時候,雲若顏的嘴角有意無意地勾了勾,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笑意味。等雲嵐想仔細分辨的時候,雲若顏的臉上卻只剩下了滿臉的悽楚。
她終於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想必是那個容家小姐說給她聽了,雲嵐暗想。
三年前,雲嵐正面臨着再次的升遷,而容天齡是他升遷路上的重要一環,若是得罪了容天齡,雲嵐的升遷必定會受阻。
而那時的雲若顏恰好修爲退步的厲害,臉上的胎記也無緣無故地惡化,在和劉氏商量之後,雲嵐決定暫且捨棄雲若顏壓下容天齡的怒火。
等到升遷過後再看雲若顏的具體情況來決定是否重新將她收入家族學院。
然而這三年間雲若顏卻是越來越讓雲嵐失望,以至於後來雲嵐已經有了廢掉雲若顏嫡女之位的想法了。
然而就在不久前,這個在雲嵐心目中幾乎快要失去存在感的嫡女卻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得,不管是修爲,還是外表氣質,簡直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雲嵐在驚喜之餘也曾深深地懷疑過,爲此他還專門派了人調查雲若顏。
調查的結果是雲若顏最近常常去林家,其他的都一切正常。
由此雲嵐斷定一定是林在南給雲若顏吃了可以讓人脫胎換骨的靈藥,才造成了雲若顏的改變。這倒是雲嵐樂意見到的,所以他便由着雲若顏去林家。
“老爺,您看這該怎麼辦,容國舅家的馬車堵在東邊的路口,東邊的客人就進不來。”老烏垂着頭等着雲嵐拿主意。
雲嵐雖然早就升遷了,但是容家在離國可是半邊天啊,現在還不是和他鬧翻的時候。
雲嵐沉吟了一會兒對身邊的雲峰說道:“四弟,你且在這裡招呼一下,我去看看。”
雲嵐在那個被打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了東邊的路口,遠遠地便看見一輛由五匹大馬拉着的寬大馬車嚴嚴實實地堵在路口。馬車後面已經排了不少的車馬,大家卻都是敢怒不敢言。
有着急的人趕着馬車繞去西邊了,但現在纔剛剛晌午,還有很多客人要走這條路,都繞去西邊,那西邊也要堵住了。
“容國舅,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雲嵐老遠便向着馬車上呼了一聲,這一聲用上了靈力,聲音隨着靈力的波動遠遠地傳了開去。
馬車簾子被掀開,容天齡探出了頭來,只見他濃眉虎目牛鼻子,滿面的絡腮鬍子卻修剪的一絲不苟,一身紫金藍的袍子氣派十足。
“雲大人,你家這路不行啊。”容天齡挑着眉頭嘲諷道。
“小門小戶讓國舅爺笑話了。”雲嵐對容天齡的嘲諷卻是不爲所動,他走到了馬車前,微笑道:“還請國舅下車移駕下官府上,下官一定奉茶賠罪。”
雲嵐在家中一向嚴肅,但是在官場上卻是有着笑面虎之稱,那掛在臉上的笑容親切和藹卻一點也進不到眼睛裡去。
容天齡暗道好個笑面虎,他不久前便派人上門爲容月紅的事情興師問罪,結果卻被雲嵐以公務繁忙拒見了。
容天齡又上皇宮鳴不平卻被皇后妹妹斥責教女無方,就連一向對他頗爲恭敬的皇帝妹夫也對他愛答不理的,這一段時間讓他這個堂堂國舅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容天齡早就醞釀着今日要在衆人面前好好的大鬧一番。
“哼”容天齡冷哼一聲道:“讓本國舅下車容易,可是車內有人卻是下不了車,你看怎麼辦纔好。”
容天齡說着將車簾子撩了起來,露出了裡面一名面目枯槁的女子,雲嵐擡眼一看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只見這女子軟軟地靠坐在車內的軟墊上,雙眼深陷,面色蠟黃,瘦的一把骨頭的身子被包裹在華麗裙裝中。
枯黃稀疏的一把頭髮上還勉強固定着珠寶頭飾,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像是包裹在綾羅綢緞中的一把枯骨,怪異無比。
“容國舅,你這是什麼意思?”雲嵐終於收了假笑,今天是劉氏的大壽,容天齡卻弄了個病秧子堵在他家門口,這明顯就是找晦氣,再好的性子也有了理由爆發。
“什麼意思?!”容天齡卻是提高了嗓門,指着病女子大聲道:“雲大人難道不認識她了嗎,她就是你的好侄女兒,我的乖女兒容月紅啊!”
雲嵐的眉頭又是收緊了幾分,再仔細看那女子,終於認了出來,果然是那個和她老爹一樣跋扈的容家嫡女。
只是她怎麼變成了這副鬼模樣了?!
“呵呵。”容天齡怪笑道:“我的好女兒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可都是拜你的好女兒所賜啊,你說我怎麼能不來好好謝謝你們父女倆呢?”
原來,容月紅被離墨廢掉修爲後,還是不改之前跋扈的性子,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那些曾經屈於她淫威之下的族中子弟哪裡還買她的賬。
那一天,容月紅向一個一直以來對她唯命是從的同族女子撒氣,打了那女子一個耳光。結果那個從來都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小妮子竟然反手給了容月紅一巴掌。
容月紅哪裡吃的下這股氣,衝上去就想教訓對方。她在激怒之下已然忘記了自己已經是個廢人,而對方卻有着四級御劍師的功力。
結果可想而知,容月紅被打得像一隻死狗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最讓容月紅五內俱焚的是曾經那些整日裡追捧她的人,在她被虐打的時候,卻都圍在四周嘲笑,譏諷。
那笑聲像一根根毒針紮在容月紅的腦子裡,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最後容月紅是被幾個丫鬟攙扶回去的,她讓丫鬟去找容天齡,本以爲從小到大都把她當做寶一樣的父親可以爲她做主,可是等來的卻是容天齡冷冰冰的訓斥。
那時容天齡剛在皇宮裡碰了壁,回來便看到容月紅被打得跟個豬頭一樣,還一直向他哭訴。他是又氣,又怒,更多的是感到老臉丟盡。
容天齡將容月紅臭罵一頓,然後丟下一句以後都不要再去家族學院了,在家中好好呆着等着出嫁吧,便一甩袖子離開了。
容月紅呆傻地在地上坐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逐出家族學院了,不久的將來她還會成爲一個大家族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妾。等待她的將是永無休止的嘲諷與羞辱。
於是乎,當晚這個天之驕女,容家大小姐便飲鴆自盡了。幸虧丫鬟發現的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容月紅的身體機能卻都被毒藥給破壞了,沒多久她便變成了今天這副摸樣。
“咯咯......咯咯......”這時,容月紅突然睜開了一直閉着的眼睛,嘴巴大張着,喉嚨裡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乖女兒,你想說什麼?”容天齡立馬趴了過去聽,不一會兒容天齡擡頭看着雲嵐,一字一句地說道:“想讓我們下車也行,只不過我女兒,要你女兒雲若顏,來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