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祈聽見了薛夫人的聲音,匆匆從人羣裡擠了出來,攙住了薛夫人的手,帶着她往鋪子裡走。
這羣少女交際圈相同,母親也是相識,平日裡宴會上時常相見,她們擔心自己這副不端莊的模樣,被薛夫人看在眼裡,又告訴了自己的母親。
便在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對着薛夫人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
衆小姐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姜清漪這才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她擡眸看着薛冰祈扶着的薛夫人,薛夫人的臉是乾癟的,蠟黃的皮膚,細細的額紋,身形消瘦,下巴尖得嚇人。她的眼眸呆滯而黯淡,眼球掛在深深凹陷的眼窩裡,就連眼眸上的眉毛都有稀疏不堪。
姜清漪看着她的模樣,心裡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可怕的婚姻、虛僞的禮制,竟把她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薛冰祈這纔不緊不慢的爲自己的母親解釋道:“這是嬌嬌請來的神醫,她研製出來的護膚品能讓人變得年輕貌美,甚至是容顏永駐!”
姜清漪聽了薛冰祈這話,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怎麼聽她說起來,自己那麼像現代的傳銷,古代的神棍呢?
明明是收縮毛孔、緊緻肌膚的功效,卻被她說成了青春永駐……
姜清漪剛要解釋解釋,卻又聽見薛冰祈眼眸亮晶晶的開了口:“母親,你瞧瞧嬌嬌!她現在可是沒有化妝的模樣,你是不是覺得她比從前好看了幾分,就連周身的氣度都是不同了?”
薛冰祈腦袋裡回憶起姜清漪打開籃子,周圍便是雲霧嫋嫋、仙氣四溢的模樣,越發覺得自己碰見的是個神仙。
她繼續開口道,語氣有些激動:“這神醫不止醫術高超,還有法力,動一動手指便能騰雲駕霧,冰祈從未見過這神奇的法力!”
姜清漪聽了她的話,嚥了咽口水,這怎麼越說越邪門了,她從實驗室裡帶出來的乾冰明明起的是製冷的作用……
“哦?”薛夫人聽了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當她看向陳玉嬌的時候,眸子卻不自覺的閃了閃。
陳玉嬌她是見過的,雖然沒仔細看過,可從前她的模樣可不是現在這副樣子,薛夫人說不上來陳玉嬌哪裡變了,卻又好像處處都變了。
薛冰祈說完這話時,鋪子裡有來了幾位夫人,這也都是這些女孩叫過來的。
她們聽着薛冰祈的話,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了陳玉嬌的臉上,饒是見慣了世面,看見陳玉嬌嬌嫩潔白的小臉,臉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幾分訝異的神情。
陳玉嬌感受着衆位夫人的注視,自豪的挺了挺胸脯,笑着露出了八顆小白牙。
薛夫人詫異的望向姜清漪,試探性的問道:“冰祈說的可都是真的?”
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顫抖,語氣裡是滿滿的希望——“可真的是能容顏永駐?”
“衆位夫人,冰祈小姐的話屬實有些誇張了,在下不是什麼神醫,這些護膚品也沒有返老還童的作用。但是它們確實能修復肌膚,祛除臉上的斑點,也能保養皮膚,讓皮膚變得光滑水潤有彈性!”
姜清漪沒有誇大護膚品的成分,而是按照產品的功效,清楚的解釋道。
在場的夫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若是姜清漪順着薛冰祈的話,說自己是神醫,把自己的護膚品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天花亂墜,她們還會帶上幾分疑慮。
可若是姜清漪講明白的這些產品的功效,那倒是多了幾分可信度。
薛夫人眼眸微動,她剛要開口說話,卻又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尖銳的笑聲:“不只是誇張,簡直就是無中生有!”
衆人轉過頭,看見的便是一個衣着華貴的婦人,這婦人長的妖妖嬈嬈的,講話的聲音嬌媚的像是貓一樣,可講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好聽。
這婦人穿着大紅五彩的通袖羅袍,下着金枝線葉紗綠百花裙,腰裡束着碧玉女帶外面罩着黛色綢紡大衫,頭上挽着一個懶雲髻,赤金簪子便不說了,黑雲般的發上還斜斜插了一朵海棠花。
她這副珠光寶氣的模樣,甚至把這一屋子衣着端莊的夫人都壓了下去。
陳玉嬌認出了她,她是京城最大脂粉鋪的老闆娘,名字叫蓉娘,脂粉高檔,價格昂貴,做的便是這些官家小姐的生意,就連她自己也是時時去她店裡買脂粉。
她手腕狠辣又極有魄力,在這京中是一家獨大,也不知她背後是有什麼人撐着。
陳玉嬌不着痕跡的往姜清漪的身邊挪了幾步,對着她解釋道,隨後又悄悄加了一句:“看她的樣子,怕是來咱們店鋪砸場子的!”
姜清漪眯着眼睛,看着她一身彩繡輝煌的衣飾,也沒有講話,便是等着她道明自己的來意。
蓉娘對着一衆夫人小姐還是微微蹲身行了一個禮,她的脂粉可是緊俏貨,有時想買都是買不到,各位驕縱的小姐也不敢生生受了她的禮,也是同樣行禮了回去。
“蓉娘淺薄,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傳世的神醫,還能施法?可今兒纔算是見到了。”
她扶了扶自己鬢邊的海棠,扭着身子走了進來,蓉娘對着衆小姐客氣,可對姜清漪就不客氣了。
“什麼神醫?哪兒來的貨能讓人返老還童,不過全是胡謅,你這樣子,可是要被送官的。”蓉娘斜着眼睥着姜清漪,嗓音裡是說不出的嬌媚。
姜清漪離得蓉娘近了些,纔看清楚了蓉孃的模樣。
半老徐娘、風韻猶存。
“我從未說過我這護膚品能返老還童,剛剛的解釋您也聽見了,不過是苦緊緻肌膚罷了。”姜清漪掀了眼皮望着她,嘴上也沒個客氣。
若旁人敬她一尺,她便敬人一丈,可若是有人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過來砸場子,她也不會笑臉相迎。
“我瞧着,您也是需要,大家都是同行,我便也算您便宜點,將這駐顏膠賣給您。”姜清漪懶懶的望着她,朝她一笑。
蓉娘被姜清漪這話氣笑了,她聽見小廝的稟報,說往日的那些小姐全齊齊來了這裡,她覺得有異,才乘了轎子來了這。
她在門口站了也有片刻,見一副副轎攆來了這裡,下來的夫人身份一個是比一個高貴,這纔有些好奇。
可當她在門外聽見這薛家小姐的話,這才冷哼了一聲進了來。
說神仙,她是從來不信這個的,要說神醫那她也只信一個人,這人是這樣招搖撞騙、誇下海口,她便偏要落她的臉。
“我蓉娘在這行幹了數十餘年,從未聽說過這種做法。薛家小姐心善,可我卻怕她被騙,哪有開門做生意的人,卻還是帶着面紗不敢見人?”
說到這裡,她上下打量着姜清漪的臉,最後冷笑一聲:“戴着面紗,是想騙夠了人後,好跑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