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有一座府邸,門前兩隻大的石獅子坐鎮,橫匾上寫着“王府”兩字,光從門口看,就知道這家應該來頭不小。
可此時,一羣東廠番子在這裡進進出出,來回忙碌着。大門口處,停着一輛輛的平板車,一箱箱地財物都在往車上搬。
在門裡面,各處都有東廠番子,翻箱倒櫃地,那都有他們的影子。在大堂前的院子裡,跪着一羣人,有番子正在喝斥着他們,要老實交代所有的財物,不得有任何隱瞞。
那名問話的役長正說着,忽然瞅了瞅跪着地上一名漂亮女子一眼後,走了過去,一把揪住那女人的頭髮,而後伸手直接拽下她的兩個耳環,動作之粗暴,頓時讓那女人的兩隻耳朵血流不止,尖聲悲呼起來。
可這役長還沒停手,又一下撕開那女人的衣領,一把抓住戴着的項鍊,用力一扯,扯到了手中,仔細看了一會,似乎還比較滿意,便放入了自己的懷中。
正在這時,就聽到一名面有菜色的番役提醒道:“檔頭,這財物是要充公的!”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讓現場氣氛都爲之一靜。那名役長的臉上有點驚訝,轉頭看過去,臉色頓時一沉道:“姜冬,管好你自己,老子難道還要你來提醒?”
“檔頭,我看到你塞回自己懷裡去了。”從難民剛成爲番子的姜冬,臉上沒有一點怕意,繼續提醒道,“應該造冊登記纔對!”
邊上的人,包括跪着的那些人一聽,都有點傻眼了,看着這名番子,一時之間,連那女子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從來沒見過,竟然還有這樣的番子!
那名役長的臉色明顯有點怒了,厲聲對他喝道:“怎麼,長能耐了?再敢多說一句,老子上報你當不了番役,回頭還得滾回去當難民!”
有一名同樣面有菜色的番役見此,連忙勸道:“姜冬,別多話了,一切都聽檔頭的!”
這時,剛好又有幾名番役擡着財物從一間廂房裡出來,看到這個情況,有一人就開口說道:“檔頭,這姜冬就是個木魚腦瓜,剛纔在裡面也這樣對我們胡言亂語,還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役長聞聲看過去,看到自己的兩個同僚,都是懷裡鼓鼓的,很顯然,抄家的時候藏了不少東西,難怪會這麼一說。頓時,他就有點更生氣了,沒想到自己手下竟然有這樣的愣頭青。
想着這事,他轉回頭,盯着姜冬喝道:“老子告訴你,進了東廠,就得聽老子地,讓幹嘛就幹嘛?什麼事情該怎麼做,睜大你的狗眼看好老人們怎麼做,聽明白了沒有?”
要不是廠公有交代下來,東廠人手少,要帶出這些難民,他也不會一直這麼好說話。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那姜冬竟然毫不領情,直着脖子回答道:“廠公說過,東廠番子當奉公廉潔,監察天下,爲皇上之耳目,以嶽武穆爲榜樣,忠君報國!我覺得私藏財物,就是不對!”
聽到這話,那役長頓時啞口無言。他孃的,這種官話,這個傻子也當金科玉律了?
所有剛進東廠的番役,都會在東廠嶽武穆畫像前,由廠公說這話。可是,誰拿這個當真了?包括廠公自己,以前可也沒有少拿孝敬。
這役長掃視了一眼跪滿了一地的王之心的人,又看了一眼剛進東廠的那些番役,而後臉色陰沉,不得不掏出了耳環項鍊,丟給一名老番子喝道:“拿去登記造冊!”
而後,又見他伸手招過兩名心腹手下,在他們耳朵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兩名心腹手下聽得稍微有點震驚,一時之間,沒有反應。
那名役長見了,當即低聲喝道:“還不快去?難道以後都不想發財了?”
那兩名番役聽了,便沒有再猶豫,轉頭查看了一下,指着地上跪着的一名身材壯實的家丁對姜冬喝道:“你把他帶去廂房審問,肯定還有財物沒有招供出來!”
姜冬聽了,便答應一聲。那名家丁聽了,連忙說道:“小人只是一個護院家丁,根本不知道什麼財物的啊!小人……”
不過雖然說話自辯,可他卻是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姜冬去廂房。
那兩名番役見了,互相看了一眼,目露兇光,跟在他們後面走向廂房。
有一名難民番子見了,看着姜冬背影有點擔心,便也想跟過去,卻沒想被役長給叫住了:“站住,老子讓你去了麼?剛進東廠,沒一點規矩了?”
他這麼一說,那名難民番子便無能爲力了,只能收回邁出去的腳步。
役長擡頭看了一眼跨入廂房的姜冬,“呸”了一聲,往他面前吐了口吐沫,吐在了那些跪着的人身上。收回目光之後,他看向跪着的那些人,繼續厲聲喝問是否還藏有財物?
邁步進入廂房的那兩名番役,轉身看了下外面之後,便順手關上了房門。他們的這個動作,讓幾個關注的難民番子都感到心驚肉跳,心中隱隱感覺,姜冬怕是要糟,很可能會被那幾個老番子修理一頓了!
說實話,他們心中同樣不恥這些東廠老人的做法。
他們是難民出身,能進入東廠,是皇上的恩典,自然心懷感激。
而對那些貪官污吏,導致他們差點凍死餓死,自然也是刻骨銘心。皇上說過,朝廷沒錢,這錢去哪裡了?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一清二楚。如今這些東廠老人也從中貪腐,他們又怎麼可能有好感!
可是,他們沒有姜冬的勇氣,面對東廠老人,特別還是他們的直屬上司,根本就不敢開口指責。眼見着這一切發生,只能默默地看着而已。一如這檔頭所說,等試用期之後,要是這檔頭說表現不合格,那可是沒得再當番役的了!
這個機會,他們非常地珍惜,不想失去!
過了一會後,忽然,那處廂房內,有人一聲慘叫,很像臨死前發出地絕望喊聲,隨後傳出打鬥的聲音。
有番役聽到,連忙想衝過去。可是,卻被那役長叫住了:“慌什麼,三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反抗的家丁,幹好你們自己的事情!”
說完話的時候,他瞧向那處廂房,眼神中帶着一絲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