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融化

43融化 燃文

寵欲43

杯子碎了一地。滿地的玻璃渣子,比不上莫凡心中的零碎。

穆霖和英禾順着莫凡的方向望過去。

登時覺得大事不好。

莫凡狹長的眸子迸發除了強烈的狠意,眼底沒有一絲溫度,看着那邊的眼神睥睨冷漠,他挺拔碩長的身影倏地走下卡座,向着那個方向走去。

潔白的襯衣領口露出他性感的鎖骨和喉結。

遠處的那個女人並沒有發現威脅所在,依然在忙着應付周圍的男人。

被人強迫放在嘴邊的酒杯被她倔強的一把推開,眼底泄露出厭惡的神色可還得強裝着笑臉。

莫凡一步踏上正對着他的卡座,一把箍住了她的手腕,那樣的力道,是恨不得將她捏碎,她的關節處傳來狠狠的陣痛,像是骨節被迫錯了位一般。

“你不是懷孕了?”

若蘭海陡然撞上了莫凡漆黑的眸子,整個世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靜的就好像只剩下她和他。

他說這句話時波瀾不驚,深邃的眼眸中也沒有一絲詫異,面目上的表情很正常,只不過是手下在狠狠的用着勁兒。

“都懷孕了,還趁着我不在家,自己偷偷出來?孩子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

他的口氣,就好像她是他離家的妻子,他是來尋她的一般。

若蘭海此時心中,有一絲感激,但是卻還有一抹憂色。

她像是下了決心,一把攬住莫凡的手,對着那幾個男人,沉聲道,“對不起,這是我老公莫凡,我弟弟的事兒,還望你們看在莫少的面子上,網開一面,他年少不懂事兒,真的是抱歉了。”

她的手,就那樣平常的攬住了他,就好像他們相戀的時候,自然極了,可是若蘭海什麼時候還有個弟弟?莫凡怎麼會不知道,他才真正發現,雖然他和她在一起7年,但是他好像沒有真正瞭解過這個女人,就像是她突然的轉變,突然的絕情,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此時的莫凡,也不需要說什麼了,他這張臉,江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媒體對他都已經漸漸視覺疲勞,除非有什麼驚人的事件,一般都不會再怎麼報道。

可偏偏莫凡這一陣子又出奇的低調,沒什麼花邊也沒什麼爆炸**件。

所以這一次他和他曾經高調戀愛的舊情人若蘭海比肩並立的樣子,當然會被有心人括入手機相冊中。

幾個男人登時閉了嘴,他們一直以爲,他們已經分手了。

可沒想到,莫凡又好好的站在這裡,爲她排憂解難。

“誤會,誤會。”帶頭的男人倒了一杯烈酒,對着莫凡舉杯,一飲而盡,表示歉意。

“這樣就行了?”莫凡的眸子裡透着股狠勁兒,面上雖然掛着笑,卻是猙獰可怖,他一想到方纔這個人往若蘭海嘴邊送酒的畫面就怒不可遏。

“服務生?”莫凡衝着不遠的吧檯打了響指,周圍在音樂中左搖右擺的人羣也因爲這邊的氣勢而停下了動作紛紛圍觀。

“拿三瓶金酒來。”

莫凡的話音,讓所有人的震懾,金酒,是洋酒中濃度最高的酒,只做調酒用,一般是沒有人直接飲用的。

可莫凡脣角冰冷的笑意讓這三個男人尤其是塊頭最大的這一位頓時毛寒骨豎。

“誤會?想道歉,也得要誠意,得讓我看得出你是在道歉,如果真心要道歉,好,一人一瓶,對瓶吹了,我就接受。”

莫凡等着服務生將三瓶純度金酒放在他們的桌子前,眼中充斥着殘暴和兇狠。

眸子裡凌冽的光束容不得這三個男人有半點的躲避。

帶頭的男人晦氣的認爲今天是踩了狗屎,當下已經騎虎難下,不喝就是得罪了莫少,喝的話,憋屈了自己。

左右權衡,只得自認倒黴。本來想灌醉了這臭婊/子哥幾個帶回去樂呵樂呵,說到底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可他們沒算準莫凡其實並沒有和她分開。

還懷了莫家的骨肉,這下麻煩,是真的大了。

帶頭的男人一咬牙,用後槽牙將酒瓶蓋一口咬下,端起酒瓶就往肚子裡灌,一口下去,辛辣無比,面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扭曲來形容,剩下兩個看着莫凡的笑意越來越冰冷,也不敢怠慢。

學着大哥的模樣,端起瓶子。

“可別讓我看見漏了一滴,看見一次,就加一瓶。”

“你他……”當小弟的實在是氣不過,不就是個女人,他媽的……。

話沒說完,就被大塊頭重擊腹部,一把將其打的跌坐在沙發上,“喝!”

那些個視死如歸的樣子讓穆霖直想笑,可是在場的,除了穆霖一夥人,也沒人敢笑了。

dJ已經停了音樂,服務員拿着手機隨時準備好了要撥12o,這樣一瓶下去,如果要是身子夠壯還好,稍微弱一點恐怕就得酒精中毒。

可莫凡還是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若蘭海低喃道,“行了吧,別太過了。”

“過?他們欺負老子的女人,老子不要他們命就已經很仁慈了!”

英禾和談菲兒在心中大呼帥氣。心想着如果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困難,男人也一定要向莫凡這樣霸氣給力。

一個男人,已經倒地,剩下的半瓶酒狠狠的墜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身子直直的躺在流淌了滿地的金酒中,濃烈的酒精味兒登時從塵雜的空氣中擴散開,若蘭海側目凝着莫凡,卻發現他似乎已經成瘋成魔。

穆霖讓身後的服務生撥打12o,每次莫凡鬧事兒,他沒少給他擦屁股,有的時候擦的狠了,紙還被捅破了,染自己一手。

可沒辦法,這他媽就叫兄弟。

等大塊頭喝完,旁邊的兩個已經癱倒在地,12o也趕來了,整個場子被莫凡攪的不能正常運轉,好多人都已經敗興而歸,可是服務員也不敢怎麼樣,這是莫少常來的地方。包場也是常有的事兒,這個片區,大抵都是莫家的買下的地,說起來,他也算是他們半個主子。

這三個人,敢在莫家的地盤撒野,也真算是吃了熊心豹膽。

這裡的員工都隱隱記得前一陣子,那個動了穆霖女兒的男人,斷了幾根肋骨,骨折幾處?最後被12o生生擡了去也沒人肯爲他說一言半語。

畢竟,人渣,人人喊打,得而誅之。

若蘭海抿着脣看着狠厲異常的莫凡,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發這樣大的火。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都忘了呼吸。

這樣的男人,真帥,可惜,她卻不能伴他左右。

“謝謝你。”

“呵呵,你真是賤啊。”這三個男人,莫凡不是不認識,也算是臉熟,江州一片黑勢力的哪個堂主,可就算是黑勢力,也得對莫家禮讓三分。

整個江州,白道穆霖黑道莫凡。

無人不知不人不曉。

她若蘭海還去招惹這種人?真他媽是想錢想瘋了吧。

“你,還有個弟弟?給誰當鴨呢?恩?”莫凡冷睨着她瘦削的身形,本來就有着幾分醉意,說話更是沒了分寸。

心中的壓抑全在她身上爆開,毫不留情面。

穆霖一把拉住了欲上前勸架的英禾,“別管了,他們倆的事兒,還是得自己解決。”

談菲兒自然被高子良拉住,兩個大男人將這兩個打抱不平的女人拖出場子,莫凡的脾氣,要是不打破沙鍋問到底,決不罷休。

他愛的堅決,若要恨,那便也是徹心透骨。

“莫凡說話也太過分,什麼叫弟弟給誰當鴨呢,要我我周他個大耳刮子!”

“前一秒不還握拳夸人家帥氣霸氣嗎?這又怎麼了?”穆霖開着車,笑問頗不淡定的英禾。

“虧得我沒找這樣的男人,太大男子主義了。”

紅燈,穆霖踩了剎車,緩緩道,“凡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兒,要我說,倆人各打二十大板。”

“穆霖,你難過嗎?”

“難過什麼?”

“就是奶奶的事兒……”英禾突然黯然,她無緣無故的想起林淑華,心中一陣痛感襲來,莫名其妙的。

“呵呵,你神遊呢啊,思維跳躍的嚇人,我說不難過,你信嗎?”穆霖伸手撫了撫她軟軟的發頂,薄脣抿成了直線,視線緩緩落在了方向盤上。

“綠燈啦。”英禾提醒着他。她明白,這種痛,雖然她不及他,可是她就像是感同身受,痛着他的痛。

他一直憋忍着這種痛心,還在她的面前儘量表現的若無其事,這個男人,深沉晦澀,所有的情緒都善於藏在心底。

想到這兒,英禾不免有些不滿,她希望的是,能夠和他攜手並肩,共同面對所有的問題,可是他都不肯對她坦承。

儘管是出於好意,可這也代表着他對她的心裡,保護更多,不希望她去承擔,去承受。

這不是她要的愛情。

盲目的寵溺,只會加速愛情的腐朽,英禾明白這個道理。

“穆霖,我希望以後,無論有什麼事兒,你都能先通知我。”英禾款款的看着她,手暖暖的覆在他握着手剎的手背上,小巧的鼻翼微微的鼓動着。

她能看得出他略感憂傷的黑瞳。因爲愛,所以很多情緒,會被放大化。

英禾覺得這種憂傷,這種痛,就好像是在她的身上。

方纔又莫凡的事兒,正好她也想借着這個機會去酒吧讓穆霖分散分散緊繃的神經,可是這場子砸了,登時只剩下他們兩個,心中的落寞感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現實中所夾帶的殘忍生生回到兩人面前。

她捲翹的睫毛撲簌撲簌地,裹挾着一絲溼意,可強迫着自己做出淺笑低吟,她款款道,“穆霖,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

“好。”

除了感激,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林淑華的這種結局,不是他所想看到的,可是老天確確實實是公平的,都說愛生氣的人容易得癌症,老天給了她一切卻將她磨練出一副鐵血鋼屈的性子,連醫生都說,病情的惡化,和她的心情有着直接的關係。

林淑華就是憋悶着,其實穆霖,是有愧於母親的,連同英禾。

也許人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林淑華又是一個那樣聰明的女人,久病心易軟,她確確實實是妥協了,雖然嘴上沒說過,可也算是默許了他和她的愛情。

原本可以完美的結局,上天卻總不讓人生的道路平坦順暢。

醫生說還沒到晚期,所以穆霖有信心,要延遲母親的生命。

“英禾,我們結婚吧。”

“什麼?”

“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這個求婚,給的你還是晚了一些,對不起。我會去準備一下,鑽戒,花束,都不會缺,英禾……我……”低沉的男聲,雖然是有些紊亂和激動,但是也帶有着他這個年紀所特有的磁性。

“別說了,都不需要。”英禾的眼角泛着淚光,她等這一刻,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曾經對他夾雜着的那些愛和恨,其實從來就沒有單獨存在過,只不過她一直狠不下心放棄,所以愛總是比恨多那麼一點點。

若是小的時候,他沒有救她,若不是發生了這麼多事兒,想必現在,又會是另一番光景吧。

命運的齒輪或許是早就定好的,但是英禾一直努力的推動着自己的齒輪,她一直堅信,命,是自己修來的。所以,她從未放棄過。

所以,在這一刻,即使她曾經想過要狠狠的在求婚上踩穆霖一腳,即使穆霖此刻的的求婚對白是多麼的蒼白,可是她的心,還是確確實實,被撞擊到了。

她到這一刻才明白,她所需要的,真的不是有多浪漫,有多奢華,她要的,不過是一句肯定,不過是溫馨。

所以幾乎是一瞬間,她的淚就傾斜了滿面,此時她的世界依然萬籟俱靜,她對她的愛已經與骨血相纏,難捨難分。

所以,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心就軟了,溼了,同意了。

可是這一瞬間,在穆霖來看,卻像是有一輩子那麼久,他生怕等來的結果是否定的。

雖然他對她愛他這件事兒有着十足的把握,可是因爲太在乎,太深刻,所以,太擔心。

愛情本身,就是殘忍的,於他們更多地是磨練,更細緻的,是烙印。

印燙的時候很痛,可是烙過之後,便是永恆。

“穆霖,晚上,我想去陪陪奶奶。”

“好,一起吧。”

他們要將這個決定,告訴林淑華,要和她一起分享這一刻的喜悅。

也希望這份歡喜,能夠讓她的開心一些。

可是英禾還是有些害怕,她怕林淑華依然對她心存芥蒂。事實證明,英禾多慮了。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在這一刻,已經變得無比慈祥。

沒了昔日的爭鋒相對,風言冷語。

她的眼角,細細碎碎的都是感動,她握着英禾的手,對不起這三個字兒怎麼也說不出口,如鯁在喉的心緒讓林淑華眼角含淚,也許真的是身體的脆弱,讓她更渴望看到家人的團結,也許深心裡,她也卻是,是對英禾有感情的。

畢竟,生活了多年,只不過她拐進了自己的死角,上天用了一種不怎麼開明的方式將她拉了出來。

“奶奶,我和穆霖晚上在這兒陪着您。”英禾看着老太太容昔日的容光煥發到今日的形容枯槁心裡說不出的疼。

她不是鐵石心腸,縱使別人傷害過她,雖然沒有聖母情節,可是她對一個重病老人,依然是提不起恨意。

所有的埋怨和委屈都化作了同情和憐憫,更多地,是包含在那些負面情緒反面的愛意。

女人和女人,其實心意更容易想通,只不過需要一個時間,需要一種催化劑。

林淑華茫然的轉過頭,望着她的兒子,她突然間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的凝望他了,她一直兢兢業業於家族事業中,對所有的事兒都親力親爲,即使穆霖都做妥了,她也依然再次過目,看來,真的是她管的太多了。

你看,連老天都不願意了。

淚腺好像在那一瞬間就酸脹起來,老太太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她惴惴不安的,是怕英禾還深切的恨她。

她在英禾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這樣的女人,她知道,決絕,乾脆,愛的絕對,恨得狠絕。

英禾突然起身,將她腿上的被子掀開了一些,精準的找到了他的足三裡穴,不輕不重力道正好的按壓着,“我平時倒是看了一些中醫,這個穴位,對胃有好處,多按按,能緩解緩解,那塊息肉,割掉了就好了,您別擔心。”

她低眉順目,幾縷青絲自然的垂在耳邊,手上的力道溫柔而剛毅,按了那麼幾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淑華確實感到了舒暢。

過了一會兒,她打了幾個嗝,將胃裡的冷氣舒了出來。眸子裡的暖光暈在英禾身上,這幅畫面,叫穆霖這個大男人,也不覺得眼眶酸脹。

他走近英禾,眼角泛着紅,一隻手溫實的覆在她的肩頭。

看着這幅畫面,林淑華不自然的別過頭去,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對英禾心中的那股子歉意,愈發的濃烈。

當年若不是她強意拆散,她也不會在美國遊蕩四年,如無根的飄萍。

可是這個丫頭堅強的回來了,對穆霖的愛反而有增無減,那日在她的病牀前她對蘇芷珊的冷然和決絕,讓林淑華看到了她維護穆霖,穆家的決心。

她到底,是看走了眼。

看錯了英禾。

人老了,不免老眼昏花。臨沭華終於承認,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承認了她的力不從心。

“要是有天,我走了,穆霖,你要好好的待她,彌補……”

“奶奶,說什麼呢,你不會走的,你啊,就像千年老妖,要一直一直活着,等着抱孫子~”英禾笑意盈盈,哽咽的話語也難掩哀傷。

英禾知道,這麼精明的老太太,一定是早就猜出了自己的身子不是醫生所說的那麼簡單。

“奶奶,奶奶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你們婚禮那天,英禾……”

“能的,別說喪氣話。”英禾左手握着穆霖,右手握着林淑華蒼老的手,將其重疊在自己的腿上,款款道,“我們三個,要一起幸福。”

這話,本該是林淑華說,這個動作,本該是林淑華做,可是英禾總是早先一步,就像是她洞悉着所有人的心思,英禾緊抿的脣角泛着暖笑,這樣子,讓林淑華的眼淚,流的更兇。

她艱難的點點頭,回以一個生澀的微笑,有些顫抖的手被英禾更緊的握了握。

此刻的林淑華,覺得穆霖總歸是比她幸運,能有一個伴侶,堅定不移的陪着他,愛着他。

兒子如此,做母親的,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她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英禾了。

林淑華總覺得自己,欠了她太多。欠了她關愛,欠了她真心。

金錢很大,但卻不是萬能。

“明兒,挑個好時間,你們去民政局,把證領了,媽就放心了。”

英禾沒聽錯,林淑華對她說的是,媽,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