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嫺去到醫院時已經晚了,說是安謹之已經去世了,安家的人將他運回安家去了。
不過短短几十分鐘的事,舅舅,那個除去外公之外最疼愛她的男子竟然就這樣離她而去了,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是意外麼?
安氏宅子中如今是一片荒涼,四處飄蕩瀰漫的就是一種死氣沉沉的味道,四處都掛滿了白色的布,中間是靈堂,而那裡除了躺着舅舅的屍首,一屋子的人哭聲震天,哀痛欲絕。
安昕嫺走到門口處,看着這滿目的荒涼,幾乎定住了腳步,無法向前移動一分。
“進去吧,總要面對的!”跟着她一同趕來的上官冽看着她傷心的模樣,淡淡的道。
安昕嫺沒有迴應,只是怔了怔,而後擡步,向大廳的靈堂走去,每一步幾乎都沉重得讓她無法承受,好似壓了千斤巨石,原本烏黑的眼眸變得空洞無比。
他們走進去,在靈堂的旁邊看到了一位年長,滿頭白髮的老人,那老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緩緩轉過頭,只見他臉頰微微凹陷,面色蒼白,泛紫的脣瓣微微顫抖,整個人好像隨時就會死去。
他看着安昕嫺,扯着嘴角,硬是扯出了一句話,“嫺嫺,你舅舅怎會就這樣去的?這一定不是真的,對不對?!”
“外公——”安昕嫺看着老人怔了怔,胸中的酸澀差一點就衝破了喉頭,“舅舅已經沒了,你答應嫺嫺,好好地保重自己,好不好?嫺嫺不要再失去任何人了!”
“嫺嫺……”老人的眸光已經渙散了,而聽女傭說,舅媽一聽這消息,已經嚇得昏死過去,如今還躺在牀上,還未醒過來。
“外公,對不起,是嫺嫺沒用,是嫺嫺沒用——”
說着安昕嫺的淚水便流下來了,而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老人打斷了,他道,“跟你無關,是天意要我安家遭逢劫難,註定逃不了,逃不了!”
安昕嫺看着外公消沉的雙眸,她看得到他內心的傷痛,一時間,她發現外公兩鬢花白,老年喪子,這樣的痛,外公又怎麼會承受得了,她看着外公,顫抖出聲,“外公,你先上樓去休息好麼?剩下的事,嫺嫺和思雨會處理好的!”
隨後她看向一邊站着的老管家,“管家,麻煩你送外公上樓去休息!”
管家聽到安昕嫺的吩咐之後,便扶着外公上了樓,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安昕嫺讓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靈堂內,只剩下上官冽,還有安思雨。
上官冽沒有離開,始終都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卻並不做聲。
“思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上班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爸爸被車撞了,我趕到的時候,爸爸已經去了。爺爺做主把爸爸運回了安家!”安思雨哭着,隨即便跪下來,伸手去握住了安謹之的手,卻發現那手竟然握緊成拳,好像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她用力掰,卻怎麼都掰不開,她望向身後的安昕嫺。
“姐姐,爸爸的手心裡好像藏了什麼東西?!”
安昕嫺聽到安思雨的話,而後彎腰去幫安思雨打開那手,費了好大勁才一起將安謹之的右手掰開,出現在他的手掌上的,竟然是兩個字,上官。
安昕嫺的身體微微一震,手指關節已握得發白,表情悲傷至極,淚水滾落,“上官?!”她微微閉了閉眼,眸色晦暗如深,會是他麼?
不一定不會的,他與舅舅毫無瓜葛,如果他真的那麼恨她,那他又怎麼去爲難舅舅?
這一定是意外,一定是這樣的。
“姐姐……”
“我好累,真的好累!”安昕嫺的聲音已經嘶啞,淚水在她的臉上瘋狂的蔓延,“我不想呆在這裡,一刻都不想——”
上官冽看着她哭泣的模樣,眼中的悲傷愈加濃厚,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心得到安寧,讓她不再流淚,讓她平靜下來。
因爲他知道,這一切似乎纔剛剛開始。
“思雨……對不起……是姐姐的錯,是姐姐害死舅舅的……”
安昕嫺背靠着冰冷的牆壁,她的心在絕望的空洞裡飛快下落,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她白皙的臉上瘋狂的蔓延着,如同瘋長般的,怎麼也停不下來。
最終,她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單薄的身子如同一隻受傷的蝴蝶般飄飄而落,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安謹之的靈堂前,她抱着自己的膝蓋,她放聲大哭,痛苦絕望的樣子,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棄她而去了般,她拼命的哭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的聲音完全嘶啞,好像要將她今生的眼淚全都流盡。
“姐姐……”
一直守在安昕嫺身後的安思雨再也受不了,他彎身抱着她,他暗啞的聲音中似乎帶着痛苦的哽咽:“姐姐,不要傷心,這跟你沒有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爸爸他知道的,上官兩字並不能說明什麼?這個世上姓上官的多了去!”
“真的麼?”安昕嫺哭着,聲音斷斷續續的:“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姐姐,不要難過,爸爸看到你這樣,他也會很難過的,再說了,你還有寶寶呢!”
漸漸地,安昕嫺哭泣着,身子似乎承受不住,昏倒在安思雨的懷中。
慘白的燈光,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
安宅內,安昕嫺,眉緊緊皺着,她昏倒後,安思雨便讓人將她擡進了她以前的房間,以爲她是因爲動了胎氣,又加上傷心過度,纔會暈倒的,所以便沒有去請醫生。
也請上官冽先離開了,畢竟,他和姐姐沒什麼關係,若是被人傳出了閒話,對姐姐的名聲不好。
安思雨看着安昕嫺,微微蹙眉,“急死了,姐姐怎麼還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