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之中,逆世比浮蘇還要苦惱,滔天歸來,無疑對大事極其有益,但逆世不喜滔天歸來便將玄冥之事歸攏於手。自然,如今的玄冥,逆世經營已久,而滔天的舊部如今七零八落,自不可與逆世及蒼詰的下屬並論其威。但,逆世依然深刻地感受到來自滔天的壓制,逆世原就是爲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物壓制而意圖逆反天道,豈能願意頭頂上還有個滔天。
且,滔天的脾氣,在哪裡都要做說一不二的主事人。滔天手段高明,智商謝段,一入玄冥便可謂一呼百應,所到之處無不拜倒。逆世一邊惦念着曾經的好基友蒼詰,一邊詛咒着好基友的拋他而去,順便還要暗地裡扎滔天小人。
當年滔天身死之時,玄冥大亂,許多玄冥之中的秘寶,逆世和蒼詰都不知道,只滔天一人知道。待滔天將玄冥秘寶起出,光憑這些便攬去許多見風使舵之輩,滔天在眼界、謀略及俘獲人心上,手段要高於逆世,幾番下來,逆世有幾個死忠都做了牆頭草。
“滔天!”逆世現在是恨不得滔天去死,但大勢已下,如今的玄冥,已不如曾經那般盡在他掌控之中。逆世所能做的只有先妥協,待到時機合適之時,再揭竿而起。逆世雖謀人謀事皆不如滔天,但逆世有蒼詰定下的既定策略,稍作變通,倒也能最終達成目的。
至於逆反天道之後如何奪回掌控權,逆世冷笑於心,滔天沒有完整的魂魄。這一點別人看不出來,他怎麼會看不出。只要有這一張底牌在,過後他想要做掉滔天,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如此,逆世便暫且忍下,有人願意擋在前邊扛大旗,逆世願意忍上一忍。蒼詰曾說:忍他一時,贏他一世。要做最後的贏家,誰先佔上風並不重要。
“去叫安陌塵來。”蒼詰的好徒弟,如今蒼詰不在,安陌塵恰好腦筋夠使,自然拿安陌塵當軍師使。至於安陌塵要提條件,不就是少禍害滄海界修士,不就是不涉入凡世爭端。等閒小事耳。比起滔天來,安陌塵的條件,相當簡單。
安陌塵着一身雪青衣袍緩緩行來,逆世找他來時,他就已有預料,迫於滔天的壓力,逆世遲早會找到他頭上來。安陌塵固然對反天道這樣的事很感興趣。但他對亂滄海、亂凡世不感興趣。因滄海亂天道,要擔太多業力,師傅說過,搞天道可以,搞世道就是傻子:“見過玄祖。”
逆世看向安陌塵,風姿出塵,頗似當年的蒼詰。雖入玄冥,但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而且還約束身邊的人只做他認爲可以做的事:“陌塵,令師如今脫凡入聖。老夫身邊無可用計之人,你是令師高徒,想必自有其法。”
“天道之上另有制衡,無形而存,只要爲其察覺,頃刻間既灰飛煙滅。那個存在我不想招惹,師傅當年也不願去招惹,反天道事小。亂法事大。”至於怎麼對付天道,這事當年蒼詰早定下計策,如今照着做也來得及。不過卻要滔天稍稍配合一下,滔天一邊要抽空去對付滄海界的修士。便削弱了對逆反天道一事的控制力,要的就是這個。
有安陌塵相商,逆世把握明顯增高,逆世也想得明白了。當初被鎮壓,不正是因爲他欲先亂世道,而後因世道亂天道,這才被封印十萬年。好不容易出來,傻子纔會再去亂世,滅世這種招天罰的事,還是留着讓滔天慢慢自斟自飲去吧。
逆世也留了個心眼,安陌塵並不知道滔天是借景喚之身返世,如今滔天已蓄起滿頭長髮,模樣已大有不同,便是浮蘇來只怕都要仔細認一認才能確定是景喚。何況,安陌塵不過只見過兩三回,哪裡認得出來,隨着氣機改變,周身氣質也有所變化。曾經的禪師走到哪都鍍着一圈潔白清輝,現在的滔天渾身魔息縈繞,恐怕連他師傅和親爹媽都不敢認。
甚至,安陌塵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當然,有些事,逆世也不清楚。
此時的天衍峰,浮蘇正於一衆師兄師姐坐在一處,商議着抵抗魔修妖物來襲之事。魔修那邊,依浮蘇來看,只怕不會有太大動作,畢竟她在玄冥還算混個臉熟,又有安陌塵在那邊打埋伏,魔修可以稍稍寬一寬,關鍵還是妖物。
雖則妖主乃七星死後重歸之身,但七星絕對不會手底下留情,妖物目的在滄海,魔修目的在逆反天道,這就註定妖物纔是此時此刻,他們要抵抗的重中之重。妖王妖將還好說,妖王往上卻還有妖仙、妖帝、妖聖、妖尊,外加個不知道堪比什麼境界的妖主七星,哪個級別的妖物都不是好相與的。
不日,魔修與妖物便在山腳集結,發出去的傳訊符被阻截。好在四大宗門自有其聯絡之法,魔修與妖物竟分作四撥,於四大宗門山下集結成陣,這正是爲避免四大宗門擰成一股,分而擊破纔是上道。乘雲宗下,有妖物萬餘,魔修八千餘,然整個乘雲宗上下,元嬰期以上也不過兩千餘人,在四大宗門裡,這都算多的。
自然,妖物與魔修中也有來湊數的炮灰,連山門大陣都破不開便要被大陣所擊殺。但這數量,依舊多得令人心悸,低階弟子已被拘在山中不許隨意走動,高階的弟子則嚴陣以待。
如今他們面臨選擇,是主動出擊,還是被動防禦。
浮蘇:我們都進天機山吧,那容納個幾萬人真的不成問題。但浮蘇知道這不現實,流氓也是要臉的,而且,天機山她還真不確定是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畢竟她曾經帶進去過的人,都和道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要麼就和她有血脈之親。
“宗主,縮着腦袋等着破開大陣砸到臉上來,還不如出去迎戰。最大無非一死,幾十年後照樣活生生歸來,輸了便與世再戰,我等劍修怎能如此縮手縮腳。”
“宗主,我等請下山一戰。”
“宗主,打都打到眼皮底下來了,難道還忍氣吞聲不成。”
青峰真人看着師兄們個個喊打喊殺,心中未嘗不想提劍下山,將一干來犯的魔修妖物盡數斬落。但……但蒼詰說,如果有人打上山來,讓他們破大陣,讓他們來打,老夫保乘雲宗上下一回。但也只一回,護山大陣一破,蒼詰的埋伏就會起效,至於蒼詰到底幹了什麼,青峰真人心中嘆氣,高人行事,從不解釋,他也不知道啊!
如今是否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乘雲宗是否有一戰之力,那一萬八千餘妖物魔修不是擺着看的,必然有高階妖物與魔修在其中坐鎮。依四大宗門的情況來看,乘雲宗山腳下聚集的最多,乘雲宗乃四大宗門之首,看來這回也首當其中排在頭前被圍攻。
“青峰師弟,你在猶豫什麼?”
“我更願乘雲宗上下弟子,人人保有用之身,而不作無謂犧牲。先輩將偌大基業交於我我手,我不能單憑一時之念便輕易出擊,容我再思量片刻,片刻既可。”青峰真人哪裡不想提劍下山,快意恩仇,哪怕身死,也不枉劍修之一世。劍修高戰鬥力,打來殺去,血腥裡成長,自從踏上這條路,便就有準備,時刻準備着有一天抱劍浴血身亡。
但,活要活得漂亮,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白死誰肯幹。
沒等多久,就聽山下有鼓聲傳來,似乎是進攻的訊號,衆人看向青峰真人。青峰真人被瞪着,良久之後,捂着胸口說:“諸位師兄,便是戰,也活着最好。”
一干師兄立即心滿意足,各自飛離主峰迴各自的山峰去準備。對他們來說,生與死早已不重要。因天道已亂,身在渡劫期,隨時可能引來雷劫,與其被雷劈死,劍修死於戰鬥,要更得其所得多。而且,誰死誰活不一定,高戰修士的外號不白來。
劍應出鞘,寒芒徹天,藏在匣中,乃是玩物。劍修應戰,劍意橫空,縮在陣中,乃是廢物。
宗正回到天衍峰後,傳達他旁觀當聽衆得來的最終結論:“下山出戰。”
只許金丹期及以上弟子出戰,金丹期期以及弟子約五千餘人,劍意修第三重者有一千餘,其餘多修至第二重。乘雲宗之修法本就高妙,加之劍意,倒也不必說生說死那麼悲觀,一戰之力,自保之力更不缺。
“丹藥,防禦法器,都帶好。記住,你們每一個人幾乎都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們對我,對天衍峰,對乘雲宗都很要,望戰後歸來,一個也不少。”宗正說完,將視線一一掃過每一個要出戰的弟子,如果可以,宗正真希望看着每一個人渡劫飛昇的那一天,而不是告訴他們,山下有敵人來犯,我們必需去戰鬥。
這場戰鬥,有生有死,但我希望你們每一個都好好活着。數百載數千載的相伴,你們於我而言,乃是至親。
浮蘇則看向真如,此刻她真想把他塞進天機山,但她纔看真如一眼,真如便遠遠躲開。浮蘇知道真如有不少蒼詰給的法器,保命不難,可當媽的哪能就此安心——若無此劫多好,但,劫難即來,便並肩戰鬥到星海盡頭吧!
(哈哈哈哈,開始混戰,這段大概會比較久。當然,不會天天打來打去了,打一打也要抽空做點別的嘛,不要想歪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