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歸的身上有很多鮮血,看上去十分狼狽,但是讓臨江仙並不滿意的是他的雙眼依舊很亮。
並且身上的劍意依舊那般鋒利,讓人難以直視。
在臨江仙的想象中自己這一招不說可以擊殺對方最少也應該消磨掉對方的鋒利。
一把劍當它失去鋒利的時候也就再無法對人構成任何威脅,應對劍修的方法臨江仙也自然有自己的心得體會。
但是他現在覺事情和自己的預料出現了一些偏差,在他的神識中方纔那巨大的一道劍氣竟然足足斬斷十萬水龍。這種威力強大到讓他都有些心驚膽顫,但是僅僅十萬對於百萬之衆而言依舊並不夠看,然而就在臨江仙準備繼續運轉地脈攻擊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而後果然感知到了什麼,於是他也就頹然放下了手,雙手落下時刻,那仍舊徘徊在江河之上的百萬之衆便瞬間消失了。
狂濤怒吼瞬乎間又變成了平靜大江,這種極動與極靜的瞬間轉變讓大多數人都反應不過來。
“生什麼事了?”
“爲什麼……那一劍雖然強大但也不至於滅殺數百萬吧?”
“不!是臨江仙主動散去了道法!”
“爲什麼?”
一時間議論紛紛,甚至是許多三境修行者也目露疑惑之色。
然而也有許多人則是目光緊盯着那凌空對峙的兩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安和橋上車馬與人羣夾雜着,在剛剛的怒濤之中,橋面屢屢被大浪拍打,觀者已經大半溼了衣裳,但是人們卻視而不見,尤其是其中的少年們,更是臉色紅暈,彷彿初嘗禁酒一般,已是目眩神迷。
無論是臨江仙揮手間引動百萬驚龍,還是武當歸一劍斬龍十萬都足以讓他們熱血澎湃,即便是冰冷河水灑遍全身也依舊氣血沸騰,目露憧憬之色。
在人羣與車馬之間,灰原緩緩將頭上的兜帽拉開了一些,露出了一頭碎以及那已經看不出傷勢的臉龐。
他與袁來一戰本來兩人就都有所剋制,袁來最後的縱雲劍訣雖然威力極大然而灰原畢竟真實修爲還要高過袁來,因而也並未真的傷及本身,如今短暫修養就已經並無大礙,只是先前南宗因爲陳鄒縱橫的一次任性,連此處唯一主事的杜康長老也連忙離開臨江回返南洲,所以此地南宗身份最高的人倒是成了灰原自己,而他又畢竟是年輕弟子,安安靜靜還好,卻是絕對還沒有那個分量能摻和到各大宗門高層的對話之中,因而這幾日極爲低調。
但是遇到這種大事他當然沒有不出來看的道理,只不過大凡大宗大派都是第一時間駕船跟隨,然而當他得知這個大消息的時候他卻是並沒有在臨江山上,也沒有在臨江鎮上,而是跑到了臨江鎮的邊緣大路上等人。
在杜康緊急離開的時候他就與距離臨江最近的一位南宗高層聯繫,並要其趕來主持大局,而就在這場讓整個臨江乃至整個修行江湖都密切關注的四境戰爭開始之前,灰原就得到了消息,那位緊急到來的南宗長老終於趕到。
於是灰原就跑出去迎接,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便直接駕車來到安和橋上。
灰原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眼身旁的那一位同樣穿着蓬鬆大衣袍的男人,叫道:“師叔?”
“恩?”
“臨江仙這一招被破解掉了麼?”
那個男人微微一笑,也伸出手來將頭上的兜帽扯開一些,回答道:“當然,武前輩果然不愧是大陸劍聖,於劍道的理解實在是深刻啊,方纔我看那一劍千山風雪還好奇當初爲什麼會得了個‘江河劍聖’的名頭,如今看來纔算名不虛傳。”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倒不像是很大年紀,語氣不疾不徐吐字十分清晰,讓人聽了無論如何也不會覺得不適。
灰原眨眨眼,道:“師叔的意思是這破解之處在於‘江河’二字?“
“沒錯。武前輩敢於選擇於臨江決戰肯定是深思熟慮的,外人看來或許只會想到臨江仙佔據地利的優勢,但是我猜很多人或許都會忽略這‘江河’二字,我記得你師伯在家裡嘮叨過武前輩悟道的事情,說是那年滄浪河決堤,他怒而以修爲抗衡,卻最終失敗,失敗也有失敗的好處,竟然從此悟水勢之道,更是從中悟的劍勢真意,真是了不得啊,既然當年就與滄浪河有緣,如今在水上拼殺難道會毫無好處麼?“
男人笑了笑,繼續說道:“滄浪河河道地脈何其綿長,這裡雖然是最大的一個靈脈節點,但是你要知道這滄浪河可是起源千山的,既然武當歸能使出那風雪劍肯定是上過千山的,如此要是說他沒有在千山看過滄浪源頭我可是絕對不信的!”
“所以說既然兩個人都對滄浪河有深入的瞭解,那麼臨江仙這一殺招他想要破解卻是要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容易了,畢竟……這殺招本就是借了滄浪地脈之力。”
灰原聽完明悟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那你看現在哪個人佔優?”
“佔優?當然是臨江仙。”
“爲什麼?”灰原不解道,“既然武前輩也是對滄浪河非常瞭解,那麼這地利也就沒什麼大優勢了吧。”
“優勢?當然還是有的,你知道爲什麼杜師兄那麼急着催我過來麼?就是爲了和這幫猛獸搶肉啊,一旦臨江仙出事,這臨江宗門可就成了南北必爭之地!這地界其他宗門勢力或許不會那麼往死裡爭,但是北宗可是絕對不會放過!要不然,你以爲爲什麼連屠蘇都瘋了似得跑過來?”
灰原一怔,不解道:“這臨江有那麼重要麼?”
“當然有!”男人忽然射出如箭般的眼神,緩緩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這滄浪河裡藏着的東西麼?最厲害的那一件?”
灰原愣了愣,然而只是片刻他就倒吸一口涼氣,驚道:“你說的是……定海神針?!它就在臨江?”
男人點頭,語氣低沉道:“它就在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