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堇的表情極爲認真, 沒有流露出半點在開玩笑的意思，而且他那些話雖然是對靈君說的，但視線卻一直緊緊盯着重明。
不知道爲什麼, 即使霄堇的目光並未蘊含任何威脅, 甚至不帶有任何情緒, 也使得重明突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 就好像當初, 他看到“浮藍”中出現了霄堇的身影時，那種喜悅，驚訝, 以及擔憂交雜在一起，無法分辨清楚的複雜心境。
靈君也傻住了, 霄堇雖然對重明以外的人一向冷淡, 可也從不會如此堅定的表達他自己的想法, 不，不是想法, 是決定，不允許再被置疑的決定。
是因爲重明？靈君看向站在她身邊的男子，難道是他帶給了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給予的東西麼？
的確，重明那無法掩藏的乾淨氣息, 會吸引霄堇也是很正常的, 也許對於命運多舛的少年來說, 待在某個能令他安心的人身邊, 才最爲合適。
“算了, 隨你們喜好吧。”靈君嘆氣，徹底放棄了繼續和重明爭執下去的打算。
重明頓時一臉疑惑, 靈君怎麼想也不屬於會自願停止說教的類型，可眼下竟會主動退讓？至於霄堇倒很坦然，直接丟了句謝謝給她。
“上班上班。”迅速走回工作間的靈君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憑她女性的直覺，重明之於霄堇，可不像普通兄弟那麼簡單，彷彿還有更深層次的情感在裡面，然而具體是什麼，靈君不能斷定，應該說，她也不敢斷定。
“霄堇……”重明低聲叫道。
少年微微側過頭，好奇的等着他的下文。
也許是他多想了，霄堇還是那個全心依賴着他的可愛少年而已，再說這麼短的時間內，內丹修復根本不可能完成，重明忍不住暗嘲自己的疑神疑鬼：“沒事，等會兒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嗯。”少年回給重明一個天真無害的笑容，接着便乖乖走到角落裡準備複習功課。
“重明，9號桌結賬。”
“哎，我馬上過去。”
呵，還真有點不能適應這種失憶少年的角色，霄堇低下頭，額前的髮絲自然的遮擋住他的雙眼，幸好自己反應及時讓重明消去了疑心，否則最終的勝算可就要不保了。
不過總算杜絕了旁人的說三道四，霄堇的眸色漆黑如墨，能用言語勸退當然最好，但他也不介意選擇別的方式，畢竟自己向來不是個，有耐心聽取一些無聊意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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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此時的霄堇早已進入了夢鄉，然而右手還不緊緊抱着重明的一隻胳膊，也許正因爲身邊氣息不曾離開的緣故，他睡的極是香甜。
“重明。”
驀地，一聲細不可聞的呼喚傳入了還在冥想狀態的重明耳中，但本應該立刻清醒的他，卻並沒有要睜開雙眼的跡象。
“重明。”來人不死心，接連又叫了他好幾次，且音量也漸次提高，頗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再裝不下去的重明無法，只得傳音道：“鬼車，我不覺得你現在來訪很合時宜。”
“哎呀，明明你應該爲我這一腔熱血而感動纔對，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從李家溜出來的，你能想到李家的監視現在有多嚴密麼？”鬼車立刻有如竹筒倒豆子般說個不停，“誰知你竟然搬了家，害我不得不到處搜尋你的氣息，等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後，你又不理會我殷切的呼喚——”
“停，你到底有什麼事情非要大半夜來說？”再不打斷這傢伙的嘮嘮叨叨，估計他的耳朵就要受罪了。
“我想你了，明明！”
“……你等一下。”重明順手掐了個昏睡訣點在霄堇額頭處，確定少年不會被打擾好眠後——
嗯？明明今天脾氣似乎很好，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要麼用眼神，要麼直接用定身術懲罰自己，還要自己等他，倒吊在屋檐上的鬼車摸摸下巴，這樣他有點不適應啊。
“鬼車，你實在很欠收拾！”
什，什麼？鬼車突然有種極可怕的預感，那近在咫尺的聲音不就是屬於明明的？
果然，就在眨眼間，臥室內的牀上已然不見了重明的身影，鬼車直冒冷汗，那也就是說——
哇啊！正在學蝙蝠姿勢耍帥的鬼車腳下一滑，頓時以一種相當不雅的動作栽到了下方的土地上，順帶發出了讓聽者都會覺得痛的撞擊聲。
嗚……趴臥在地的鬼車兩行清淚，好多星星在繞着他轉，頭好暈，要不是怕叫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早就哇哇亂喊了，說不定還能借此轉移走部分疼痛感。
“起來，”重明輕巧自房檐躍下，“說吧，你有什麼事？”
兩人不同的落地方式讓鬼車倍感淒涼，巨大的視覺反差下，他用腳趾都能想到自己絕對是那個用作襯托的丑角，於是恨恨道：“我起不來。”
“你是想要我幫你一把？”重明微笑，只是笑的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不必了！”鬼車聞言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要重明幫忙的話他只會越來越慘，還不如自己乖乖服從指示的好。
早這樣不就沒這些麻煩了，重明無語，他來到地球上不過一年多，怎麼感覺比在原先那個世界數萬年都累。
頭上頂着大包的鬼車可憐兮兮的道：“我辛辛苦苦拋來看你，你就這樣對待我。”
“說正事。”重明再次強調。
察覺到了重明怒氣的鬼車趕緊投降：“好吧好吧，是這樣的，就在今天下午，窮奇的氣息突然消失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還有，明明，我有個問題要問，”鬼車緊接着道，“你的力量，是不是被削弱了？”
鬼車先後兩段話語完全攻了個重明措手不及，他的表情一滯。
“之前破陣的時候我就有留意到，與巔峰狀態比起來，當時的你動作緩慢了許多，攻擊力也明顯下降。而今天我更肯定了，就算窮奇身爲兇獸，你也不可能發現不了他的氣息消失一事，”猜想被證實，但鬼車的疑團只增不減，“明明，到底是因爲——”
重明擡手製止了鬼車的追問，事到如今，他也沒必要繼續隱瞞：“你說的不錯，那是因爲我把內丹分離出體外了。”
立刻明白過來的鬼車也不再去問多餘的廢話，重明若內丹離體，只可能是給了霄堇。怪不得那傢伙明明受了重傷，卻出乎他意料的早早便有了力量覺醒的趨勢。
重明，你爲霄堇，竟是到了甘願貢獻自身最寶貴內丹的地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