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看了看紀深爵，見他無意解釋，忍不住替他說好話。
“抓她手腕，那刀尖就傷到你了。”
“傷我就傷我……”陸漫漫小聲說道。
“傷什麼傷。”劉哲進來了，俯到紀深爵耳邊小聲說道：“林惠的血液化驗呈陽|性，她吸|毒。所以她今天才像個瘋婆子，控制不住。”
“她怎麼會碰那些東西？”陸漫漫很意外。林惠這幾年過得並不差，爲什麼非和自己過不去。要知道，碰了這些東西，就等於和魔鬼訂下了契約，很可能要一輩子受魔鬼的奴\役紱。
“尋刺激，或者保持身材，又或者追求慾望。”劉哲聳了聳肩，平靜地說道。
“我去看看她。”陸漫漫垂頭站了會兒，快步往外走逼。
林惠也受了傷，後腦勺碰到了石頭上，摔破了。和紀深爵奪刀的時候，也傷到了她自己。他們來醫院的時候，順道把她也帶來了。
警察站在過道上，正在向其中一位保鏢錄口供。
林惠躺在病房裡，身上吊着藥水，腦袋和手上都捆了紗布。她清醒着，雙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出神。
陸漫漫在門口站了會兒，慢步走了進去。
“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殺紀深爵。”她轉動眼珠子，看了一眼陸漫漫，啞聲說道。
陸漫漫腦子裡一片空白，沉默了好久，她才小聲說：“你這次是謀殺未遂，夠判你個五六年。出來之後，你一無所有，真正成了一個老太婆。而趙婧妃躺在病牀上，再沒有人管她，也沒有支付醫藥費，真的就成了一株植物，枯萎至死……”
“你不要說了……你想怎麼樣，你敢怎麼樣？”林惠慌了，支着雙臂想坐起來。縫好的傷口再度裂開，血很快就浸過了紗布。
“我什麼都敢！你再傷我的家人，我會親手把你送去地獄。我忍耐你夠久了，你不肯顧念我們的母女情份，我也就不念了。”陸漫漫看了一眼她的傷處，小聲說：“你躺好吧，你現在沒有能力對我怎麼樣，好好的求饒，老實地改過。”
“那你又有什麼能力，你不過是仗着有了個紀深爵。他傷我的婧妃，我就要讓他死。”林惠憤怒地大叫大嚷。
“那不就是我的能力嗎？”陸漫漫立刻說道。
林惠瞪着她，氣焰一點點地滅掉，眼淚一涌而出，“你也會老的。”
“那我會老得漂亮一點，不像你老得這麼倉促狼狽。”陸漫漫不客氣地說道。
林惠徹底被她打擊到了，她瞪着陸漫漫，嘴巴大張着，想說什麼，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擊陸漫漫。
“戒毒需要時間，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陸漫漫看着她憔悴的樣子，輕聲說道。
“戒什麼毒？”林惠臉龐扭曲，又憤怒了，“你又想陷害我什麼？”
“你吸|毒。”陸漫漫小聲說道。
林惠死死地盯着陸漫漫，過了好久，久到陸漫漫不想再停留下去時，她突然肩膀一聳一聳地抖了起來。
“病人抽風了。”她擰擰眉，飛快地按了呼叫鈴。
醫生和護士奔進來，急忙給她做搶救。
一個小時之後，確診結果出來了。
“腦溢血？中風？”陸漫漫看着檢查結果，有點不敢相信。林惠那麼強悍的一個女人，怎麼也會得這樣的病？在她看來，除非林惠老到不能動了，不然是不會停止折騰的。她的心裡藏着那麼多的欲|望，它們驅使着她不停地去搶，去奪……怎麼會突然讓她停下來，癱倒在病牀上呢？
“裝的吧？”她下意識地問道。
醫生乾咳了幾聲，小聲說：“這是裝不出來的。”
”還有，她的賬戶是空的，這段時間錢都取現了。”劉哲說道。
陸漫漫擰擰眉，視線投向林惠。
現在的她那麼陌生，蒼老，憔悴，醜陋……
而憶記中的她，那麼漂亮，年輕，溫柔，可親……
林惠的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媽媽。”小小淺搖了搖她的手指，往房間裡張望，“她是誰呀？”
“她是……”陸漫漫想了幾秒，小聲說：“媽媽的一位老阿姨。”
“這裡好多藥藥的味道，走啦，回去啦。”小小淺歪了歪小腦袋，拖着她往回走。
陸漫漫牽着她的小手，轉過了身。
“把醫藥費交足。”她小聲說道。
保鏢點頭。
這是她能爲林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然後，她不會再來看林惠。
陸景宵一大早就到了雲中國際，就在大廳的休息區坐着。他今天穿着新買的白襯衣，藍西裝，領帶領夾，全副武裝，像個白領精英。
他帶的小助理樣子長得很稚嫩青澀，恭敬認真地向陸漫漫行
禮問好。
“陸總好。”
“不用這樣。”陸漫漫連忙攔住這小男生，上下打量陸景宵一眼，豎着拇指說：“哥今天真帥。”
陸景宵的臉皮一下就脹紅了，垂着眼睛沒出聲。
“去我辦公室吧，我把你們四海公司的合同整理出來了，工廠那邊交貨是沒有問題的，我們這裡會配合你們，派兩名技術進行指導。你們也能先派人過來，學習一下操作。”陸漫漫笑着說道。
“我和他一起學。”陸景宵扯了扯領帶，不自在地說道。
“多熱啊，取了吧。”陸漫漫扭頭看看他，輕快地說道：“平常不打領帶也行。”
“不熱。”陸景宵連忙放下手，僵着脖子看前方。
他第一次來，還是要注意形象，不能給她丟臉。而且他帶的是酒店裡的一個工作人員，正兒八經的學生畢業。黑頭髮，沒紋身，說話斯文。絕會不讓人覺得是黑|社會的。
“哥，你確定也要學嗎？”陸漫漫打開辦公室的門，請他們坐下。
“學。”陸景宵環顧了一圈四周，點了點頭。
“行，那我親自教你。”陸漫漫高興地說道。
陸景宵若肯正兒八經地做生意，那就是大好事。
“不就是幾個字母嗎，看得懂。”陸景宵拿出煙來，點着了就往嘴裡放。
陸漫漫用手扇了扇，過去打開了窗子。
陸景宵楞了一下，揉揉鼻子，把煙給滅了。
“沒事，你吸你的。”陸漫漫笑笑。
“不了。”陸景宵乾咳了兩聲，站了起來，伸長脖子往她的書架上看，小聲問：“都是你看的？”
“不是，這是林惠用的辦公室。我昨天接過來，還沒來得及收拾。”陸漫漫搖搖頭。
“哦……”陸景宵又摸了摸她擺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視線投到桌上的相框上。
小小淺和小小深的照片，沒有紀深爵。
他收回視線，小聲問：“聽說昨天林惠對你們下手了？我幫你做掉她吧？”
“哥……”陸漫漫趕緊擰了他一下，“做什麼呀，做作業呀！”
陸景宵扭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迪沙，低聲問：“他聽得懂嗎？”
“我中文八級，做，做作業，作|愛做的事。”迪沙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陸景宵的臉一下就黑了，冷冷地|說道：“你怎麼不開除他，胡言亂語。外國人太開|放了，你應該請個女秘書。”
迪沙的笑容僵住，尷尬地看向陸漫漫。
陸漫漫吐了吐舌頭，笑着說：“迪沙，你去把智能產品的說明書拿來，把投影儀打開，給陸先生講解一下。”
陸先生？陸景宵悶悶地坐下，又扯了一下領帶。
“哥，今天先給你講個大概。讓你知道我們產品的特點。以後具體的細節，我讓迪沙親自負責。這套系統就是他研發出來的，他最懂。”陸漫漫說道。
迪沙有些懼意地看了看陸景宵，朝陸漫漫搖頭，“我好忙。”
“你們陸總讓你教，你就教。”陸景宵又生氣了。哪有下屬不聽老闆話的？
迪沙哭喪着臉，點頭，“陸先生以後多多關照。”
“教吧。”陸景宵往後一靠，疊起了月退，指自己的小助理，“把我的東西拿出來。”
小助理拿出他的新平板，再把觸屏筆給他。
他擺弄了一會兒，哼哼唧唧的女人的叫喚聲傳了出來。他手忙腳亂地關上，惱火地說道：“誰碰過我的？這是弄的什麼東西？”
“你在車上看了的。”小助理老實地說道。
陸景宵的臉更紅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助理。他昨晚學那些鬼外星文，學得頭暈腦脹，實在記不住。在來的路上，他突發其想，那種片裡不也有英語對話嗎？會不會覺得有勁些？於是他在網上下了一個，在路上看了點兒紱。
還真不是爲了色|情的念頭，而且看了才發現裡面聽得懂的只有兩個詞，f|uck和oh。
這小助理一臉哭相，趕緊說：“是我悄悄看過的……”
“年紀輕輕，不要看這些東西。”陸景宵硬着頭皮關掉了視頻，裝着若無其事地看向前面。
陸漫漫趴在桌子上笑，小聲說：“哥，你裝什麼啊，你十七歲就躲在衛生間看這個了。”
陸景宵的臉繃了會兒，自己也笑了。
是啊，他裝什麼純情呢？他是什麼貨，陸漫漫會不知道？陸漫漫那時候穿着睡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不知道流過多少鼻血，晚上失眠過多少回。
但是，不管他是什麼樣的混球，始終恪守底線，這是他的妹妹。他愛進骨子裡，卻不能去碰的、最漂亮最純潔的妹妹。
“學，快學。”他扯掉領帶，甩掉西裝，挽起袖子，催着迪沙開始，“好好教，不然我打斷你的月退。”
迪沙看到了他領口露|出來的青色紋身，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始了。
陸景宵真的聽不懂逼。
那些英文字母湊在一起，就成了外星語言，他聽得一頭霧水，後來就開始打瞌睡了。
小助理兢兢業業地學，和迪沙越坐越近。
陸漫漫從文件裡擡頭，只見陸景宵已經睡熟了，雙月退搭在一起，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握着平板，屏幕上除了凌|亂的幾個字母，全是她的名字。
她輕手輕腳地過去，把平板拿開，看到名字時楞了楞。
“他四點才睡，晚上學這個呢。”小助理指平板上的一個英語學習軟件，小聲說道。
難得啊！陸漫漫會心一笑，手指壓在脣上，輕聲說：“你們去會議室學，讓他在這裡睡。”
迪沙求之不得！
抱着投影儀和文件，帶着小助理一溜煙地走了。
陸漫漫把空調溫度調好，關好門，去各個部門巡視看看。
陸景宵翻了個身，平板從身邊滑了下去，他驚醒了，下意識地把平板拿起來，迷迷糊糊地解鎖，半睜着眼睛，隨手戳了幾下，作出學習狀。
他的視頻又被他給點開了，男的女的在屏幕上翻滾，女的用發狠的語氣大叫：Oh、Oh、mygod……
他猛地驚醒了。
此時門推開，紀深爵愕然看着躺在沙發上，衣領大淌，眼神朦朧的他。
平板還在放，女人的聲音格外誇張扭曲。
“漫漫呢？”紀深爵黑着臉問。
“不知道。”陸景宵擰了擰眉，視線在房間裡找了一圈，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難道他打鼾說夢話，把她給嚇跑了？
劉哲伸長脖子往裡面看，驚訝地問：“剛剛那是誰在叫？跟野豹子一樣。”
陸景宵扯好鞋跟，看了他一眼，乾脆把視頻打開，朝門口舉着，大聲地說：“我放的片兒，紀總劉總，想看嗎？”
紀深爵盯着他，沉聲道：“陸先生好雅興。”
陸漫漫這時候過來了，一看這畫面，趕緊捂上了眼睛，尷尬地說道：“你們三個沒事做啊，大白天討論這些。”
陸景宵趕緊把視頻關上，氣焰自動掐斷。
“沒有，誤會。”他咧咧嘴，站了起來，視線投向紀深爵的手掌，嘲笑道：“紀總出門還是多帶幾個保鏢的好，兩個不夠，就帶六個八個，別讓我家妹子受傷了。若辦不到，我借你幾個人，我那裡人多。”
見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劉哲連忙打圓場，“正好，紀先生在這裡，我們可以談談拳館的事。”
“我不要，沒興趣。”陸景宵乾脆利落地拒絕。
“好吧。”劉哲咧咧嘴，扭過頭對着陸漫漫嘀咕，“你們姓陸的都屬犟牛？”
陸漫漫聳了聳肩。
“知道了。”陸景宵扭頭看看她，溫柔地笑了笑，“你也是，平常小心點，別傻乎乎地給人擋刀。男人就是要擋在前面，知道嗎？”
“他是擋我前面的。”陸漫漫點。
“我走了。”陸景宵手慢慢地擡起來，伸向她的腦袋。他想去揉陸漫漫的頭髮，氣氣紀深爵，但手擡到一半，又縮回去，輕輕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兩下，“困死我了，我回去睡覺，火星文懶得再學了。”
“有翻譯軟件，不學也行，羅笑也會，讓她給你當翻譯。”陸漫漫笑着說道。
“提她幹啥。”陸景宵埋頭衝進了電梯，好像是怕陸漫漫把羅笑往他懷裡塞一樣。
紀深爵收回視線，把平板遞給劉哲，讓劉哲給陸景宵送下
去。
陸漫漫走過去，捧起他的手看了看，小聲說道：“去換藥了嗎？”
“嗯。”紀深爵點頭，走到她的皮椅前坐下，向她伸出了手，“把你們和羅戰那裡的合同都拿給我，我要看看。”
“有什麼問題？”陸漫漫好奇地問道。
“去拿。”紀深爵平靜地說道。
陸漫漫把合同找出來，小聲說：“他們買進的是我們雲中最先進、最昂貴的一套系統。保密和自動功|能相當齊全，還可以實現異地遙控功能。”
“花一百多萬做這一套系統。”紀深爵逐字看下來，沉聲道：“羅戰怎麼突然這麼重視高科技了。”
“他的酒店是獨棟別墅式，一共有十六棟，全部建在半山腰裡。我估計……是要涉|H的。”陸漫漫想了想，輕聲說道。
如果雲中的產品用在那種地方，她是一萬個不情願。但事情沒有真的發生，她又不想過於武斷。說不定，那就是家正規的酒店呢？反正有錢人喜歡時不時隱居，可能就喜歡羅戰建的這種。
紀深爵翻到最後一頁，盯着羅戰的名字出神。
陸漫漫拖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繼續說道：“不過，許衡和羅戰在一起，不可能是合作做酒店的事。羅戰這個人非常狡滑，他到了黎水之後，一直踩線，但並不真的違法。和當地的人也相處得不錯，甚至還時不時捐點小錢給窮人、醫院，教會，所以口碑比在白山好多了。甚至有人覺得他是大善人。”
紀深爵擡眼看她，有些驚訝，“你什麼時候去調查他了？”
“不用調查，我身邊有個活八卦。”陸漫漫掩脣笑。
羅笑！
紀深爵對羅笑也佩服得五體投地，女人打聽事情有優勢，往女人堆裡一鑽，什麼八卦都能打聽出來。所以，纔會有“反|腐小|三”的出現。這些女人手裡掌握的秘密，隨便拿幾個出來，都是能拍一集電視劇出來的。
“親眼看到才行。”紀深爵擰了擰眉，合上了文件。
“這是警察的事，你別沒事去冒險，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陸漫漫託着腮，輕聲說道。
“這樣，你安排人去報警，說那裡有人|販|子的窩點，警察會重視的。”紀深爵想了想，指着剛進門的劉哲說道。
“啊？報假|警啊？”劉哲嘖嘖砸嘴，小聲說：“我都快變成混|混了，這種事都讓我去做。”
“能混成你這樣，那也不錯。劉總要記得匿名。”陸漫漫看着他一身阿瑪尼西裝，笑着說道。
“壞人。”劉哲搖頭，指着兩個人說：“兩個壞人。”
陸漫漫掩脣笑，輕聲說：“跟着紀深爵學壞的。”
“你哥走了，平板讓他的助理帶回去吧。”劉哲把平板放下，出去安排報|警的事。
紀深爵盯着平板想了想，輸進陸漫漫的生日。
還好，陸景宵不是用這個數字當密碼。
剛放下，他又突發奇想，飛快地把陸漫漫上大學的日子填進去。
呵，平板還真的打開了！視頻處於自動播放的狀態，隨着屏幕的打開，又繼續往下放。
他眼角扌由了扌由，轉頭看陸漫漫，不滿地說道：“你哥就在你辦室裡看這個！”
陸漫漫也很無語，乾咳幾聲，扭開了頭。
“快關上，你別偷看別人的東西，不禮貌。”她小聲說道。
紀深爵看她耳朵都紅了，心裡越發地好笑。他湊過去，往她耳朵上吹了口氣，小聲說：“你不是自吹自擂，見過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