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然沉默了片刻:“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又問起葉蕊的事情?”
“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沒有死?”冷少擎的聲音因爲緊張而顫抖,“當初我沒有去查,是因爲我相信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以及相信了你,現在種種跡象表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你們三個人合謀編織的局。浩然,你可以不說,但我一定會查出真相。”
“不必查了,她的確沒有死。”江浩然嘆息:“我不知道你發覺到了什麼,但是請你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她之所以要假死就是要擺脫你,可見她對你的恨意有多深,你何必又去自取其辱。”
沒死嗎,葉蕊果然沒有死。
冷少擎沒再繼續聽江浩然說話,果斷掛了電話。
怪不得葉向忠在知道葉蕊的死訊後激動的打了他一個巴掌,可是事後卻沒有起訴他,按照澳城的法律,他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罪。
原來是因爲葉蕊沒死,所以,他自然不必起訴他。
冷少擎像個孩子一樣的笑起來,高興的按住了助理的肩膀,“她沒死,她真的沒死,她還活着。”
助理嘴角抽搐了兩下,不明白冷少這是發得什麼瘋,不過他經常發瘋,屬下們都已經習以爲常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冷少擎臉上的笑容像是綻放的煙花,看得助理都有些眼醉,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從冷少擎的臉上看到如此開懷的笑,以前的他,雖然總是掛着似有似無的笑,但那笑容卻帶着輕浮與譏誚,完全不是發自內心。
“馬上給我訂一張去里斯本的機票,不不,出動我的私人飛機,我要現在,立刻就飛往裡斯本。”
助理急忙點頭:“我馬上就去安排。”
~
里斯本!
當冷少擎踏上這片異國的土地,之前的興奮很快就被無邊的惆悵所代替。
他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找她,可他卻忘了,他是她在這個世上最痛恨的人,他有什麼臉面出現在她的面前。
近她情切,望而卻步。
可是既然已經來了,自然沒有半路放棄的理由。
冷少擎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YELL的辦公樓,下飛機後,他就讓隨行助理在當地租了一輛車,而他開着車停在那座辦公樓的樓下。
每天這裡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他仔細留意着其中的每一個人,其實非常好認,在這麼多異國面孔中,她的亞洲面容是極易分辨的。
守了一天,直到晚上六點的時候,在車裡坐了這麼久的冷少擎時差都沒倒,眼睛已經痛得要命,肚子更是餓得飢腸轆轆,但還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辦公樓裡走出的人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零星。
冷少擎眨了一下眼睛,旋轉門輕輕轉動,緊接着從裡面走出一個纖細高挑的女人。
她頭髮高挽,穿着一件高貴的薄款西裝外套,優雅有範兒,幹練的職場感覺卻又不失時尚,再配上一雙細高跟鞋,整個人都散發着優雅而魅惑的的氣場。
冷少擎抓緊了方向盤,心臟快跳出了胸膛,喜悅一絲一絲爬進眼底,最後擴散成驚喜的姿態。
葉蕊,是葉蕊。
只是,跟他記憶中那個小鳥依人又溫溫柔柔的葉蕊不太一樣了,這樣的葉蕊又有一種別樣的氣質,比以前更加的吸引人。
她沒死,太好了,她真的沒死。
葉蕊走下臺階去了停車場,不久便開着一臺銀灰色的轎車駛了出來,冷少擎急忙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這一路他無法控制喜悅的心情,這個活在他的記憶中五年的女人,整整折磨了他五年的女人,此刻又這樣鮮活的出現,彷彿是一把火照亮了他早就昏暗的生命,讓他這條瀕死的魚呼吸到了寶貴的氧氣。
葉蕊的車最後停在一座私人幼兒園前,她下了車,腳步輕盈的進了幼兒園,不久,一個扎着兩隻小辮子的女孩兒跟她手拉手的走了出來。
在看到這個女孩時,冷少擎的心房彷彿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
這個是……
葉蕊和小女孩有說有笑,最後一起上了車。
冷少擎仍然不遠不近的跟在她的後面,直到她的車開進一座別墅區。
這是她住的地方嗎?
看樣子還不錯,她這些年過得也很好吧,她創造的品牌已經名噪一時,而她看起來同五年前一樣年輕漂亮,絲毫沒有被歲月的風霜所侵凌。
他戴上耳機給助理打電話,先是說了幼兒園的名字:“幫我到這個幼兒園查一個人。”
葉蕊的車在一間別墅前停了下來,不久車門打開,葉蕊和小女孩先後走了下來,她打開後備箱拿出兩個紙袋,小女孩貼心的幫她提了一個,她還小,那袋子讓她有些吃力,不過她還是興高采烈的。
小女孩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跟葉蕊的一模一樣,再看那眉眼,也是十分熟悉。
這是她的孩子嗎?
冷少擎的心中涌起濃重的失望,不過很快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既然當年她可以假死,那就說明她當時根本沒有大出血,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孩子其實是保住了,難道這個小女孩是他們的孩子?
想到此,冷少擎不由興奮的坐立不安,很想跳下車衝過去問個究竟,但他知道,此時的葉蕊一定不會願意見到她,他也沒有臉面出現在她面前,過去的那些傷害彷彿是刻在地面上的字,被風吹開了上面的泥土後又暴露了出來。
雖然已經過了五年,但當日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每每思及,痛不欲生。
他到底還是沒有這個勇氣,只能眼睜睜的目送着那一大一小進了別墅,一路說笑,滿院歡歌。
冷少擎的車停在別墅外,癡癡的望着眼前的建築,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別墅,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卻極其昂貴。
他在飛機上仔細的翻閱了YELL的所有資料,知道它的興起帶動了一股新的流行熱潮,影響力已經打敗了葡萄牙的第一流行品牌HI,GIRL,而且今年剛剛上市,走勢一路瘋漲,被服裝界一致看好。
沒想到短短五年時間,她竟然可以取得這樣傲人的成就,相比在他身邊時,她只是一個每天養花弄草的居家女孩,此時的她又多了一份強勢耀眼的光芒。
她真的讓他另眼相看了。
冷少擎就這樣一直守望着那座二層別墅,猜想着哪一個是她的房間,此時此刻她又在做什麼,是在伏案做設計,還是坐在牀頭捧書而讀,或者正在跟那個小女孩玩着遊戲。
哪怕隔着遠遠的距離根本看不見她,卻也讓他乾涸了五年的心河再次滋潤了起來。
這些年的想念與自責已經變成了翅膀,飛到了她的身邊。
原來知道她活着,就像是久居黑暗的人點亮了全世界的燈,連胸膛深處都已經燈光通明。
冷少擎興奮了一晚,直到天亮了,他才把車悄悄的開到了隱蔽處,七點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裙裝的葉蕊和小女孩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小女孩揹着書包,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而葉蕊正在打電話,臉上掛着溫暖的笑容。
她走到車前,電話也講完了,兩人上了車。
小女孩兒坐在後面的兒童座椅上,嘰嘰喳喳的講着話,車子剛開出去,她突然向後看了一眼,冷少擎接觸到她的目光,心中猛然一驚,急忙低下了頭,還好小女孩並沒有看到他,很快就轉過了頭。
但冷少擎的胸口卻跳得厲害,這樣的對視讓他又激動又恍惚,他曾經想過,如果她生的是女兒,那麼就叫她冷月,她精心栽培了三年而無果的蘭花意志要在女兒的身上發揚光大。
如果這真是他的女兒……冷少擎簡直不敢去想,一想就會覺得呼吸困難,有疼痛,有期待。
他的車剛剛跟上去,助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冷少,已經查過了,那個小女孩兒叫Naia,是葉小姐的女兒,今年四歲。”
四歲?如果當年孩子還在的話,算一算年齡,現在也應該是四歲了。
這個發現讓冷少擎忍不住大喜。
“冷少,我們已經拿到了Naia小姐用過的擦嘴巾,現在正在送去做NA檢測。”
“給他們錢,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出結果。”
想到這其中的可能性,冷少擎已經迫不及待了。
掛了電話,他坐在車上忍不住笑起來,江浩然說葉蕊當年不是大出血,更不是宮外孕,但他說孩子流掉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意外流產的女人最少要半年以後纔可以懷孕,就算她走後馬上就找人結婚,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懷孕,而且,他並沒有在她的家裡發現其他的男人。
冷少擎的車停在幼兒園門口,他看到葉蕊下了車,替Naia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同她貼了貼臉,母女倆揮手告別。
他沒有繼續跟着葉蕊,而是等她走後下了車。
他站在幼兒園的圍欄外,在一堆孩子中尋找Naia,他們在老師的帶領下做遊戲,Naia很積極也很聰明,不斷的受到誇獎。
大概是因爲他站得太久,有老師注意到了他,英俊貎美的男人讓老師忍不住衝他點了下頭。
到了中午的時候,老師發現冷少擎還站在那裡,她的目光便多了幾分警惕,冷少擎見了,避免她報警,只好不捨的離開。
晚上,冷少擎再次出現在葉蕊的別墅外,目送着她們母女高高興的回家。
他在車裡抽了兩根菸,旁邊一輛車子緩緩的倒出來開走了。
昨天他就注意到了這輛車,車膜貼得很深,幾乎是和他一起停在這裡,卻不見有人下車,大概停了半個小時後就走了,而今天也是一樣,又是停了半個小時便離開了,冷少擎不由多看了那車幾眼。
那車剛走,就有另一臺車從遠處開了過來,別墅的大鐵門自動向兩邊打開,它輕車熟路的拐了進去。
冷少擎不由坐直了,緊緊的盯着那輛開進去的豪車。
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下來,高挑的男人穿着一身修身的西裝,相貎英俊優雅,正是崇寒,他從車裡拿出行李箱,顯然是剛剛出差回來。
他剛一下車,葉蕊和Naia就迎了出來。
崇寒笑着張開懷抱,先是抱起了Naia,緊接着右手摟住了葉蕊,低下頭,在她的臉頰親了親,兩人在說着貼已的話,溫柔的目光彼此相對。
“爸爸。”雖然在車子裡聽不見,但冷少擎還是根據口型判斷出了Naia說了什麼。
看着他們一家三口說笑着進了別墅,冷少擎像是置身於冰窟,連血液都已經冰冷。
眼前的風景開始模糊,他突然間頭痛欲裂,不得不趴在方向盤上大口的喘息。
此時,電話鈴聲突兀的響了起來,冷少擎伸出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按了接聽。
“冷少,NA結果已經出來了……。”助理頓了一下,顯然是在等他的迴應。
冷少擎身子發輕,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尚未從剛纔的打擊中回過神,過了半晌才沙啞的開口:“說。”
不要放棄,還是有希望的。
助理的聲音沉了沉:“很抱歉,冷少,Naia小姐並不是您的女兒。”
手中的電話滑落下去,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腳上,冷少擎喉中腥甜,突然眼前一白,世界安靜了。
~
葉蕊這些天總感覺有人在跟蹤她,可她停下來仔細觀察的時候又找不到到蛛絲馬跡,反覆幾次,她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當年在澳城的手術室裡,她跪在地上央求江浩然替他做一份假死證明騙過冷少擎,那時也只有死才能夠讓她徹底的擺脫他,面對她還在流血的身體和眼淚,江浩然同意了。
他和崇寒一起騙了冷少擎,還替她做了假死證明,後來她聽說,江浩然已經不做醫生了。
崇寒帶她來到了里斯本,她在他的家裡住了下來,他細心的照顧她,呵護她,讓一度絕望的她又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在她的身體康復後,他又替她開了一個小型的工作室,專門研究花卉在服裝上的應用,在崇寒的一路支持下,葉蕊的設計小有成就。
而在半年前,他在里斯本阿爾馬達山上的大耶穌像前向她求婚了。
葉蕊承認,她還沒有辦法走出冷少擎帶給他的傷痛與陰影,也無法這麼快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但是,她需要新生,只有這樣才能夠徹底的忘記那個叫冷少擎的男人,他帶給她的所有快樂與痛苦,都需要被新的泥土所埋葬。
崇寒說他懂,他也可以等。
這個男人從大學時就一直愛着她,一直愛了這麼多年,他不在乎她的過去有多麼破敗,哪怕明知道她沉浸在另一段感情裡依然願意等待。
她知道,這樣的男人才是她此生的良人,如果錯過了便會後悔一生。
葉蕊和崇寒收養了一個女兒,有着和葉蕊一樣的梨渦,他們給她取名Naia,中文名是崇葉,用崇寒和她的姓氏命名。
這五年來,葉蕊偶爾也會想起冷少擎,不過卻是越來越淡,幾乎衝散在了記憶當中。
她和崇寒相敬如賓,日子過得舒心愜意,她以爲此生已經不會相信愛情,是崇寒讓她再次重拾了信心與勇氣。
今天崇寒去送Naia,她要去參加一個服裝展。
葉蕊上了車,剛開出去不遠就被後面的車子颳了一下,她有些氣悶,因爲要趕時間,她打算簡單的處理一下。
剛一下車,後面車上的男人就走了過來,他四處看了眼,突然用一塊手帕捂住了葉蕊的嘴,待她昏迷後,不費什麼力氣直接將她拖進了身後的車子,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冷少擎連續幾夜都沒有睡好,本來看着她幸福,他應該死心,可今天早晨,他還是鬼使神差的將車開了過來。
結果,他看到她出門,又看到她的車被刮,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他只是擔心了她一下,在看到她完好無損的下車時鬆了一口氣,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
她竟然被綁架了。
他踩下油門衝了出去,緊緊的跟上了那輛車。
這裡的路他不熟,而對方一路橫衝直撞。
冷少擎追到了城郊,一邊盯着前方的路一邊給助理打電話讓他報警,助理問他在哪裡,他環視了一眼四周,看到了一座尖塔形的建築,不過上面寫着葡萄牙語,他只好用手機照了下來發給助理。
對方仗着熟悉地勢,漸漸的甩開了他,冷少擎罵了一句髒話,只能順着地上輪胎的痕跡繼續追蹤。
幸好昨天下過雨,郊區的路面又很泥濘,路上留有新鮮的車轍印。
車子越往前開越偏僻,冷少擎的心也緊張的懸了起來。
他剛纔看到過那輛車,正是前幾日一直停在葉蕊家門口的那臺,看來對方是在暗中觀察葉蕊的行動軌跡,方便找到最合適的時機下手。
他不知道她與人結了什麼仇怨,但直覺告訴他,對方可能不是想勒索錢財,他們要的也許是她的命。
越想越覺得心焦,冷少擎用力踩了幾腳油門,恨不得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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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葉蕊被人一直帶到一座廢棄的舊廠房,麻醉藥用得足夠多,這些人也不怕她會醒來,直接把人往中間一丟。
帶頭的人說:“你們快點澆上汽油,這裡地處偏僻,就算是起火了也不會引起注意,到時候等人被發現了,也燒成了一具焦屍,祖宗八代都認不出來。”
“這女的長得挺漂亮的,到底是得罪了誰啊?”
“聽說她是那個現在挺火的品牌,叫什麼YELL的設計師,看她不順眼的好像是HI,GIRL的老闆吧,沒辦法,樹大招風。管它呢,我們只管辦事拿錢,然後逃到國外去,以後誰也找不到咱們。”
“那就開始幹吧。”
兩個人去拿了汽油,擰開蓋子就往地上倒,還有一些直接被潑到了葉蕊的身上。
直到這個小小的舊廠房裡遍佈了汽油,帶頭的人才拿出打火機,“走,我們出去。”
六七個人紛紛往後退,一直退到門口,帶頭的按開了打火機,用力向裡一擲,眼見着打火機的火苗在空中滑過一道火影,一塊石頭突然橫空飛來,不偏不斜的正好打在了火機上,火機砰的一聲掉在了遠處的地面上,撞到石塊熄滅了。
“誰?”
幾個警惕的看向四周,紛紛亮出了懷裡的刀子。
冷少擎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剛纔那個石頭就是被他用腳踢過去的,因爲距離太遠,他衝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急中生智就用了這一招。
他聞到了濃重的汽油味兒,知道這個火機只要一點燃,火勢必然無法控制,這些人是想要葉蕊的命。
“多管閒事的。”幾個人操着葡萄牙語,忽地一下就衝了上來。
冷少擎揪住其中一個的頭髮,一腳踢向了他的下顎,緊接着又向後掄起一腳將那個正準備對他下黑刀的人踢飛。
這些人顯然沒想到對手這麼強勁,衝上來的時候也不敢掉以輕心。
冷少擎沒用多長時間就放倒了一片,只是他用心一數,剛纔明明是七個人,現在鬼哭狼嚎在地上打滾的只有五個,還少了兩個。
冷少擎忽地瞥見兩個人正向廠房奔去。
暗道了一聲不好,他急忙拔腿追了過去。
刺鼻的汽油味兒撲面而來,有些嗆眼睛,他迅速適應了一下,就見葉蕊倒在中間的柱子下面,而那個帶頭的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他手中的刀尖已經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住手。”冷少擎暴喝一聲,想着他聽不懂中文,又改用了英語。
“別過來。”冷少擎速度很快,男人說話間,他已經健步衝了過去,男人歇斯底里的吐出一串葡萄牙語。
冷少擎雖然聽不懂,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做出制止的動作,繼續用英語說:“別傷害她,你們提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男人搖頭,開口說着蹩腳的英語:“你要敢亂動,我就殺了她。”
“好,我不會動。”冷少擎緊張的盯着明晃晃的刀尖,“放了她,一切好說,你想要錢,多少錢我都可以答應你。”
男人眯了眯眼,他不需要更多的錢,他只知道完不成任務,他就別想活命,而這個男人太厲害了,他必須想辦法殺了他,否則,他就算先殺了這個女人估計也活不了。
男人眼珠子一轉,“你想救她,但你必須死,一命換一命。”
“我怎麼相信你,如果我死了,你一樣會殺了她。”
“你沒得選。”男人的刀尖用力一頂,葉蕊細膩的脖子上頓時滲出血珠,而她雙目緊閉,在藥力的作用下仍然處於昏迷。
“好,我答應你。”那刀子不必扎進去一點,光是看着它這樣陰森的抵着葉蕊的脖子,冷少擎就渾身冷汗,他已經做了今生最蠢的一件事,而同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它在她的身上再發生,她能“死而復生”他高興不已,所以,她必須要好好活着,無論讓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帶頭的男人示意一直站在旁邊的黑人手下:“解決了他。”
冷少擎見那黑人漸漸靠近,拳頭在身側攥緊,他盯着葉蕊的臉,想到他們一家三口幸福溫馨的畫面,而他不過就是一個局外人,如果他能早點發現她沒有死,也許還有機會彌補,但是現在,他又有什麼權利去打擾她的幸福,崇寒是個好男人,英俊瀟灑,多才多金,關鍵是對她毫無保留的愛,能有這樣的人來照顧她,他也算沒有遺憾了。
黑人握緊了手中的尖刀,一刀刺了過來。
感覺刀入皮肉,尖銳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經,但他卻保持着比平時還要冷靜的頭腦,猛然的,他抓住了那男人的手,然後強行將刀子從腹部拔了出來,藉着他的手勁兒將後刀鋒一轉,快準狠的刺向了帶頭男人的手臂。
帶頭的男人見刀子準確的刺入了冷少擎的腹部,還在暗暗得意,沒想到正是這片刻的鬆神讓他對於冷少擎這樣魚死網破的攻擊猝不及防。
手臂被刺了一刀,他抵着葉蕊的那隻手也倏然鬆開了,手中的刀也叮的落地,葉蕊的身子向旁邊一倒,癱軟在地。
冷少擎忍着腹部的劇痛,三下兩下的收拾了那兩個人。
他可以死,但他絕對不會用她的生命開玩笑,哪怕是死,他也要護她周全。
冷少擎腳步踉蹌的走到葉蕊面前,腿一軟就跪了下去,腹部被狠狠捅了一刀,血流如注,可他熟視無睹,只是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這個曾經被他棄如敝履的女人,只在失去的那一刻才發覺他視她如珍寶,人世間最痛苦的距離莫過於我愛你,卻在不可挽回的時候才知道。
就像他和她,哪怕她曾那樣熱烈的愛過他,哪怕他現在又這樣執着的愛着她,但是中間橫着千溝萬壑,橫着宇宙洪荒。
就算這愛再濃烈,再堅韌,奈何多少繁華,終究抵不過命運無涯。
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冷少擎因爲失血過多,眼前已經開始花白,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失去意識,而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存在。
她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醒了依然是她的閒情高雅,而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冷少擎貼着她的脣,輕輕的碾磨着,一滴滾燙的熱淚從他的眼中滑落在她蒼白的面頰,像一滴硫酸,腐蝕了那些無法回頭的愛戀與沉澱厚積的悲傷。
“葉蕊,對不起。”
“葉蕊,我愛你。”
“葉蕊,永遠不見!”
冷少擎憑着僅存的意識,捂着流血的傷口一步一步的挪出了舊廠房,最後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閉上眼之前,他聽見了許多車聲還有警笛聲,是他叫來的警察吧。
嗯,終於可以閉上眼睛了。
他眨了眨眼皮,視線中的藍天白雲漸漸歸於一片黑暗,世界變得死一般的安靜。
警車上跳下幾個警察,大家拿着槍械衝進了廠房。
有人喊道:“找到人質了。”
又有人喊:“醫生,這裡有個人,傷得很重,不過還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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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蕊從昏迷中醒來,彷彿是做了一個很沉重的夢。
夢裡,她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的呢喃着,至於說了什麼,她記不清了。
“小蕊,你終於醒了。”崇寒高興的握住了她的手,鬆了口氣:“你真是嚇死我了。”
“我怎麼了?”葉蕊忽然想到早上被人迷暈的事情,有些驚恐的撐大了眼睛:“我好像被綁架了,我是怎麼被救出來的?”
崇寒說:“那些人交待,是HI,GIRL的人乾的,他們的老闆嫉妒你的才華和YELL如今的實力,他以爲只要你不在了,YELL就會徹底完蛋,所以才僱人行兇,不過還好,有驚無險,那些人還說,是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救了你。”
“亞洲人?”
崇寒點頭:“大概是正好路過的吧,警察說他傷得很重,還在重症監護室,我已經讓人請了最好的醫生,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去感謝恩人。”
葉蕊點頭:“是該好好謝謝人家,要不是他,我現在已經跟你和Naia陰陽兩隔了。”
想到這場九死一生的經歷,葉蕊不免唏噓,更加珍惜活着的不易時光,她反握住崇寒的手,笑說:“HI,GIRL這次倒是激起了我的鬥志,本來做人不應該趕盡殺絕,可是我這條撿來的命一定要把YELL做得更好,讓他們啞口無言。”
“嗯,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說話間,一個警察敲了敲門,他將手中的一個密封袋遞到葉蕊面前:“葉小姐,這是我們在現場撿到的,一枚女式的戒指,請問是不是您丟失的?”
“戒指?”葉蕊納悶的接過來,在看到那隻染了血的戒指時,往事猝不及防的涌入腦海,一時讓她呆若木雞。
“對了,葉小姐,救你的那個人今天突然轉院了,至於轉去了哪裡,我們也不知道。”警察還在耳邊說着什麼,可葉蕊卻茫然不知,腦海裡反覆的重複着一個名字。
這枚戒指她是不會認錯的,如果說款式可能重複,但是戒指的裡面刻着的兩個字母不會重複,那是她的名字縮寫YR,當初戀愛的時候,冷少擎親自把它戴在了她的手上,而且告訴她,這枚戒指世上獨一無二。
亞洲男人?戒指?
她無法不把這個救她的人同冷少擎聯繫到一起,沒想到五年後,時光荏苒,歲月流轉,她和他的名字還能夠牽扯到一起。
葉蕊收緊了掌心中的戒指,緩緩閉上眼睛。
五年前,冷少擎三個字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而現在,不過就是她度過的一道劫。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嗜骨銘心的疼痛,更不會忘記那個小生命從身體裡流逝的那一刻。
心已如死灰,再大的火也無法復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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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少擎在重症監護室呆了兩個晚上就醒了,到底是身強力壯,連醫生都吃了一驚,不過更吃驚的是,這個男人明明還在危險期卻執意要出院,他的助理帶着人將他連夜轉走了。
“我的戒指呢?”冷少擎慌張的摸了摸脖子,那條只有洗澡的時候纔會摘下來的項鍊沒有了,上面的戒指自然也不見了。
助理說:“我問過醫生你有沒有什麼物品留在醫院,他們說你被送去的時候渾身是血,只有身上的衣服,其它的,什麼都沒有。”
冷少擎望着天花板,眼中劃過無邊的落寞,真是遺憾,他再一次把它丟掉了,這些年,它陪在他的身邊形影不離,就像是她的靈魂,現在,她的人找到了,她的靈魂自然也離開了他。
“冷少,回國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醫務人員也配備整齊,明天,我們就可以回澳城繼續接受治療了。”
明天嗎?明天他就要回去了,離開這片她生活的土地,她的生活依然會沿着原來的軌道正常運轉,而他呢,失去了重力,還能維持多久?
冷少擎閉上眼睛,傷口疼痛難忍。
助理說:“剛剛給你用了止痛泵,應該很快就不疼了。”
身體上的疼痛可以用藥物來緩解,那麼心靈上的疼痛呢?誰能告訴他,要怎樣才能心止如水。
咚咚!
外面傳來敲門聲,助理自言自語着“誰啊”已經走過去開門了,剛剛打開門,迎面是一束鮮花,緊接着露出送花人的臉。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兒。
“請問冷少擎先生住在這裡嗎?”
助理狐疑的打量着她:“請問你是哪位?”
女孩兒笑笑:“有人讓我把這束花送給他。”
助理接過來,女孩兒已經笑嘻嘻的揮了揮手:“再見。”
“奇怪了,您住在這裡的事情沒人知道啊,難道是那些消息靈通的合作商?”助理搖搖頭,將手中的花放在了桌子上,剛剛放下便發現花中間有一個卡片,上面還纏着一條掛着戒指的項鍊。
“冷少,這是不是您要找的戒指啊?”
一直閉着眼睛的冷少擎忽然睜開眼,目光落向助理的手,眼睛驀然一亮,他不顧受傷的身體,一把奪了過來。
這項鍊攥在手心裡彷彿是燙手一般。
“還有張卡片。”助理被他這種表情嚇了一跳,趕緊把卡片遞了過去。
冷少擎急忙將卡片打開,熟悉的字體印入眼簾。
“戒指奉還,望此生珍重。”
雖然簡短,但冷少擎還是讀懂了她字裡行間的意思,她是在感謝他的相助,同時又在告訴他,從此山高水長,老死不相往來。
他合上卡片,伸手輕撫着那束新鮮的花瓣。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助理搖頭。
“這是雙生花,它們在一枝梗子上相愛,卻也互相爭搶,鬥爭不止。用最深刻的傷害來表達最深刻的愛,直至死亡。”
冷少擎看向窗外,繁華落盡,深情遲暮,餘生數十年,他要如何與歲月周旋才能忘記這情癡情苦情難負。
如若相逢 一生仿若一剎,如若離別,此生註定牽掛。
塵世種種癡念,皆爲鏡中相,空中花。
他輕聲嘆息:也罷,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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