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已經整理好了某些混亂的思緒,調整到了最佳狀態,雖然這個家裡沒有他,但她難得落得清靜。 ..
手機響了一聲,她畫完了筆下的一條眉毛才低頭去看,是南戰發來的。
她拿起手機,點開語音後竟然是空白的,他一個字也沒說。
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睡覺,不小心壓到了屏幕,但很快,這個結論就被她PASS了,南戰不會幹這麼蠢的事情。
他們幾天沒有說話,他大概也不想主動低頭,但礙於某些原因又不得不跟她說話,索性發來一條空白的語音等着她先開口。
簡思說了聲“幼稚”,想要不理會他的小心思。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了一個空白的語音,這次不能說是完全空白的,語音快結束的時候有一聲很輕的咳嗽聲。
雖然很小,但簡思還是聽出那是他的聲音。
她決定不陪他玩無聊的遊戲了。
“什麼事?”簡思發過去三個字。
很快,南戰就有了回信:“醫學院的資料發到你的郵箱了,你最好看一看。”
“知道了。”簡思想了想又編輯了幾個字,“你什麼時候回來?”
南戰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嘴角輕輕向上揚,彎出一個得意的弧度,轉了轉身下的椅子,心情大好,這個嘴硬的女人,明明就是很想念他,他只是幾天沒回去,她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南戰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下,簡思的另一條信息緊跟着發了過來:“我的房子找好了,我要搬出去,你回來一趟。”
簡思想,不打招呼就離開有些不禮貌,而且他是主人,搬家的時候,主人怎麼能不在場?
剛剛揚起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南大律師有些暴躁的把手機丟在一邊,裝做看不見。
簡思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他的回信,嘆了口氣,點開手機郵箱,果然看到那裡趴着一封未讀郵件。
簡思將郵件下載後打開翻看,南戰說那個兇手就隱藏在這些人當中,所以,她一定要看仔細,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總會有一張臉跟她所畫的那些畫像會有吻合之處。
簡思在看第六十三個人的資料時,一旁的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尖銳的鈴聲,一聲比一聲焦急。
直到現在,簡思都不再用這個鈴聲,因爲它在那個時候讓她聞到了死亡與絕望的氣息。
南宇在那邊說:“思思,風飄飄是你的朋友吧?”
“是啊,你不是見過嗎?”簡思眨了眨眼睛,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很抱歉,思思。”南宇的聲音沉了一下,“她在今天中午十一點半被發現死在了出租屋裡,初步判定爲自殺。”
簡思手中的電話突然就滑落了下去,腦袋裡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死了?自殺?飄飄?
簡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下樓的,她的大腦彷彿已經完全的放空了,只剩下最後一次見到風飄飄時,她那白色的長裙,柔軟的髮絲……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簡思一下樓就看到站在車前的南戰,他穿着黑色的襯衫,身體如同松柏一樣挺拔,一向桀驁的臉上掛着類似於同情的表情,他是在同情她嗎?
簡思被他拉上了車。
“她在澳城有什麼親人?”正開車的南戰突然問。
簡思沒說話,望着窗外,彷彿還不能找回自己的神智。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木然的開口:“她母親,還有……繼父。”
“打電話通知他們。”南戰的語氣仍然是冷硬的,不過卻是透過後視鏡凝視了她一會兒,眉頭不由自主的向中間擰了一下。
簡思拿起電話,從中找到了風飄飄家裡的坐機,這是很久之前,她還沒從家裡搬出來的時候給她的號碼,後來她搬走了,這電話她就一直沒打過。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清晰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找誰?”
簡思聽出這是風飄飄的母親,剛要開口,聲音已經哽咽。
一直忍耐的淚水在此刻終於洶涌而下,一滴一滴的砸在蜷起的手背上。
“你是誰啊,喂,說話啊,再不說話我掛了啊。”
“阿姨。”簡思抽泣着出聲,“我是簡思。”
“哦,是簡思啊,有事嗎?”
“阿姨,飄飄……飄飄她……。”
“她怎麼了,是不是又惹事生非了,看我不收拾她。”
“她……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簡思掛了電話,眼淚不受控制的漱漱而下。
直到從嘴裡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她才被猛然被拉回到現實,雖然她一直不想相信,更不想接受,可是南戰和南宇的反應告訴她,這就是事實,不容她不信。
簡思捂着臉哭得聲嘶力竭,一盒紙巾遞了過來,她看也沒看的接過來,抱着紙巾盒又開始哭。
南戰一個勁兒的盯着後視鏡,看到她哭得兩眼紅腫,泣不成聲,一向擅於雄辯的南大律師在此時此刻也顯得詞窮了。
到達現場後,簡思看到了簡川。
這個區域正是他負責的,看到他也不奇怪。
他正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蹲在陽臺上,而在他的面前平躺着一個身材修長的女性,身上穿着米黃色的綢緞睡衣。
簡思看到她腳邊掉落的粉色拖鞋便捂上了眼睛,眼淚再一次從指縫間溢出。
那雙鞋是她買來送給她的,恭賀她的喬遷之喜,同時送給她的還有一個銀色的髮箍,寓意着從頭再來。
簡思停在門口,不敢向前一步,她看過那麼多可怕的屍體,自認已經足夠強大,可是面對陳屍面前的好友,她還是做不到淡定。
倏然,放在身側的左手被人握住了,他的大掌包裹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攥在了手心裡,屬於男人堅毅的溫暖層層疊疊的將她包圍。
簡思猛然一怔,擡頭看向南戰,他的視線直視着前方,落在陽臺的某處。
他的眸子裡噙滿了精光,就像一個豹子發現了新的獵物,簡思跟他一起這麼久也隱約猜到,他有了新的線索。
“簡思,我知道你很難過,不過現在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掉眼淚,而是找出那個殺害你好友的罪魁禍首。”
“什麼?”簡思一臉驚訝的看向他。
南宇說是自殺啊,雖然簡思不太贊同這個說法,因爲風飄飄跟簡川似乎正在談戀愛,她的言辭舉止間也透露着幸福感,可是她那天晚上同她說的話又讓她覺得風飄飄特別的苦悶,會產生自殺的傾向也說不定。
“你是說,飄飄是被殺死的?”
“是的。”南戰鬆開了她的手,垂目看向她:“眼淚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難過也要等到事情的真相大白之後。”
他的語氣沒有平時那股諷刺的意味,語調也很柔和,簡思不清楚,他這算不算是變向的安慰。
看着南戰大步走進去,簡思緊接着也跟了上去。
在警察的眼裡,簡思赫然就是南戰的助手,所以也沒人攔她。
中途,南戰突然停下來跟南宇說了幾句什麼,南宇點點頭就出去了
簡思鼓足了勇氣朝地上的風飄飄看去,這一看,再次控制不住眼淚,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力咬緊了自己的脣才忍着沒哭出來。
風飄飄躺在陽臺的瓷磚地上,身體挺得筆直,一雙秀目緊閉着,脖頸處有一道明顯的黑紫色勒痕,而在她的身邊倒着一把椅子和一根細長的繩索。
她就是用這根繩索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嗎?
簡思再次看向簡川,因爲戴着口罩,他的表情不太清晰,但那雙眼睛卻是紅腫的,眼底佈滿了血絲。
有什麼比這樣的情景更加殘忍,一個法醫正在親手檢查自己女朋友的屍體,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接近於殘酷。
簡思不知道,簡川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情,他的胃裡是否已經在翻江倒海,他的難過是不是已經奔騰決堤。
可簡川,畢竟不是普通人。
“死者,女性,年齡……二十四歲,死亡時間,昨天下午1點到3點之間,死因,繩索一類的兇器壓迫頸動脈造成大腦缺血缺氧。”簡川聲音平靜的敘述着,就像他無數次在案件現場所表現出的專業素質,可聽在簡思的耳中,他的聲音深處卻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聽着那樣的讓人心疼。
“所以確定是自殺嗎?”旁邊的一個警察問。
“不,是他殺。”一直在觀察的南戰看向陽臺上方懸掛的金屬晾衣架,按照這個現場來看,風飄飄是踩在椅子上,將繩索繞在了晾衣架上,然後把自己掛上去踢倒了椅子。
“他殺?”警察不解的看向南戰:“南律師,可是現場這麼整潔,死者自殺所用的東西也一應俱全,到底是從哪裡看出是自殺的?”
簡川聽到南戰的話,一直低垂着眼眸,放在身側的拳頭悄然握緊了。
南戰說得對,這不是自殺,這是一場切切實實的謀殺。
“你也是這麼認爲的,不是嗎?”南戰忽然看向簡川。
簡川輕瞌了一下眼眸:“對,這的確是場蓄謀的謀殺,兇手在殺人後製造了死者自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