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慕碩謙的做事風格,顧七裡不可能不知道他缺一個法語翻譯的職位,而且這次去F國出差,他還特地帶了她去提前實習,那個位子簡直就是爲她量身訂做的。
蕭然覺得,必定是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而問題不在他和江靖達這裡,更不可能在慕碩謙那裡,那麼理由只有一個了,這問題出在顧七裡的身上。
難道她根本就沒有投簡歷?
不管原因出在哪,因爲出了這樣的茬子,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處罰一定是免不了的,關鍵是怎麼解決。
蕭然鄭重說道:“江經理,這件事先緩緩,這個人不能錄。”
江靖達從他的表情也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立刻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
蕭然起身,忽然想到什麼,回頭囑咐:“要是有一個叫顧七裡的同學來找你問面試的事情,你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雖然他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
江靖達急忙應了聲。
蕭然一出門就碰見了剛剛參觀一圈回來的胡嬌嬌,她知道蕭然是慕碩謙身邊的人,那以後說不定就是同事,可是他在他們的談話中竟然聽到了顧七裡三個字。
“你好。”胡嬌嬌立刻笑靨如花的打招呼,“我是……”
蕭然根本沒理她,徑直離開了,留下胡嬌嬌一個人氣得跺腳,這些人怎麼都這樣目中無人。
胡嬌嬌一進門,江靖達之前的熱情已經一掃而空,冷着臉將她的簡歷丟進了一邊的書堆:“胡小姐,你可以走人了。”
“江經理,我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
“我的話你聽不懂嗎,我說的是你可以走人了,以後都不用來了。”江靖達沒好氣的揮揮手,一副趕蒼蠅的架勢。
他就覺得這個女人的氣質與總裁的要求不符,總裁的眼光他還是百分百相信的,結果果然是他錄錯了,那個總裁真正想要的人根本沒在這些簡歷裡出現過。
胡嬌嬌聽了這話,彷彿被人從雲端打到地獄,不相信的問:“怎麼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你確定嗎?”
江靖達十分討厭她這樣質問的口氣,她以爲自己是誰啊,一個沒畢業的學生而已,沒幾分斤兩就跑來窮蹦躂。
“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如果你還不離開的話,我要叫保安了。”江靖達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胡嬌嬌似乎想到什麼,突然衝上來語氣急切的說道:“你們要錄那個顧七裡對不對,我跟你說,她名聲很不好的,她以前是做交際花的,睡過無數男人,你們錄用他就是給葡京抹黑,她怎麼配出入這麼高檔的寫字樓。”
江靖達不聽她的,直接拿起座機:“保安,上來一趟。”
不久,兩個保安匆匆跑了進來,二話不說的就駕起了還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胡嬌嬌。
“放開我,放開我。”她的掙扎沒有改變被扔進電梯的命運。
胡嬌嬌氣得捶着電梯門,渾身忍不住發抖,大叫道:“我要見慕赫聞,我要見慕赫聞。”
可惜,沒有人理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胡嬌嬌被兩個保安直接丟出了門外,她蹲在大廈門前的臺階上,不停的顫抖着,她明明跟慕赫聞說好了的,慕赫聞也答應了她,睡也睡過了,現在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行,她一定要討要個說法,她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踏入二十四層。
“瘋子吧。”路過的人都側目看過來,指指點點。
胡嬌嬌這才發現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披頭散髮的,果然像個瘋子。
她急忙爬起來,匆匆離開了,還不忘遮住自己的臉。
胡嬌嬌離開後,江靖達就給蕭然打了個電話,而蕭然正在會議室裡彙報工作。
走廊裡,幾個工人正在換新地毯,總裁室的大門也拆下重新安裝,因爲胡嬌嬌這個女人突然闖進來,很多人受到了連累。
蕭然就是其中之一。
慕碩謙翻了翻蕭然從江靖達那裡拿過來的簡歷,因爲法語翻譯這個職位的要求很高,很多人望而卻步,真正敢應聘的不多,所以慕碩謙很快就翻完了,隨意的扔到一邊,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謙少……”蕭然剛要開口。
慕碩謙已經起身往外走,語氣平淡的丟下一句:“這次換地毯和大門的費用,你和江靖達來承擔。”
蕭然默默的認了,這已經是他認爲最輕的處罰了,雖然總裁室的大門真的很昂貴。
顧七裡現的課越來越少了,多數時間她都不用去上課,慕碩謙回來的時候,她正躺在牀上看書,聽到開門聲,立刻套上拖鞋跑了出去。
“咦,你怎麼回來了?”如果她沒記錯,今天不是週末。
慕碩謙臉色很難看,將車鑰匙丟在置物欄裡,換了鞋子走進來。
“吃飯了嗎?”顧七裡發現他板着臉似乎不太高興,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
慕碩謙走到沙發前坐下來,說了句:“過來。”
顧七裡只好坐到他對面,似乎想到什麼,有些心虛的也不敢看他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對我說?”他從茶几上抽出一根菸點着,危險的眸眯了起來,在這樣沉甸甸的注視下,顧七裡什麼都招了。
“對不起,我沒有投法語翻譯的簡歷,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你……。”
他不悅的打斷她:“理由。”
顧七裡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緊張的蜷了蜷,其實在招聘前,她就想跟他說了,可又怕說了他會不同意,索性就等到招聘之後再向他招供,就算他發火不高興,那也沒辦法了,他總不能押着她去他那裡上班吧。
“那個雷諾跟你說了什麼?”他翹着腿,抽着煙,提到雷諾的時候,眼中盡是不屑的諷刺。
一定是那個外國佬鼓譟的,他就不該放任她去他的莊園。
顧七裡對於他會知道雷諾一點也不奇怪,她在F國人生地不熟的,他就敢放她自己出去逛,想必是在暗中派了人手監視的,所以,她去了哪裡,認識了什麼人,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是雷諾的問題,是我自己想了很久做出的決定。”顧七裡擡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的看着他,“我去參觀了他的酒莊,感觸很深,他了解那裡的一草一木就像瞭解自己的性格一樣清楚,而我呢,除了看過幾本書,我對酒莊的事情一無所知。你也曾經說過,一個不瞭解葡萄酒的人,就算把酒莊贖回去也只是增加它幾年壽命苟延殘喘而已,所以,我想從最基本的工作做起,一點點的積累經驗,等我覺得自己準備的夠充分了,我才能去接手酒莊,它是爸爸留下來唯一珍貴的東西,我要像呵護自己的生命一樣去關心它打理它,讓它熠熠生輝而不是黯淡無光。”
慕碩謙抽着煙,眉頭擰得緊緊的。
顧七裡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過還是繼續說道:“所以,我想先應聘你們酒店法餐廳酒水部的服務生,從最基礎的瞭解葡萄酒做起,我聽說那個餐廳以葡萄酒而聞名,經常有慕名而來的各地葡萄酒大師光顧。”
“你一個外語學院的高材生去做服務生?”慕碩謙顯然不能認同她的這一決定。
“還有清華畢業賣豬肉的呢,這跟在校的成績沒什麼關係。”顧七裡小聲嘟囔着,不過,她也只敢小聲嘟囔着。
“慕碩謙,我只想做好爸爸的酒莊,什麼高材生的我不在乎,而且,做服務生也是暫時的。”她坐到他的身邊去,討好的晃了晃他的手臂。
她知道,爲了能夠讓她成爲法語翻譯,他真的沒少花心思,他把招聘信息故意弄溼讓她看到,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她也猜到了,他的辦公室根本不缺這個職位。
同樣,做一名出色的翻譯官一直是她的夢想,否則她也不會在衆多專業當中選擇了語言專業。
讓她放棄這個夢想,她也輾轉糾結了很久,從F國回來後,幾乎每天都在被這個問題困擾着,做一名翻譯可以實現夢想,吃穿不愁,可是一名翻譯無法管理那樣龐大的酒莊,她不可以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安居樂業,她還有父親的執念沒有完成。
所以,她放棄了自己的追逐而去成全父親的遺願,沒有人比她還難過。
她的這一套說辭好像並沒有打動慕碩謙,他臉色冰冷的將煙熄滅,“我不同意。”
做服務生有多辛苦不說,他慕碩謙的女人也不可能每天在餐廳裡拋頭露面對人唯唯諾諾。
顧七裡有些生氣了,她說了這麼多,他竟然一句也沒聽進去:“這是我的事情,難道我自己還沒有決定權嗎?我接受你的好意,但你也要尊重我的決定,慕碩謙,你不要那麼霸道不講理好嗎?”
“你認爲是我霸道不講理?”他冷嗤一聲,起身就往書房走,不再理她。
“你就是霸道不講理,你根本沒有從我的角度出發想問題。”顧七裡衝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是嫁給你,不是賣給你,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巨響。
顧七裡瞪着那扇關合的房門,氣得直跺腳。
他以爲她想去做服務生嗎,她什麼時候服侍過別人,什麼時候對人低三下四?可以雷諾那樣的身份都可以在葡萄田裡工作數年,她現在的條件也不允許她還以大小姐的身份自居,不吃苦不受累就想把酒莊打理好,那是白日做夢。
而她,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
顧七裡也不理他,轉身去廚房給自己下面條了,再氣也要填飽肚子,要不哪來力氣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