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她十三歲,發生了很多事,多年不見的百里淺鶴再次出現在了視線中,同七年前相比,仍舊還是白衣翩然,卻是更生的玉樹臨風,輕功超然的落在了她的庭院。
彼時,她正倚在桃樹下看書,似乎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沒有改變這個習慣,身上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層桃花瓣,可見她在這裡呆了許久的時間。
在他落下的同時,哥舒九已經擡眼看去,這人居然瞞過了自己眼線到此,可見比起當年又精進了不少。
“哥舒,好久不見。”他站在桃花樹下,一襲白衣,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只是臉色瑩白如玉,比起女子肌膚來說更要細膩白皙,彷彿在陽光之中隱隱有些透明般。
哥舒九合上書頁,“的確好久不見。”她盈盈從樹下站起,今日她難得沒有穿紅衣,而只是穿了一件淡淡的白底絹花的衣衫,這一日,正是她父皇的忌日。
比起五年前他的變化並不大,只是褪去了少年的稚氣,臉色變得更加堅毅成熟了許多,“你的寒毒還沒好?”她淡淡掃了他一眼,便已經看出了他身子的不對勁,五年前他便是因爲寒毒離開,今日仍舊如此。
“嗯……”他淡淡應了聲。
哥舒九見他的眉眼之中隱藏着一絲淡淡的愁緒,“哥舒,這一次回來我會呆很久。”
“什麼?”哥舒九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曾經的他不過每年的這個時候來,頂多呆個十天二十天也就罷了,他都在說久,那麼便是真的很久了。
想到前些日子她收集的消息,流月皇宮兄弟相殘的戲碼越來越烈,老皇帝近來身子大不好,所有人都像是餓狼一般等着捕食,他身爲太子,又怎會在這樣的時候離開?
心中雖有疑慮,不過到底是沒有問出,兩人過往情分不管是恨意愛意都煙消雲散,如今於她而言,他更像是一位陌生的熟悉人。
“可有下榻之處?”她眉眼之間隴上一層淡然,今時今日她過得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她可以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人阻止的了她。
“有,煙雨樓。”他站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很累,直接也坐到了桃樹下閉目,哥舒九看到他眼下的烏青,想必他也是很久沒有好生休息過了,鼻尖敏銳的嗅到一股血腥之氣,他身上除了寒毒,而且還受了傷。
那流月中的皇子就算再厲害,又怎麼能夠敵過他這一匹狡猾的餓狼,以羊皮僞裝自己,卻是狐狸狡詐的心,狼鋒利的爪牙。
若是連流月中的人都擺不平,他也好意思活了兩世?哥舒九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世間還有誰會傷他至此?哥舒九沒有理會他的心思,如今他是死是活都不該是自己管的。
“那你好生歇着,空閒了我會去看你。”這些年她胭脂毒術,對於寒毒也有過社略,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毒,需要天下七七四十九中至陰至寒的毒物混合,一旦中毒者必須要找齊九九八十一中至純至陽之物。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那四十九中寒物是哪些,即便是錯了一樣也會當即斃命,能夠讓他中了這麼多年不曾恢復身體的話,那麼便是證明當初下毒的那人已經死了,所以直到現在他都無法解除身上的寒毒,只能壓制。
他來棲霞,還是選擇了煙雨樓這樣的地方,許是爲了避世,從這天起,棲霞煙雨樓,多了一位頭牌,見過他面者無不稱他是天下第一美男,不過他從不輕易露面,天下間能夠見他的人只有一人。
九殿下哥舒九,哥舒九並不常去見他,只是偶爾他新得了好酒會邀她前去品嚐,對於哥舒九而言,她最感興趣的莫過於酒。
因此也就傳出了哥舒九乃是他唯一的入幕之賓,試問棲霞欽慕哥舒九之人何其衆多,不過每人都在淺鶴面前自慚形穢,有人說曾經遠遠的見過他一眼,那時他白衣翩然,若瑤池仙人,飄飄欲仙,只有他才配得上九殿下。
兩人的關係卻始終沒有溶解,對於哥舒九而言,更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好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再多的卻也是沒有了。
“哥舒,今年我滿十八。”
“我知。”
“我希望爲我行冠禮的人是你。”
哥舒九蹙眉,因爲這個行這個禮數向來應該是德高望重的長者纔是。
“你不迴流月?”
“不回,你可願?哥舒,你我算上前世今生,已經相識數十載,這天下間沒有人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他本欲執起她的手指,卻不想她始終避之不及。
對上他的眸光,她略略一思索,點了點頭,如今的他身子虧損,大多時候纏綿病榻,靠着屬下的真氣維繫着他的身子。
不過至始至終,她從未問過有關於他的事情,她覺得兩人如此已經是最大的界限。
應了他的要求,轉而離開,離他生辰還有個把月,她自然是不着急的,辭了淺鶴,在回宮的途中卻是換了方向。
近來母皇最愛幹一件事,那麼就是樂此不疲的給她尋找少年,各種各樣清秀的少年,她說按照先例,在她及笄之時會選擇一人大婚,不過在此之前也是需要有人伺候的。
女皇本要將淺鶴召回宮中,無奈兩人都莫名其妙的不同意,她也只得作罷,開始給哥舒九物色其他人。
哥舒九一臉無語的望天,她不過馬上快滿十四歲,還沒有發育好,她的母皇就在操心這些事了,難道真的擔心自己娶不到人麼?女皇到底是爲她不停操勞着的,現在就是拼命的找機會給她塞人,逼的哥舒九不敢再回宮。
想着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她的身上就打着寒顫,細細一想,她要嫁的男人會是什麼模樣?
想到這裡,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曾經她在那樣被傷害過,也早就絕了對男人的心思。
今生今世她也不會再對誰動情了吧,方纔這麼想着,突然之間,迎面刮來一陣颶風,再回首時,她已經被人攬入懷中。
“我已經娶妻,她便是我娘子。”方纔的心緒不靈才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這人說出的話更像是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