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已下,說明不多久宮中所有人都會知道今夜夙千隱召的人是她,九卿臉上倒是一片平靜,倒是浣月和秋禾兩人覺得此事有些奇怪,分明往前皇上都是悄無聲息的來,爲的就是避人耳目,那麼今日爲何又會如此大張旗鼓的讓所有人知道?
九卿看着兩人帶着疑惑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怎麼,還不準備沐浴?”
兩人恍然察覺,慌手慌腳的下去準備了,九卿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眼中頗爲有趣味,那一晚她曾經說過,若是再想見她一切都按照規矩來,他該明白自己實際是爲了懲罰他而已,那麼今日他召自己前去是不是已經明白了自己錯在哪了。
在浴桶之中,九卿在浴桶之中閉上了雙眼,腦中回想着這些日子在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情,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嘴角緊抿着,過了一會兒她雙眸大睜,眼中光芒大盛。
好,她就要看看夙千隱今日打得是什麼主意,“浣月,秋禾,給本宮梳妝更衣。”
說着九卿身子緩緩站了起來,浣月爲她披上了寬大的毛毯,九卿赤腳踩在了地毯上,任由着兩人爲她更衣梳妝,實際上她也並未多麼隆重打扮,只是比起先前的寡淡多了幾分豔麗而已,不知道爲何,若是論起面容來說她的面容絕不是絕美,但是她身上的氣質就是讓人無法忽視,讓人覺得她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所以先前的白九卿並未曾讓人覺得多麼有吸引力,不過稍微一裝點,更是美的讓人覺得無法忽視,裝點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九卿還躺在軟榻上看了一會兒雜書,這纔等來了鳳鸞春恩車。
懸掛在鳳鸞春恩車之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娘娘,接你的車來了。”
九卿微微點頭,緩步邁了出去,按理來說,一般接人的馬車都會在宮前面等候,但是今日卻是直直的停在了九卿的寢殿之外,這便可以看出對她恩寵。
“娘娘,請。”外面的人極爲恭敬,爲九卿撩開了簾幕,九卿緩步走入馬車之中,這鳳鸞春恩車乃是由白駒所拉,馬車周圍遍佈白色的輕紗幔帳,幔帳之上娟秀着飛舞的蝶,說起來,自從夙千隱登基以來,便從來沒有召過任何人,向來在宮中所流傳的版本都是他直接去各宮娘娘宮中過夜。
今日算得上頭一遭,而且看這車似乎是最近才趕製成功,裡面的鋪墊陳設精緻非凡,雅緻大方,一切都是按照九卿的喜好所設立。
懸在檐角的四個鈴鐺在風中響着清脆的聲音,馬兒的步履緩慢,風聲透過幔帳,吹拂在九卿身上,幸好浣月在她臨走之時還特地給她披上了一層白色的狐裘。
已經到了初春,有些刺骨的寒,離開了翠微宮,那被風掀開的幔帳之外,九卿只見一條血紅的紅毯鋪墊在腳下,彷彿是爲了引路一般。
在那黑夜之中,突然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光芒,九卿眼眸微變,有些幽綠色的光點在四周飛舞,她伸出手指,捉了其中一隻貼在幔帳之上的光點,放在手心之中一看,原來是一隻螢火蟲,這可是冬季,爲何皇宮中會有這麼多螢火蟲?
馬車的周遭和紅毯之上飛舞着衆多螢火蟲,遠遠的看去,像是一條被螢火蟲光芒所照耀的路,這樣的景色實在太美,美得驚心動魄。
在那紅毯之上,一隻溫順的白馬,通體沒有一絲雜毛,緩慢的走着,它的身後輕紗飛舞,螢火蟲星星點點的光芒縈繞在四周,白紗中勾勒出女子若隱若現的身影。
這一切彷彿只出現在夢中,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僅僅只是這麼看着,也怕一眨眼之後便會消失不見,九卿靜坐在馬車之中,腦中卻是想到了從前的一個畫面。
那時在天山,四處常年積雪,她從未看到過螢火蟲,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將一隻螢火蟲放在香囊中送給她,媱姬開心的不得了,他看着她如此愉悅的模樣,允諾她有一天,他定會爲她捉來百隻千隻,用螢火蟲爲她鋪路。
想不到今日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九卿輕輕的捂住胸口,胸口上的傷痕早就不疼了,他便是這樣一個人,看似比誰都冷漠,偏偏那顆心卻是最爲細緻和體貼。
自己怎麼能不愛他?
多少宮女侍衛在暗中看到這一幕心中都有無比羨慕,九卿臉上始終是一片淡然,她定定的看着遠方,這條路駛向的是帝宮,在路的盡頭站着一人,黑衣墨發,身邊縈繞着無數螢火蟲,定定的看着她來的方向。
馬車漸漸停止,他伸出手臂,做着邀請她的手勢,九卿將手指放在了他的手上,面色如常的下了馬車。
九卿白衣翻飛,夙千隱則是玄衣漆黑,一黑一白,猶如棋盤之上的黑白兩子,微風拂過兩人的髮絲,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你說,若要見你,須得要朕按照宮中規矩,翻你的牌子,用鳳鸞春恩車親自將你迎來。”
“不錯,所以我如約而來。”九卿對上他的雙眸,眼中一片平靜,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他牽着她,兩人緩步走向了鳳鸞殿,殿門在兩人身後漸漸閉合,越是往裡,人越發稀少,直到走到了他的寢殿,身後的門閉合了一扇又一扇,最後一扇門便是他的寢殿之門。
兩人停了下來,九卿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光亮,院中的某處升起了一團亮亮的燈籠,那薄紗燈籠之上似乎還寫着什麼。
這似乎是民間用來祈福所用的祈福燈,這裡怎會有此物?九卿心中有些疑惑,只見那盞緩緩上升的燈籠之後,緊接着又有幾盞騰空而起。
在每盞燈籠的上面似乎還寫着什麼,九卿仔細一看,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大字,對不起。
周圍的燈籠越發多,大片的紅色的祈福燈從院中的各個角落朝着天空飛去,兩人頓時淹沒在一片燈籠的光亮之中。
“別以爲你做了這些我就會……”九卿從那些祈福燈中收回視線,冷淡開口。
話音未落已經被人截住,“阿九,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