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見過祖母、父親,姍姍來遲,還請……”
話還未說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隻彩鯉粉荷的茶杯摔在自己面前,緊接着便是一聲壓抑了憤怒的低吼傳來,“還不跪下!”
“父親,不知月兒做錯了什麼,竟惹得父親如此大怒?”蘇明月一臉疑惑,看着發怒的蘇炳成。
見她還在裝傻,蘇炳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地上碎裂的瓷片,重重道,“小賤人,還不跪下。”
蘇明月咬了咬牙,拎起裙襬緩緩跪在了面前的瓷片上。一陣專心的疼痛從膝蓋處傳來,淚水瞬間蓄積眼眶,殷紅的鮮血自月白的衣裙上浸透出來,剎那間染紅了一片。蘇明月紅了眼眶,看着不爲所動的蘇炳成哀慼道,“父親,女兒究竟做錯了何事,還請父親示下。”
見蘇明月受苦,最高興的莫過於蘇明玉了,她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蘇明月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看來父親罰得還不夠重,讓你還要睜眼說瞎話。”
“父親若是因爲月兒不聽教誨,故而這般生氣,月兒回府那日就已解釋清楚了。”蘇明月懵懂揣測,忍耐着膝蓋上的痛楚。
身後紫萱紫情雙雙跪着,看着地面上滲出的血痕,紛紛掐緊手指,按捺住心底的衝動。
見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蔣碧雲頗有些看不過眼的柔聲道,“三小姐,昨夜你可曾派你身邊的丫鬟翠竹到老夫人的院子裡去?”
“未曾派過。”蘇明月坦言道,緊接着露出恍然神色,“可是翠竹做了什麼錯事,惹祖母生氣?”
聞言,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巴掌大的小臉因爲疼痛有些發白,冷汗在光潔白皙的額頭上細細沁出,可見主人承受了多大的痛楚。那一雙清冷深幽的鳳目一片泰然純澈,面對她的探究,依然沒有絲毫變化,就連一丁點的懼怕也不曾有。如果不是這丫頭心志過於堅定強韌,便是她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了。捻動佛珠的動作稍頓,老夫人緩緩開口,“來人啦,爲三小姐斟茶。”
這個時候,老夫人突兀的讓人給她倒茶,絕對不是爲她解圍的意思。
蘇明月恰到好處的愣了愣,似乎不明白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早有丫鬟得了吩咐,轉身去外間取了一隻空茶杯,並剛剛燒滾的水壺進來,將茶杯遞到蘇明月手上,提起滾開的水緩緩倒進被子裡。
滾燙的水在杯中漸漸溢滿,飛濺而出的水滴落在白嫩嬌柔的手背上,瞬間燙出一塊紅痕,蘇明月倒吸一口氣,手指被杯中溫度燙的有些把持不穩,搖晃間更多開水潑濺出來,落在白嫩的手指上,刺痛愈發明顯。
眼見小姐受苦,紫萱再也按捺不住,哭喊着膝行上前,“老夫人,我們家小姐到底做錯了什麼,您爲什麼要這樣罰她呢?求求您,饒了小姐吧,奴婢願意代小姐受罰。”
另一邊的紫情也膝行上來,伸手便要去拿蘇明月手心裡的茶杯,“奴婢也願意代小姐受罰。”
見蘇明月咬牙忍痛的樣子,蘇明玉只覺得大快人心,見狀倒豎了柳眉,冷冷嗤笑,“你們兩個賤婢,居然敢當面違逆老夫人。既然你們這麼主僕情深,那本小姐就成全你們。來人,拿燒紅的銅壺來。”賤人身邊的都是賤人,死不足惜!
一旁的何夢芷見狀,伸手扯了扯自己女兒的袖子,暗示她收斂一些。她口中斥責這兩個丫頭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裡,結果自己卻越俎代庖的要教訓人,豈非一樣不將老夫人放在眼中麼。
被母親這樣一提醒,蘇明玉醒悟過來,見老夫人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不由得訕訕道,“祖母,這兩個丫鬟平日裡仗着三姐寵愛,嬌縱壞了,當着祖母您的面都敢擅自做主,若是再不好好調教,以後還不得爬到主子頭上去麼。”
“怎麼管治奴才,我還用不着你來教。”偏偏老夫人對她刻意討好的樣子不爲所動,滿臉的冷淡,“月兒,你自己說,可知道錯在何處了?”
蘇明月強忍着手心裡的痛,渾身哆嗦着,卻依舊咬牙跪的筆直,額頭上的碎髮早已被冷汗打溼,“月兒不知,請祖母明示。”
見她分明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卻依舊咬牙說不知道,老夫人淡淡垂眸,招手道,“來人,把人帶上來吧。”
不多時,一個穿着青色紗裙的丫鬟跌跌撞撞被推了進來,跪倒在蘇明月面前,頭上髮髻散亂,身上帶着些傷痕,不過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正是翠竹。
蘇明月掃了她一眼,神色冷淡,“翠竹,怎麼是你?”
翠竹彷彿不堪承受她的目光,垂着頭瑟瑟發抖。
“三姐,你也承認這是你的丫鬟了吧。”蘇明玉冷笑着道。
“四妹這話什麼意思?”這是她的丫鬟不假,但是那又怎樣?
見她還不承認,蘇明玉十分得意的笑了笑,“三姐,你身邊的丫鬟大半夜在祖母的院子裡鬼鬼祟祟的埋東西,三姐不會是想說你不知道吧?”
“埋東西?埋的什麼東西?”蘇明月莫名其妙的問,“翠竹,你自己說,你到祖母院子裡去做什麼?”
聞言,蘇明玉冷笑起來,“三姐推得還真是乾淨啊,你院子裡的丫鬟,你居然會不知道,這話說出來,你覺得能讓人信服多少?”
“翠竹是我院子裡的丫鬟不假,可即便是我院子裡的丫鬟,我又如何能將她的行蹤盡數知曉。我又未曾在她身上繫上一根身子,也不曾時時刻刻派人監視於她,如何能什麼都知道。”蘇明月淡然反駁,眼神凌厲的看着蘇明玉,“我倒是很想問問四妹,是不是對自己院子裡的丫鬟在做什麼一清二楚?”
本來爲了釘死蘇明月,她很想斬釘截鐵的回答是。可蘇明玉到底還沒蠢到家,這種絕對的話她也知道不好說的太滿,故而遲疑了一下才道,“翠竹是你院子裡的二等丫鬟,而且是在你房裡伺候的,她做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