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清冷,朦朧。
葉一航再一次從夢中驚醒,頭上的汗水顯示出夢境中的焦灼。脣邊溢滿苦笑,他坐起身,頭埋進手臂中,凝住神思。
他剛在夢中不斷追逐着那個身影,祈求呼喊,過往的一幕幕變成了夢中的劇情,一點一滴,最終破碎。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決絕和痛意,竟讓他痛到無法呼吸。
還是沒辦法放下啊!最傷感的是,連疼痛都沒有絲毫減緩。那樣的痛意和執念,似乎深植進骨髓,而且越演越烈。
客廳裡傳來一陣聲音,他穿了拖鞋,走了出去。
“還沒睡?”
對方顯然覺得,在這個點能看到他確實有點訝異。葉一航禮貌的點點頭,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冰啤。
“抱歉,我有點餓,所以來廚房找點吃的。你是被我吵醒的麼?”
“不是。”他淡淡道,走至吧檯前,坐了下來。
“呵,你的樣子,看上去不是很好。”對方泡了一碗麪,也拿了一罐啤酒,在他對面坐下。
“你有沒有聽過離婚躁鬱症?”
“哦?你想說你有?”
“雖然我也覺得有些不可理解,但自從離婚後,我確實沒辦法再睡一個好覺。”他的聲音有些許悵然的苦澀,疼痛在這個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是怎樣一個女人?”她終是問道。其實從很早開始,她便有這樣一個疑問。特別是今天在看過她本人之後,她特別想從她的前夫口中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畢竟男人和女人的角度不同,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能讓她被兩個男人如此青睞。
“你見過她嗎?”他不答反問。
餘宛秋點了點頭,脣邊勾起一抹澀然的笑。似非常不介意般的給他補上了一刀:“今天JK爲我接風,她也來了。”
他的眼中果然閃過一抹傷痛,餘宛秋突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都是求而不得的人,她又何必對他如此刺傷。但看到他如此,不知爲何,心中的痛意稍稍減緩了一些,得到了一點變態的平衡。
“他對她很好?”
聽到他的問題,餘宛秋喝了一口啤酒,滿是自嘲道:“好到我想殺人。”
“……”
“怎麼?聽到我這樣說,是心疼了,還是心酸了?”
“都不是,我只是想,如果你真敢這樣做,估計我會第一個跟你拼命的。”他似開着玩笑,端起啤酒隨意的喝了起來。眼中的落寞沒有掩飾,渾身倒生出幾分悲涼的情緒。
“哈哈,估計你很難動我一根毫毛,倒是我很可能被JK一槍斃命。”她笑着說,今天的一切她都不願在回憶。
其實,晚上她也沒有吃多少東西。看着對面坐着的兩個人,張君鍇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專注的讓人嫉妒。她又如何能吃得下東西。只不過死撐着聊着有的沒的,直到他離開片刻,她更是卑鄙的挑釁了那個女人。
勝者是無需挑釁的!
這句話她如何又不明白,不過是仍有不甘心罷了。明明就差一點……
“孟茹和他在一起,真的合適嗎?”葉一航喃喃低語,這個問題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爲了安慰自己。
“JK爲了她,放棄了部隊的生活。你覺得這樣的決心,做的還不夠徹底麼?”
是啊,當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又做了什麼呢?不過是把她放在一個沒人的房子裡,他又如何和那個人去比。
認輸般灌了口啤酒,兩個情場失意的人,倒如今倒有了幾分互相陪伴的意味。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們都對她趨之若鶩。你如此,JK亦是如此。若說她可以爲當年的你和家裡決裂,我也可以爲JK豁出性命。但是爲什麼他最後選擇的仍舊是她,對我,除了愧疚,竟然一點也沒有入到他的心裡。”
“呵呵,感情的事情,總是這樣出其不意,誰又知道結果呢?”
“話說回來,我其實應該揍你一頓纔是。如果不是你和她離婚,JK也不會有機會和她在一起。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爲你。”她給了他一拳,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身邊已經有了許多空酒瓶,腦子雖然清醒,但卻又不想清醒。所以裝醉般,有點耍賴撒潑的意味。
“呵呵,是啊,怪我,都怪我!但我現在就算毀得肝腸寸斷,她也不會再看我一眼了。這樣的結果確實是我咎由自取。”他悽然笑道。雖然她現在已不會再把他當成陌生人,但這卻讓他更加難受。之前的不想再看見他,至少那代表她對他依舊有感覺,縱使是生氣。但現在這樣的朋友距離,竟比當初被恨還要抓耳撓心,痛的無以復加。
還有什麼比你愛的人對你毫無感覺來的更爲痛苦的呢?葉一航搖搖頭,這樣的苦果還真讓他心中煎熬。
“呵,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不也是自己作死自己?那時候他說要對我負責,我硬是不同意。總覺得那時候沒有什麼比尊嚴更重要的了。所以後來有了那個五年之約。但是我能說我後悔了嗎?他爲什
麼就不能等到我後悔呢?現在就算是再愧疚他也不會用一輩子還我了。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我還要尊嚴個屁!”她“哈哈”大笑,手上的罐裝啤酒被她狠狠地砸在地上。雙腳落地時,一個踉蹌,倒在了地毯上。
“小心。”
葉一航起身扶她。但她卻對着他,擺了擺手。
“不用,我雖然成了個殘廢,但卻還能自己起來。”
餘宛秋坐在地面上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的體重靠在吧檯上,臉上的悲涼神色,讓葉一航看着都覺得揪心。
“你現在是不是在可憐我?”她淡淡道,聲音已經平復了些許。
“……”葉一航不說話,其實如果說可憐,她確實比自己值得同情。
“我犯了一個,和你媽媽一樣的錯誤。”
他聽到她輕聲說,聲音裡不無悔恨。其實對於母親,葉一航一直都有着許多問題。從小他便從未從母親的嘴裡說過父親這個詞,好似他的存在不過是母親一個人的事情。而餘宛秋,是母親的表妹。她比他大不了幾歲,他從不覺得她會知道什麼。
“你好奇過你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你知道?”
“聽長輩們說過罷了。”她說。
葉一航挨着她也坐在了地板上,靜靜的聽。
“聽長輩們說,你爸爸是個非常有能力的人,似乎很有勢力。你媽媽愛上他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有家室。之後知道的時候,卻已經有了你。她當時很痛苦,覺得自己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然後呢?”他輕聲問。其實在他從小到大的假設裡,這一個也曾出現過。不過在他眼中,餘美琳一直都是傲氣的存在。而這一切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的,這一切的發生確實合乎情理。
“你爸爸的妻子,是個非常明理的女人。她找到了你媽媽,但是卻沒有爲難。她承諾她會離婚,但這件事卻被你爸爸知道了。那時候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年齡還很小。同時傷害了兩個女人,你爸爸非常的悔恨。你媽媽是個驕傲的人,她最後留下了一封道歉信給那個女人,帶着肚子裡的你離開了。擔心家裡人會要她將你打掉,所以她故意和家裡斷了聯繫。之後還是等你大學畢業,才陸續的和家裡有一點聯絡。”
小時候的葉一航,其實很想知道關於父母的事情。但此刻真的知道了,心中又是五味雜全。自己是個私生子,這件事不是沒有猜測過,但當真的得證的時候,心中的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糾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