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我不是蘇月玖

次日蘇九本要去鏢局,路過清源酒樓的時候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門外。

她眸子一轉,讓二毛停車,跳下馬車進了酒樓。

直接上了樓頂,果然見一道玄色身影坐在亭子的木欄上,姿勢慵懶,卻又優雅貴氣,淡淡的看着樓下的行人。

“果然是你在這裡!”蘇九輕笑一聲走過去。

蕭冽回頭看過來,清俊的面孔上帶着淺笑,“是心有靈犀嗎?”

蘇九聳了聳肩,“我看到了你樓下的馬車!”

男人垂眸哂笑,“你就不能騙騙我!”

“嗯?”蘇九疑惑的挑眉,大眼睛炯澈,“我爲何要騙你?”

男人勾脣抿出一抹苦笑,倚着廊柱的身體坐直,長腿放下,手指了指身側的位置,淡聲道,“過來,坐這裡!”

蘇九走上亭子,坐在他身側,和男人並排坐在木欄上。

“胡大炮的事,我一早便來想找你,可知道旁人的勸慰總不能起到什麼作用,所以乾脆等過去了,再來看看你好好!”男人黑袍墨發,俊美的側顏上帶着點笑,淡聲說道。

“嗯,你不用安慰我!最難過的人是大炮,我不過也是個‘旁人’罷了!”蘇九道。

蕭冽轉頭看着她,“胡大炮真的喜歡南宮碧?”

蘇九點了點頭,“是,否則他爲什麼要犯傻?”

“犯傻的又豈止他一個人,明明知道不可能、”男人深吸了口氣,自語般的道。

“什麼?”蘇九疑惑的看過來。

“沒事兒!”男人輕輕搖頭,轉移了話題,“最近怎麼沒進宮?”

“太后讓人招了我一次,我找了個理由推了。你知道我不是真的蘇月玖,太后敘舊,睹人思人的人也不是我,我幹嘛老去騙她老人家。”蘇九彎了彎脣角,自嘲的一笑。

“她若一直不知道你騙她,那你就不算騙她!”蕭冽低笑。

蘇九撩起眉梢,想明白了蕭冽的意思,也噗嗤一笑。

少女笑容純淨,眉眼彎着,似有星光碎在裡面,精緻如畫。蕭冽看的呆了呆,不由自主的擡手,將她額上散下來的碎髮理到耳後,目光濃稠,“蘇九、”

“嗯?”蘇九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聞聲回眸。

蕭冽攬住她的脖頸,伸臂將她抱入懷中,依舊低聲喚她名字,“蘇九!”

一聲聲低喚,彷彿要將這個名字刻在心裡。

蘇九頓時瞪大了雙眼,“怎麼了?”

“別動,你身後有個蜘蛛落下來!”男人沒有誠意的撒了一個慌。

“一個蜘蛛怕什麼?”蘇九要起身。

“別,你會嚇壞了它,等它爬過去。”男人在她耳邊低低的道。

讓他抱她一會,就一會兒,算是兩人之間的一個結束。

昨日,父皇和他提了娶正妃的事,張太傅家的孫女,他雖然當時沒有應下來,但是他明白,父皇動了心思,也許很快就要賜婚。

他不可能像胡大炮一樣去宮門外跪一晚拒婚,也不可能去鎮守北疆,所以,他和她之間,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麼,就要結束了。

在這之前,讓他最後一次抱抱她,算是給自己這一生的感情有個交代。

少女身體如他想象了無數次的那般柔軟,帶着清新的體香,好想就一直這樣抱下去。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若她能在他懷中,就算不做親王又如何,不要天下又如何,被世人恥笑又如何,都抵不過此刻擁她入懷。

可是,她不屬於他,就算他能用於這個天下,都不能擁有她!

“蕭冽,你怎麼了?”少女沒動,似乎發覺男人有些異常,關心的問道。

“我受傷了,很疼!”男人閉上眼睛,低低的道。

胸口似有什麼東西硬生生被撕扯開,疼的他將要窒息。

“哪裡受了傷?”蘇九緊張的問了一句,推着他肩膀要查看。

“別動,就這樣就好,讓我抱一會兒!”蕭冽抱緊了她,和她耳鬢廝磨,沉溺不想起身。

“蕭冽、”蘇九聽着男人低沉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慌張。

今天的蕭冽似乎有些不對。

“我是不是打擾了兩位的好事?”

突然磁性悅耳卻帶着一抹冷嘲的聲音傳過來。

蘇九倏然擡頭,便看到一身紅袍的男人目光陰鷙的看着兩人。

“紀餘弦、”蘇九下意識的低喃了一聲。

蕭冽背對着樓梯,眸光微沉,緩緩起身,並未回頭,只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女,低笑道,“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不要讓他娶了別人,還無法將她放下!

蘇九皺眉,不明白蕭冽爲什麼說這種話?

蕭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亭子,看也不看紀餘弦,和他錯身而過,緩步欲往樓下走。

“睿王殿下!”紀餘弦俊顏溫淡的似沒有表情,清冷開口。

蕭冽停下,聲音淡的沒有半分起伏,“紀長公子何事?”

“和有夫之婦糾纏,對睿王殿下的大業沒有半分益處,希望以後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

蘇九猛然起身,冷冷看着紀餘弦,對上男人帶着寒意的眸子,心頭微微一震。

蕭冽哂笑,“既然知道蘇九是你的夫人,紀長公子坦誠相對纔是!”

紀餘弦長眸閃了閃,緩緩轉身,勾脣笑道,“沒有坦誠相對的是殿下,我們夫妻之間如何,不勞殿下費心!”

“夫妻?”蕭冽脣角勾起一抹嘲諷,“蘇九真的是長公子的妻子?”

他本想說的是紀餘弦真正的妻子是蘇月玖,而紀餘弦卻以爲蘇九和他說兩人至今未同房的事,目光頓時變的銳利,幽沉道,“兩位感情果真好,連夫妻私事竟也可以談。”

蕭冽聽到夫妻兩字覺得刺耳,不再多言,轉身去了。

樓頂上靜默了片刻,紀餘弦回頭,目光沉淡,“現在夫人可以和爲夫回家了嗎?”

“紀餘弦、”蘇九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見男人已經轉過頭去,大步往樓下走,他走的那樣快,紅袍掠出一個清冷的弧度,似深秋最後一片黃葉凋零,不帶半分留戀。

蘇九胸口悶痛,深吸了口氣,擡步跟上去。

出了酒樓,紀餘弦已經上了馬車,只有錦楓在車下等着她,恭敬請安,“少夫人!”

蘇九點了點頭,擡步上去。

男人慵懶的靠在馬車裡,一身紅袍鋪展,似大片的曼陀羅豔麗到妖異,不見熱情,反而有嗜血的幽冷。

蘇九剛坐下,便被男人勾住腰身攬在懷裡,擡手捏着她下巴,俊魅的臉上仍舊帶着微笑,微微眯起的鳳眸中卻似提早結了冰,

“怪不得夫人一直不肯讓我真正的得到,原來是留着清白身子另做他想,在你眼裡,紀少夫人的位置比不上睿王妃威風是嗎?”

蘇九許久不曾見紀餘弦這般冷漠疏離的和他說話,拳頭緩緩握緊,清眸冷澈,一字一頓的道,

“紀餘弦,把你的話收回去!”

紀餘弦捏着蘇九下巴的手頓時收緊,冷魅俊美的面孔上帶着陰寒,

“蘇九,是不是本公子太寵你,讓你恃寵而驕,以爲我沒有你就不行是嗎?”

蘇九下巴劇痛,心口也痛,卻一動不動,身體繃緊,直直的看着他,雙目漸漸通紅。

紀餘弦閉了閉眼睛,眼前又浮現少女和那男人緊緊抱在一起的樣子,驀然放開蘇九,身體向後仰去,氣息冷沉,黑暗如潮水般涌上來,將他胸口的柔情一點點淹沒,分毫不留。

原來,他做的再多都不能讓一顆頑石軟化,她是個山匪,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眼中只有伏龍幫,只有利益。

早晨在他懷裡醒來,出了他的門,馬上就可以投進別的男人的懷裡,在別人的懷裡撒嬌親熱。

他還以爲她已經對他動了情,真是可笑!

……

奶孃從下午就發覺不對,紀餘弦和蘇九兩人一前一後的回來,一下午紀餘弦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到了晚上也只有蘇九一人吃飯。

蘇九不說話,只埋頭吃飯,雖然和往常一樣吃了三碗飯,可是她總覺得她家小姐吃的那樣勉強。

夜裡蘇九在臥房裡看書一直看到深夜,洗澡後睡覺,身邊位置空着,她伸手撫了一下,冰涼的讓她渾身發抖。

將被子蒙在頭上,蘇九咬緊了下脣,將身體蜷縮起來,雙臂抱住自己。

不知何時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奶孃正端着水盆進來給她洗漱。

蘇九起身,看着身側,愣愣的出神。

奶孃坐在牀邊,憐愛的將蘇九散下來的長髮理到耳後,露出精緻白淨的側顏,低聲道,“小姐,你和公子是不是哪裡什麼不愉快,昨晚公子過了三更纔回房,今早還不到五更又去書房了。”

蘇九驚愕擡頭,“昨晚,紀餘弦回來了?”

奶孃點頭,她知道兩人之間出了事,睡不踏實,聽到了門響。

蘇九垂眸,如畫的眉眼靜默消沉,“奶孃,我心裡難受,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辦!”

“小姐,你喜歡公子,對不對?”奶孃輕聲笑道。

“喜歡?”蘇九清眸茫然。

“對,喜歡上一個人就會這樣患得患失,對方開心,自己就開心,對方不高興,自己也會難過,離開會不捨,見不到會想念,心裡總是惦念着那個人,想要和他時刻都親近。”奶孃緩緩道。

蘇九茫然的眸光漸漸清明,咧嘴笑道,“奶孃,我、”

“你對長公子就是這般,對嗎?”奶孃溫柔的笑道。

蘇九坦誠的點頭,“是!”

語氣一頓,又皺眉道,“我對長歡大炮他們也會這樣!”

“那是不一樣的,去找長公子吧,把你的困惑告訴他,他會給你答案,告訴小姐什麼是男女之情!”奶孃輕輕撫着蘇九的長髮。

“好,我去找他,問個清楚!”蘇九面上陰鬱盡散,清冽一笑。

“小姐先洗漱吃飯,梳妝好了去找公子!”奶孃拿了外衫給蘇九穿上。

蘇九點了點頭,眸子一轉,長睫垂下掩着眸底的那一抹情動,低聲道,“我若真的喜歡他,該如何?”

像大炮喜歡南宮碧,像趙珊喜歡阿樹,入了心魔,是不是會很辛苦?

“喜歡不怎麼辦,自然做真正的紀府少夫人!”奶孃調笑道。

蘇九眼睛裡有了堅定,“嗯!”

喜歡就不離開了,做真正的紀府少夫人!

此時,蘭知繪讓錦楓稟報後,進了書房。

紀餘弦倚在雕花木椅上,轉頭看着窗外,陽光透過木窗將他完美的輪廓籠罩,半明半暗,混沌不清,一雙狹長的鳳眸沉寂,如這蕭瑟秋風,看不到生機。

“知繪見過長公子!”

蘭知繪手裡拿着賬本,福身下去。

半晌,聽不到男人迴應,蘭知繪再次出口,“知繪見過長公子!”

紀餘弦似此時才發現有人來了,回眸淡淡應了也一聲,沉聲問道,“有事嗎?”

“知繪來向公子匯帳!”蘭知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織錦刺繡長裙,溫婉端莊,聲音溫柔。

自從上次的事後,她一直都讓羽衣坊的管事裡紀府匯帳,今日是第一次自己來。

見紀餘弦看到自己後沒有半分欣喜,看到男子的雀躍心情也被一盆涼水澆了下去,涼的透徹。

紀餘弦眉色沉淡,“今日我有事,你改日再來吧!”

蘭知繪眸子微微一暗,卻並未離開,將賬本放在小几上,倒了一杯茶放在紀餘弦手側,美目半垂,淡聲道,“許久不見公子,以爲不見就會淡忘,現在才知並不會,看到公子蹙眉,知繪都會覺得心疼。”

女子聲音淡淡,並不像在訴情,平淡的說着自己的心事,那樣的隱忍卻更讓人動容。

紀餘弦一怔,擡頭看着她,“你說什麼?”

蘭知繪擡頭直直的看着他,聲音依舊平靜,目光卻灼熱,“知繪喜歡公子,公子感覺不到嗎?”

紀餘弦長眸淺淺眯起,皺眉看着她。

蘭知繪自嘲一笑,“之前知繪太傻,把兒時的一點念想便當成了至死不渝的感情,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愛的人就是身邊相守十年的人,直到遠離了,失去了,才幡然醒悟!”

女子目光盈盈,淚水似馬上就要落下來,卻倔強的忍着,溫柔的看着紀餘弦,

“公子,你說要娶我,可還作數?”

一向要強的女子突然這般深情,沒有男人能拒絕。

紀餘弦最初的驚愕過去,卻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淡色,低低笑道,“知繪,你的高傲呢?你甘心做妾?”

蘭知繪搖頭,“沒有了,那些清傲、自負,通通沒有了,當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我甘願做妾,只要在你身邊,只要是你,我無怨也無悔!”

紀餘弦淡淡的看着她,目光裡透着冷漠,

“抱歉,我告訴過我夫人,今生不會再納妾,說過的話不能食言,所以只能辜負了知繪姑娘一片情義了。”

蘭知繪一下子愣在那,眼裡的淚水終於滾下來。

她都這般低微了,竟然得到的是拒絕,這般絕情的拒絕!

蘭知繪心頭涼下去,冷意層層滲上來,她臉上卻掛着悽楚的笑,緩緩點頭,擡手開始解衣服。

女子似有準備,外衫內沒穿中衣,解開後便露出淺粉色繡着荷花的肚兜和胸前大片雪膚,優美的弧度下,纖腰纖柔,不盈一握。

紀餘弦皺眉,“你這是作何?”

女子臉上沒有羞澀,只有決絕,清冷笑道,“知繪此生再不可能嫁旁人,今日便將身子給了公子,餘生沒了念想,也算圓滿了!”

說着擡頭去解脖頸上肚兜細細的帶子。

紀餘弦長眉一蹙,俊臉清冷,起身按住她的手,“知繪,你不需要這樣,今日的事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若再這般,紀府已經不能留你!”

蘭知繪淚眼擡眸,咬了咬下脣,突然踮腳吻在男人脣上,低低道,“我哪裡不好,哪裡比不上你的夫人,我已經如此了,你竟然都不要我!”

紀餘弦面色不變,聽了女子的話,昨日看到的情形猛然又閃現在腦子裡,長眸中滑過一抹痛色。

他又哪裡不好,她爲何還要投進那人懷裡?

蘇九站在窗外,看到衣衫不整擁吻在一起的兩人,倏然瞪大了眼,隨即退後貼身在牆上,胸口一陣狂跳,似巨石一下下砸下來,砸的她腦子裡一片混亂劇痛。

眼中的情意一點點沉寂下去,擡頭淡淡的看着遠處的雲淡風輕,脣角勾起一抹比秋風更瑟的冷笑,喜歡?

喜歡個頭!

少女轉身而去。

書房中,蘭知繪抱住紀餘弦的腰身,踮腳欲深吻,手臂被男人扯下來,毫不留情的將她推開,“不要和我夫人比,這世上只有一個她,沒有人能和她相比。回去吧!”

說罷坐在椅子上,看也不再看女子一眼,渾身氣息矜冷,透着涼薄的寒意。

蘭知繪又羞又惱,滿目羞憤,咬脣看着男人,好,很好,紀餘弦,你一定會後悔的!

女子將衣服緩緩穿好,後退兩步,對着男人福身,轉身往外走。

她這兩日思來想去,又不想幫助那個蘇月玖進紀府了,所以今日來見紀餘弦,若是紀餘弦同意娶她,那她就將真假蘇月玖的事告訴他。

那個蘇月玖在山夫家裡住了一年,誰知道還是不是完璧之身,紀餘弦不會娶她,也會將現在的山匪嫁小姐趕出去府去,到時候她就是紀府少夫人。

而且紀餘弦提前得到消息,說不定暗中操作,解決了蘇家人,讓紀府沒有成爲天下人的笑話還會感激她!

可是她沒想到,她這般的卑微作態,他竟然還不要她,甚至碰都不碰她!

她從來還沒受過這般羞辱!

既然如此,她也沒了什麼顧及,就讓所有人都知道紀府娶了一個山匪吧!

女子帶着滿腔恨意,決絕的離開。

錦楓有事離開一會,回來的時候正看來蘭知繪的背影,緩緩皺了皺眉。

於老端了參茶來,推門進去,紀餘弦正閉目仰在椅背上,臉色沉鬱。

“公子,參茶!”於老道了一聲。

“放那!”紀餘弦聲音淡淡,帶着明顯的不悅。

於老放下茶後,知道紀餘弦心情不好,起身退出去。

紀餘弦心裡說不出的煩躁不安,直起身伸臂欲端茶,猛然看到桌案上放着蘭知繪拿來的賬本,眸子一眯,擡手“譁”的一聲扔了出去。

蘇九出了紀府,也沒找二毛,直接自己駕車往鏢局而去。

一路上馬車趕的飛快,

胸口氣的快要炸開!

紀餘弦!

你休想我再原諒你,你去抱蘭知繪那個虛僞的女人吧!

騙子,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騙她不會武功,騙她說不會親別人,騙她只要她一人,混蛋!

蘇九幾乎是一路飛奔到了鏢局,拎着阿樹便往後院走,二話不說便開打!

阿樹莫名捱了幾拳,倒在地上裝死!

“起來!”蘇九單膝跪壓在他身後,滿臉煞氣,揮拳欲打在他臉上。

阿樹嘴角青腫了一塊,悶悶道,“大當家,你隨便打吧,我心情不好!”

胡大炮走了,他心裡煩悶,昨日趙家那表兄上門,和鏢師炫耀睡了趙珊,他恨不得想殺人!

這個混蛋,睡就睡了,炫耀個球,難道他不知道女子的名譽很重要!

“心情不好就起來打架,別學那些城裡人裝慫蛋!”蘇九喝罵了一聲。

阿樹緊緊蹙眉,臉色鐵青,道了一聲“大當家得罪了!”,一拳向着蘇九身上揮去。

蘇九一個後空翻,縱身而起,飛腳踢上來,兩人腿猛的撞在一起,震的都麻了麻,隨即錯身而過,纏鬥在一起。

兩人過招極快,動作迅猛精絕,不少鏢師圍過來,看的眼花繚亂,拍手喝彩。

片刻後,阿樹再次倒在地上,喘着粗氣,想要起身,胸口一痛,又躺了回去!

蘇九拎着他的衣領背在身上,道,“你輸了,陪小爺去喝酒!”

兩人坐在竹槓上,一人抱着一罈酒,蘇九想起之前和胡大炮在這裡喝酒,心裡鬱悶,拍開酒蓋,仰頭灌了一口。

清亮的酒水順着她粉紅的脣瓣淌下來,泛着瀲灩的水光。

阿樹轉頭看向蘇九,問道,“大當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蘇九看着前方,點頭,“我讓人騙了!”

阿樹嗤笑道,“騙了什麼?銀子?竟然還有人敢騙咱們伏龍幫當家,活膩了不成,向來只有咱們騙別人的份!”

蘇九抱着酒罈放在脣上,聞言一愣,轉頭看了阿樹一眼。

對啊,是她先騙了紀餘弦,騙了紀府,原來,他們兩個人都在互相欺騙!

夫妻?

真是笑話!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夫妻?

可是爲什麼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又那般親密,親密的彷彿是一個人,讓人、貪戀。

最恩愛的夫妻,也不過如此了吧!

蘇九向後仰身,躺在兩條竹槓之間,目光遙遠而迷茫。

這樣的感覺真他孃的難受,不上不下,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若這就是奶孃說的喜歡,她寧願不要。

不知道這些的時候,她過的要痛快的多。

可是、和他在一起時的歡喜,也是她從前從未有過的。

蘇九長吁了口氣,卻依舊不能有個了斷和解決的辦法,反而越想越亂。

晌午時,於老進了書房,問在哪裡擺飯?

紀餘弦面前的賬冊一上午也沒翻動一頁,腦子裡都是少女的模樣,或張揚狡黠,或認真純淨……以往他若真生氣了,她必會來找他,裝出無辜的樣子親吻他,他所有的怒氣都會化爲烏有。

今日一上午卻不見她來,心中越發的煩躁。

她真對那人動了心不成?

紀餘弦掃了一眼窗外,起身往外走。

回到臥房,裡面空無一人,淡淡幽香漂浮,帶着秋風的清冷之意,男人莫名的惶恐起來,正欲轉身喚人,就見奶孃進了房,看着他忙請安,“長公子!”

“夫人呢?”紀餘弦沉聲問道。

奶孃一怔,“少夫人去書房找公子了啊!”

紀餘弦心頭一沉,“什麼時候的事?”

奶孃還未答,錦楓突然疾步走進來,皺着眉,聲音鄭重,“長公子,蘇家父母來了!”

紀餘弦倏然轉頭,“他們什麼時候進的京?”

錦楓緩緩搖了搖頭。

就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蘇家父母什麼時候進的京,才感覺事情蹊蹺。

“他們還帶了一個女子!”

紀餘弦長眸眯起,擡步往外走。

身後奶孃臉色微變,突然有些慌張起來。

“小姐!”她低喃了一句,急急出了房門,四處尋找蘇九。

花廳裡蘇家父母正等着,蘇小姐坐在木椅上,左右的打量屋內擺設,眼睛裡露出貪婪的欣喜。

下人上茶,道已經去請長公子了,讓幾位稍等。

蘇小姐又生了幾分不安,小心的拽着蘇林氏的衣袖,低聲道,“娘、我有點怕!”

蘇林氏撫着她的手道,“怕什麼,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蘇小姐咬着脣,輕輕點頭。

突然門口人影一閃,紀餘弦緩步走進來,身着紫色錦衣,墨發如緞,面容美絕,氣質高貴,蘇小姐呆了一下,頓時愣在那。

紀餘弦在幾人面上一掃,自然沒落下蘇林氏身邊的女子,心中驚愕,面上波瀾不驚,緩緩一笑,“小婿見過岳丈大人,岳丈何時進京,爲何沒派人通知小婿,好讓我和夫人一起去迎接。”

蘇文謙目光復雜的看着紀餘弦,恭敬笑道,“長公子客氣了,我們也是來的突然,想看看月玖,她可在府裡?”

紀餘弦長眸一閃,淡笑道,“夫人她有事出門了!”

蘇林氏已經安奈不住,上前一步,急聲道,“長公子,你們紀府被騙了,我們也被騙了,嫁進來的女人根本不是月玖,不是我們的女兒!這纔是我們的女兒,蘇月玖!”

說罷,忙將身邊的女子拉到身前來。

蘇小姐嬌羞的低下頭去,瑟瑟道,“見、見過紀長公子!”

紀餘弦心中咯噔一下,長眸緩緩眯起,目光如清涼的泉水在女子面上滑過,緩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淡聲笑道,

“二夫人在開什麼玩笑?我夫人明明是成親那日你和岳丈親自交到我手上的,如今說是假的,難道是你們騙我?”

蘇林氏慌張道,“不,我們也被那賊人騙了!去年月玖進京,在玉壺山上碰到了山匪,嫁妝被搶劫一空,下人也全部都被殺了,那夥山匪冒充我們月玖的身份進京成親。當初我們蘇家進京的時候,那山匪和奶孃串通一氣,騙我說重病不能見人,臉上一直蒙着面紗,所以從頭到尾,我都沒看到她面容,我們蘇家真的是被騙了!”

紀餘弦冷笑,“漏洞百出!月玖是你們的女兒,就算蒙着面紗,難道就認不出來了嗎?還有你說進京路上,蘇家人都被山匪所殺,那這位蘇小姐又是怎麼來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月玖當時受了重傷,是被一山夫救了,到了現在身上的傷纔好,她纔是真的蘇月玖!”二夫人急切的解釋,“長公子若是不信,可把府裡的少夫人和奶孃都叫來,當面對峙,誰真誰假,自然知曉!”

“簡直荒謬!”紀餘弦俊臉冷淡,“當初夫人是你們嫁過來的,如今又說是假的,我爲什麼要信?”

他長身而立,氣勢凌然,長眸淡淡一掃,

“岳丈對紀府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說出來,這種荒唐的故事就不必再編了,我還有事,幾位慢走!”

蘇文謙一臉焦慌,“長公子、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紀餘弦卻不想再聽下去,擡步往外走,腳步甚至有些急切。

蘇小姐慌張的抓着二夫人的手臂,“娘、”

此時門口突然傳來輕笑的一聲,“聽說是親家來了,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

紀餘弦站在那,看着突然出現的二夫人,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二夫人進了花廳,立即笑道,“我在後院就聽到下人說親家來了,從阜陽過來,一路辛苦,我們紀府慢待了!”

看到二夫人,蘇林氏頓時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忙疾步走過來,“見過二夫人,您可要爲我們月玖做主了啊!”

二夫人眸子一閃,故作驚愕的道,“哦?月玖怎麼了,難道在紀府上受了什麼委屈和親家訴苦了?”

蘇文謙起身道,“二夫人,此事說來荒唐,我們也沒想到,可是事情就擺在眼前,不由的人不信!”

二夫人臉色鄭重起來,“到底是何事?”

蘇林氏忙將方纔和紀餘弦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

二夫人臉色一變,震驚道,“竟有這種事?”

“二夫人!”紀餘弦冷聲開口,“我若沒記錯,您現在應該在景嵐苑中。”

二夫人滿臉正色,“餘弦,我也是紀府的人,府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我作爲長輩怎麼能不管不問。”

“是,二夫人一定要爲我們做主!”蘇林氏抓着二夫人的手臂,哀求道。

“餘弦,既然親家在這裡,他們自己的女兒,難道說的還有假,我看還是將少夫人找來,當面對峙,真相自然大白!”二夫人道了一聲,隨即吩咐下人道,“去請少夫人!”

“不用了!”紀餘弦道了一聲,回身坐在主位上,俊顏淡漠,“夫人不在府裡,也不必她來說什麼,我自己的夫人,我來做主就好!”

說罷,他擡頭看向蘇文謙和蘇林氏,“不管當初你們嫁進來的人是誰,都是和本公子拜堂成親的人,這個錯不了,我的夫人也只是她,不可能是別人!”

站在蘇林氏身後的蘇小姐臉色頓時一白,似沒想到紀餘弦會這樣說。

蘇文謙和蘇林氏亦是一臉驚訝,蘇林氏急聲道,“長公子,那女子可是個山匪,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怎麼能做紀府少夫人?”

“餘弦,你難道被那女人迷了魂不成,她若真如親家所說,是個山匪,根本不是蘇家小姐,我們怎麼可能讓一個山匪做紀家主母,何況,和你從小定親的人是蘇家小姐啊!”二夫人一臉正色的道。

此時,奶孃站在窗外,將屋子裡的話聽的清清楚楚,焦慌不已,急急忙忙往外走。

“我說了,我只認和我拜堂的人是紀府少夫人,其她人和我、和紀府都沒關係!”紀餘弦薄脣抿着似有似無的涼笑,薄情而邪肆,“若我夫人並不是蘇家的女兒,那兩位跟我們紀府也沒有任何關係,請回吧!”

蘇文謙和蘇林氏頓時慌起來,不曾想紀餘弦竟會這樣說,一下子沒了主意。

蘇小姐更是委屈不已,站在蘇林氏身後嚶嚶哭泣。

“我不同意!”二夫人臉色陰沉,“當年大夫人走的時候還向我囑託過你的婚事,不管怎樣,我畢竟是府裡的長輩,定要遵守大夫人的遺願,紀府的少夫人必須是蘇家女兒!”

紀餘弦冷笑,“夫人是我的,二夫人不必逾越多管,況且二夫人自己的事還沒清楚吧!”

二夫人一臉冷鷙的盯着紀餘弦的臉。

蘇林氏此時也看明白了,紀餘弦和那冒充的蘇月玖相處一年,分明是有感情了,捨不得讓她離開,那他們蘇家又算什麼?

沒有了方纔的惶恐,蘇林氏心中憤恨,上前一步,一臉的潑辣,“當初紀府和我們蘇家定的婚約,豈是長公子說毀便能毀的,我女兒就是紀府的少夫人,誰也不能改變。而且那假冒的山匪殺害了我們蘇家下人,重傷了我女兒,搶了我們蘇家的嫁妝,難道就這樣算了,請長公子把她叫出來,一定要給我們蘇家一個交代,長公子也必須給月玖一個交代!”

紀餘弦眸光清寒的望過來,氣息陰沉,似寒冬猛然而至,衆人忍不住心頭一瑟。

這個時候,蘇九的馬車正停在紀府門外。

奶孃焦急的等着,見蘇九回來,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姐,出事了!”

蘇九皺眉,“出了什麼事?”

“蘇月玖沒有死,老爺和二夫人把她帶到紀府來了,現在正叫囂着要和小姐對峙!”奶孃惶急的道。

蘇九一下子愣在那。

蘇月玖,沒有死?

蘇九猛然想起一年前,自己看到樹林裡的那個女人,當時她還找了件衣服給她蓋上,明明已經死了,還是長歡他們給埋的。

怎麼會、

花廳就在前庭,進府後,走了不遠便到了,遠遠的便聽到一女人的哭訴聲,

“我女兒被賊人所害,還被人頂替了身份,長公子不但不替我女兒伸張正義,竟偏向那賊人,你們紀府也太欺負人了!”

“我女兒名義上已經嫁給紀府了,如今你們不要她,那要她後半生怎麼辦?”

“今天不管如何,也要給我們蘇家一個交代!”

“我們的女兒纔是真正的蘇月玖,纔是紀府少夫人,就算告上衙門,青天大老爺也會給我們公道!”

……

女人哭喊的聲音中還夾雜着一年輕女子的哭泣,聽上去那般委屈冤枉。

蘇九一步步往花廳走去,腳步竟從未有過的沉重。

推開門,廳裡坐着、站着許多人,聞聲齊齊轉頭看過來,花廳裡頓時一靜。

蘇九在衆人面上掃過,容顏清絕,目光澄澈,淡聲道,

“不用說了,我不是蘇月玖,我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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