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書房裡,金絲楠木的桌椅散發着若有似無的香氣,讓人心中的浮躁不自覺地淡了許多。
“扈士銘的身份一曝光,他跟洪爺的合作模式就會發生變化,估計很快就會有動作,”秦風聲音沉沉的,說着看了一眼裴易,“你有什麼打算?”
裴易左手指節輕叩着桌面,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如果你是洪爺,你爲什麼要跟扈士銘在暗中合作?”
秦風沉思道:“你的意思是,扈士銘不曝光自己銘鼎建設總裁的身份,是因爲洪爺的關係?”
“我原先還以爲扈士銘隱姓埋名,是跟你一樣的目的。現在看來,姓洪的老狐狸應該是給他許諾了重要的事情。扈家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擴張實力,對段家已經在出手了,跟洪家既然是合作關係,那麼他暫時應該不會動手。”
秦風說到這裡,猛地坐直了身子,臉色比剛纔更凝重了。
“我突然想起來,扈家一直沒有對蘭家出手,也沒有任何合作關係,這好像不像是扈家人的作爲呀。”
扈家從他們老爺子一輩開始,在他們的信條裡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他們的合作伙伴,另一種就是他們要打壓的對象,向來霸道的很。可是他們對蘭家的態度,確實讓人費解。
裴易點頭,說道:“只有一個解釋,扈家對蘭家有忌憚。而扈士銘跟洪爺合作,應該是爲了對付蘭家。”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洪爺許諾了跟扈士銘一起對付蘭家,所以扈士銘才甘願隱姓埋名。只是他們到底在忌憚什麼呢,會不會是當年那件事……”
“對不起阿易,我……”秦風說到一半猛地住了嘴,一臉歉意地看着裴易。
裴易搖了下頭:“沒關係。他們在忌憚的東西應該跟我爸當年的事情有關。”
裴易眸中閃過一抹狠厲:“我會讓他們的忌憚成真!”
“你放心,你爸的仇,我跟你一起報!”秦風認真無比地說道。
他剛開始認識裴易的時候,十分看不起這個拖油瓶,但是後來的裴易卻讓他佩服到五體投地。
倆人這麼多年來風風雨雨一起闖過來,他也從那個玩世不恭的秦家三少變成了實際上秦家的掌門人。
而這一切,裴易也爲他做了許多許多。
兄弟之間的感情,有時候並不能用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
“秦風,這陣子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也許我的執念會害了我們。”裴易忽然說道。
“你怎麼會這樣想?”秦風皺眉不解地看着裴易,“這麼多年來,就是這個仇讓你支撐到了現在,難道你現在不想報仇了嗎?”
只有秦風最清楚這麼多年來裴易身上揹負了什麼,也只有他最清楚裴易爲了報仇付出過怎樣的努力。可是,現在裴易竟然說出這種話……
“是不是因爲詩詩,她畢竟是段家的……”
站在門外原本想要過來告訴裴易,小詠沒回來的蘇詩詩正好聽到這句話,推門的動作猛地停住,心也跟着揪緊。
她不知道在緊張什麼,但是她心裡很恐慌,想要逃走,但是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邁不動一步。
她的耳朵也背叛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耳朵上,聽着裡面的回答。
一秒兩秒,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像是隻是一瞬間,只聽裡面傳來裴易淡淡的聲音。
“不是,”裴易說道,“她對段家的很不會比我少,可是她在努力學着原諒。”
“秦風,如果我執意報仇,最後會得到什麼?我爸不可能死而復生。很多事情都回不去。”
“你怎麼可以有這麼悲觀的想法?你忘了你這麼多年來堅持的是什麼?我不是讓你非報仇不可,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得去做,不然你過得了你經歷的這一關嗎?”
“你如果不去做,你能夠放得下心中的這份負擔嗎?你會這樣子一直折磨着自己,直到死去!”秦風越說越激動。
他永遠記得那個少年因爲報不了仇而受內心折磨的痛苦樣子,他不想裴易多年後後悔。
“砰!”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砰的一聲打開,蘇詩詩出現在了房門口,定定地望着裴易。
“詩詩!”裴易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中慌亂一閃而逝。在這一刻,他忽然不敢去看蘇詩詩的眼睛。
蘇詩詩看到他眼中的脆弱,心揪着疼,飛快地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悶聲說道:“我們不報仇了好不好?”
她擦了下眼角滑落的淚仰着頭,笑着說:“我們爲什麼非要報仇?有一句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我相信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公平的。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好,放過自己好不好?這樣,才能過的開心啊。”
她說着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她一直知道裴易心裡揹負了很多。可是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因爲她而猶豫。
可是怎麼辦?她很想自私地告訴他,你去報仇吧,我不介意。
可是這就是一個悖論。她身體裡流着段家的血,如果裴易真的報了仇,那麼他們兩個人以後要怎麼相處?
“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們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順其自然好不好?”蘇詩詩仰頭看着裴易,大大的眼裡淚滴晶瑩,透着一抹光亮。
裴易躁動不安的心,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很平靜,很平靜。
很多以前糾結的事情,在這一刻突然間釋懷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淚滴,嘴角勾出一個男人的笑:“女人我說過,如果再哭,我一定會狠狠的懲罰你。”
“喂!”蘇詩詩失笑。這男人總有辦法把那麼嚴肅的事情說的那麼不正經。
蘇詩詩狠狠地擦了下眼淚,說道:“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每天挖空心思去害人,那得多累呀。但是他們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也絕對不能認孬,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不好?”
“咳咳……”秦風哭笑不得。
剛纔看到蘇詩詩衝進來,他真的嚇了一跳,聽到她的那番話,他心中也很複雜。
可是這女人說到後面,這味道就不對了。
“我說事實。你這見招拆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秦風無奈的說。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破壞力嗎?你們確實不用想着主動去報仇。每次被動反擊,都已經讓段家和扈家吐血了,要是主動還擊那還不得不讓人活了?”秦風揶揄地看着蘇詩詩。
“咳咳……”裴易咳嗽了一聲,警告地瞪了一眼秦風。
這小子,沒事說什麼大實話。這樣會讓他老婆很不好意思的。
“呃……我有嗎?今天的事情真的不關我的事啊!”蘇詩詩無辜極了。
她明明是來安慰裴易的,怎麼到最後又是她的錯?
“沒事。我很樂意替夫人收拾爛攤子。”裴易颳了下蘇詩詩的鼻子,寵溺地說。
“什麼爛攤子!”蘇詩詩怒了。
爲什麼到最後又是她的錯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嘛!
不過看裴易的臉色,好像真的把有些事情看淡了。蘇詩詩心裡還是甜甜的。
裴易這些日子爲她做的改變,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我的狗眼要瞎了。我先走了,你們繼續恩愛。”秦風見兩人又抱在一起,捂着眼悄悄地往書房門口走去。
“秦三少,我們的帳還沒算完。”裴易冷冷地瞥了秦風一眼,低頭對着蘇詩詩說道,“乖,去把小詠帶來,讓它跟秦三少好好培養培養感情。”
他這一說,蘇詩詩才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當下着急地說道,“小詠被扈士銘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