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的車子一直尾隨在老太太和父親乘坐的那輛車後面，幾乎是和他們的一前一後回到的江家別墅。
江子川扶着奶奶從車裡下來，看了眼停在她們身後的車子。
江昊也熄了火下車，朝他們那邊過去。
老太太朝他身後看了眼，似乎是看到沒有人跟過來，目光便又落回在江昊身上，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璇兒呢？”她記得上官璇應該和江昊在一起纔是啊。
江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心神不寧，反而很淡的看着奶奶回答道，“哦，她臨時接了個電話說有事，便走了。讓我代她跟您說一聲。”他好整以暇的樣子和淡淡的口吻，令人無法懷疑他說的不是真的。
奶奶瞭然的點點頭，看了眼江子川說道，“那我們進去吧。”
江家別墅的大廳裡，江子川扶奶奶一同在沙發前坐下。葉阿姨則去廚房端茶倒水。
江昊從外面進來，也直接坐到奶奶和江子川對面的沙發上。
早晨，奶奶在醫院裡打完了最後一天的點滴，江昊又爲她在藥房取了藥，待弄好了一切，這纔去辦的出院手續。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要十點半了，一路週轉再來到江家別墅，擡手看看那掛在牆上的鐘表，還差十分鐘就十二點了。
醫生交代過，給奶奶開的治療心臟病的藥物和維持減輕病情的藥物一定要每天按時飯後服用。
奶奶有午睡的習慣，每天中午一點到兩點半，她會準時小憩一會兒。
這些天，葉阿姨一直都留在醫院照顧奶奶，半分鐘也不曾離開過。
家裡的做菜用的食材也都是五天之前的了，即使是放在冰箱裡保鮮，也有很多都已經不新鮮了。
江家對吃的東西甚是講究，當天做菜用的食材必須是當天買的新鮮的。
如果現在這個時候再去超市買，估計會耽誤奶奶午睡的時間。
葉阿姨跟奶奶說了聲，徵詢她的意見，看午餐想要吃什麼。
這些天在醫院裡養病，奶奶甚少有過活動，就算是到樓下的花園那也是被葉阿姨推着下去的。
更何況早晨打的點滴，到現在她都覺得肚子漲漲的，好像那液體的藥物全部都流進她肚子裡似的。
現在也並沒有什麼胃口，那陽光照射進來，渾身暖洋洋的只想叫人睡覺。
葉阿姨按照奶奶的吩咐簡單的做了些涼麪，然後又弄了一些消暑的甜湯。
吃過午飯，江昊陪奶奶看了會兒電視，然後監督她吃了藥，這才扶她回房間午睡。
再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江子川還沒有回公司，依舊坐在沙發上看着財經頻道。不過那聲音很輕，被他刻意減小了音量，只有坐在電視機旁，豎着耳朵去聽，纔可以聽得見從那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經過沙發旁的時候，江子川擡擡手示意他坐過來。
江昊看着父親似乎有話想說，不過在他沒有組織好語言問他一些事情的時候，他也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盯着那電視機看着。
過了好一會兒，待午間財經頻道播放完之後，父親隨手拿起遙控器關閉了電視。
這才轉過頭看着江昊緩緩開口道，“你結婚的消息的我聽說了。”
江昊也拉回自己的視線，不過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他。
“怎麼？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江子川見兒子這樣淡漠的表情，着實有些受傷。
這麼些年，江昊對她母親的死始終無法釋懷，這其中的恨意不僅只對江升母子，同時，對他的父親也有些不滿。
所以他們的關係一直都是不溫不火，雖然不像對待仇人那般冷酷殘忍，但也多少有些疏離的感覺，一直都保持着冷冷淡淡的關係。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說和不說有什麼分別？”江昊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面對父親，他不知道帶有怎樣的感情去交流。唯有保持這樣一種冷淡的疏離感，只有這樣，纔不會另自己和他人受到傷害。
江子川早已習慣他這種說話的語氣，和對他漠然的態度。只輕嘆了聲，繼續說道，“你奶奶的態度，我想你是再清楚不過的。我不希望因此另她受到傷害，你考慮清楚。”
他清楚聽說奶奶不喜歡江昊的老婆，甚至還不顧一切的撮合他和上官璇，甚至還要求江昊離婚後再娶。
母親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既然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就說明江昊的那個老婆在她眼裡一無是處，她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就像她不能接受江升母子是一樣。
這個家庭已經發生了那麼多的不幸，他不想再看到江昊讓老太太失望。
“你放心，奶奶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以外對我最好的親人，我絕不會讓她失望的！”江昊篤定的說道，依然沒看他一眼。
江子川點點頭，輕嘆了聲，說道，“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要和她在一起了？”
看他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在沒跟他談論這些之前，還以爲他只是一時任性跟隨潮流圖個新鮮感，沒想到現在居然是認真的。
“當然！誰都阻止不了。”江昊的語氣無比堅定，這句話似乎也在說給江子川聽，言外之意，無論是他還是奶奶，都撼動不了他對小薇的感情。
“她對你就這麼重要？爲了她，你可以拂逆你的奶奶？”江子川有些好奇，一個普通家的女孩子究竟有什麼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聞言，江昊這才擡眼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想這應該是繼承你的基因吧！”他的語氣裡帶着嘲諷，帶着戲謔，那看着江子川的眼神似乎生出幾分挑釁的味道。
“你……”江子川大怒，這分明是在挑戰他的極限，變着花樣諷刺自己。
江昊的眼睛回視着他，對他絲毫忌憚都沒有。他說的話也都是真的，半點沒有詆譭誹謗他的意思。爲人父母就是要做好榜樣，可他給自己樹立的就是這樣的榜樣嗎？
拋卻母親的死不提，這些年，他還不是不顧奶奶的依然反對，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你敢跟我這樣說話，眼睛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我從小就是這樣教你的嗎？”江子川從沙發上站起來看着他，那俯視看人的角度給江昊一種居高臨下甚至咄咄逼人的感覺，這讓江昊很不爽。
他依舊閒適的坐在沙發上，雙腿幽雅的交疊在一起，往後朝沙發的椅背上靠去，看着江子川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最好記得教育過我！”
江昊記事以來，他就整天忙着工作，奔往在各個城市之間，終日文山會海，得空的時候，絕大多數都要飛往英國去看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兒子。甚至爲了有藉口能長期留在那個女人身邊，他專門交涉走訪，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上的疏通和牽線，這纔在英國設立了辦事處。因爲長期留在英國，所以對江昊的關懷也少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忽略了他的成長。
“江昊！”江子川伸手指着他，有些激動的怒喊。江昊並沒有錯過他胸口處快速的起伏，還有那手指微微的顫抖。
江昊本無心跟他起爭執，是他的話觸動了江昊久未癒合的傷口，這纔跟他吵吵了兩句。
如果這裡沒有他和母親的回憶，如果沒有住着疼他愛他的奶奶，他一天都不願意回這個冰冷毫無生氣的家。
江昊不想再做無謂的爭吵，起身直接朝門外走去，經過葉阿姨身邊的時候，只讓她轉告奶奶，說自己過幾天再回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