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衛含章聽出她話中有話,聞聲望去,微笑道:“孫夫人似有什麼好的建議?”
“……這,”勇毅伯夫人叫她笑的微微一頓,有些打退堂鼓,可話又被架在半空,不得不道:“臣婦之意是,您若是覺得孤單,可以喊咱們這些人家的女郎做個伴,無論如何,宮殿空曠,熱熱鬧鬧的總比冷冷清清的強。”
聞言,就連江氏的面色都沉了下來。
這幾乎是在點明來意了,真覺得他們家冉冉年紀小,是個好哄的不成?
衛含章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聞言只是淡淡道:“這就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就用人專門作伴。”
她斯斯文文的飲了口茶,又道:“況且我也不喜熱鬧,人一多就容易頭疼。”
“這話可錯了,你怎麼能不喜歡熱鬧呢?”
一直不曾出聲的齊玉筱忽而插話道:“身爲太子正妃,你需爲皇舅舅廣納妃嬪,撫育子嗣,好叫皇室子息繁茂,若是東宮冷冷清清的,那可就不像話了。”
誰家不想多子多福,更何況是皇家。
後院不百花齊放,反倒還冷冷清清?
像話嗎?
齊玉筱自以爲抓住了衛含章的錯處,面上笑意玩味,冷嘲道:“衛姑娘這麼喜歡冷清,爲何要嫁入皇家,皇家要的就是子嗣繁茂,後宮充盈,你總不會想着我皇舅舅獨你一婦吧?”
她這番話堪比質問,此言一出,內殿安靜到落針可聞。
一個是嫡長公主的獨女,一個是新鮮出爐的太子妃。
都是皇家人,神仙打架,沒人敢摻合進去。
衛含章也是久久不語,她擰着眉頭垂眸沉默許久,擡手製止江氏欲打圓場的話頭。
視線望着下方的齊玉筱,輕輕說了句:“如果我說,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呢?”
她聲音雖然極輕,但室內本就安靜,所以這話並沒有被錯過。
登時,猶如熱油鍋裡被濺了滴水進去,殿內炸開了鍋。
衛含章靜靜的望着她們或是慌張,或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置一詞。
“荒謬!”齊玉筱瞪着眼,滿面驚容:“你身爲皇家婦,又豈能如此善妒?東宮只你一婦,也虧你敢想!”
衛含章微笑道:“爲何不敢?”
她知道自己說的這話在這個時代堪稱大逆不道,本來也沒打算端在臺面上來說,但現在既然開了頭,她也不打算遮掩了,反正這就是事實。
你們認爲我想都不該想的,我不但要想,還試圖去做!
正要開門見山同她們說道說道,右手卻被一旁的江氏握住,衛含章側眸望過去,瞧見孃親神情擔憂衝自己小心的搖了搖頭。
江氏擔心女兒一時衝動,說出狂悖之言,惹得殿下不悅,朝臣不滿。
她之前倒是聽女兒說過要未來夫婿只得她一個,可沒想到在找了當朝太子爲夫婿後,女兒的想法竟然半點沒變。
這可怎麼行,就算殿下愛重,女子也不可恃寵而驕。殿下願意給椒房獨寵,那是福分,他可以給,但做妃嬪的如何能因爲妒忌而索要?
君爲臣綱,夫爲妻綱,無論哪方面來說,這世上都沒有要求殿下只守着一個女人的道理。
衛含章滿腔的話,被母親這麼一阻止,什麼也說不出。
不過,她之前說的幾句,已經足夠震驚衆人了。
就連齊玉筱都一臉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自是知道。”衛含章指尖輕釦扶手,淡聲道:“說起來我如今也是你皇舅舅未過門的妻子,齊小姐一口一個你的,也不知道是哪裡學的規矩。”
“你還知道你是我皇舅舅未過門的妻子!”齊玉筱神情古怪,道:“你仗着幾分寵愛,竟恃寵而驕到了這般狂妄的地步嗎?”
她都要笑出聲了,原本在冊封太子妃聖旨宣讀後,還曾不安過幾日,擔心這位衛姑娘日後吹枕邊風,給她小鞋穿。
可如今才知,這哪裡是什麼狐媚子,根本就是個蠢貨。
竟敢仗着寵愛堂而皇之說着這些大不韙的話,卻不知道,後宮裡再受寵愛的妃嬪,也絕對不能做帝王的主,她的皇舅舅如今雖還未登基,但早有帝王實權。
能叫四海臣服的男人,給你雷霆雨露皆只能受着,什麼時候輪得到一個女人做他的主。
“還拿着架子呢?”齊玉筱眉頭一揚,譏諷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這番話傳出去,太子妃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兩說了。”
“我既然敢說,自然有我的底氣。”
衛含章端端正正的坐着,並無半點慌亂,反而莞爾一笑,略微頷首道:“說我善妒也好,恃寵而驕也罷,總歸殿下他日要納妃妾我是沒辦法阻止,但若要我主動爲他選人,那我可以說,絕無可能。”
女郎嗓音清脆悅耳,那句‘絕無可能’,更是擲地有聲,充滿了堅定。
她本就生的美貌,今日爲了接見衆夫人還特意打扮的穩重了些,眉心描了繁複的花鈿,殿內光線足,清晰可見她肌膚雪膩,如一尊精心雕琢而出的玉人般,晶瑩剔透。
不似凡人。
殿內衆人接連震驚下,竟然生出恍惚感。
只覺得,得了這等玉人,殿下真的還會納妃妾嗎?
忽而,一陣清脆的瓷器聲響起,打破了殿內的安靜。
一直低調不曾說話的劉婉寧,失手打碎了茶盞。
“劉姐姐,你沒燙着吧?”離她不遠的齊玉筱恍然回神,連連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沒事,”劉婉寧輕輕拂開她的手,站起身深深福禮致歉:“臣女殿前失儀,望衛姑娘不要見怪。”
她神色還有些恍惚,瞧着真有幾分可憐。
這些日子的相處,衛含章也算看出來了,蕭伯謙瞧着溫溫柔柔的一個人,實際上是最獨斷的性子,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私事由朝臣制衡,除非他自己瞧上了,否則,就算她大度逼着他去接納別的女人,他都不會願意。
這一點,其實她們也沒看錯,沒人能做的了蕭伯謙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