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和蔡攸相視一笑,心中驚喜萬分,本想着宗舒逃過一劫,沒料到他又鑽進了坑裡。
這鑽石如此珍貴,饒是自己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聽說此物。
近幾年,各地官員想盡辦法,從各地收集稀罕珍貴之物進獻,也沒有見過此物。
這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
宗舒居然說他家裡有的是?
宗舒剛纔說高麗蔘不值錢,也有可能,因爲真有人工種植的。
說高麗銅不值錢,是因爲大臣們沒有找到更容易挖的銅礦,大家也都認了。
畢竟,宗舒就是個堪輿高手、找礦能手,他說大宋有上好的銅礦,在場的君臣誰也不敢反駁。
但是,宗舒把它叫“鑽石”的寶物,說找到就找到了?
趙楷的眼睛一轉,心中更是高興,宗舒如果真的找到這種鑽石礦,而沒有進獻給陛下,這就是大罪!
找到石炭,你還知道與太子合股,找到鑽石這麼貴重的東西,居然不首先給陛下?
凡是地下挖出來的東西,都應該屬於公家所有!個人,豈能私吞?
“地下之物,非收藏、掩埋者,人無種植撫育之功,得之而不報於官府、不獻於朝廷,實爲貪天功、違天道,視私吞論處,可施以極刑。”
趙楷馬上循經據典,給宗舒按上了一個大帽子。
太子急了,宗師這次是玩大了!
宗舒說他有的是鑽石,自己怎麼沒見過?顯然有些吹牛了。
但他寧願是宗舒吹牛。
如果宗舒不是吹牛,那麼他肯定是找到了鑽石礦。
找到了鑽石礦,不報告、不進獻,那就是私吞,這就是違反了朝廷的律條。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欺沒欺君,君,說了算,大臣說的不一定算。
但是,有沒有違反具體的朝廷律條,這是由大臣說了算,皇帝說了不算。
在這樣的場合之下,皇帝再想包庇也不可能。
不少人開始佩服起趙楷了,鄆王的反應速度真是一流。
有的官員在懷疑宗舒所講的真實性,有的官員則是在羨慕宗舒的富有,而趙楷則馬上想到了法律問題。
這一次,趙楷真的是把宗舒給帶到了牆角里,不,是逼到了懸崖邊上!
吳非也開始緊張起來,但一想,問題不大。
因爲宗舒從去年到金國,一年才返回汴梁,回來後也是一刻未停,處理各種事情。
宗師,何時去找過礦?
也許是宗師吹牛吧。
就算是宗舒手裡真有不少鑽石,那也應該是有人送的或者是宗家以前在大食商人手裡買來的。
“鄆王,法律背得不錯!贊你喲!”宗舒嘿嘿一笑道:“對不住了鄆王,我讓你失望了。”
“你對不住的不是我,失望的也不是我。你對不住的是陛下,失望的是珠珠!”趙楷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宗舒又笑道:“鄆王,我好長時間沒打過賭了。不行的話,我們打個賭如何?就賭我的鑽石,是否違反法條,如何?”
趙楷心生警惕,總感到哪裡不對勁。
三年來,宗舒與人打賭不少,好像從來沒有輸過。
凡是輸給宗舒的人,都幾乎賠光。
國師林靈素輸了,拜宗舒爲師,成爲宗舒的書童和弟子。
蔡修、樑師成、童貫、蔡京這些人哪個都輸過。
趙楷從前到後捋了一遍,覺得整個邏輯沒有問題。
正想答應呢,趙楷看宗舒信心滿滿的樣子,有些心虛。
蔡攸喝着:“宗舒,你好大的膽子!明明犯了律條,卻在這裡胡攪蠻纏,打賭之事,君子所不爲也!”
我靠,打賭之事,君子所不爲?
你老爹和你兒子,哪個沒跟我打過賭?
我宗氏賭坊,你們沒有下過注?在這裡義正辭嚴、道貌岸然的?
宗舒轉向趙佶道:“陛下,我不知道爲什麼,蔡大人和鄆王今天非得跟我過不去。我只不過是製作出一些東西,他們就眼紅了?”
“你製作出什麼來了?”趙佶問道。
“陛下,我造出鑽石來了,我家裡的鑽石,有一大碗!都在珠珠那裡存着呢。”宗舒說道。
啊,宗舒的話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陣驚呼。
宗舒能製造出鑽石?
剛纔聽徐兢和大食人說,鑽石就是從土裡挖出來的嗎?
這東西,還能製造出來?
“宗舒,你不要混淆概念,試圖矇混過關!正如一塊玉石,從地下挖出的原石,你打磨一下,就成你製造出來的,就不是地下之物了?”趙楷對宗舒窮追不捨、緊抓不放。
對呀,宗舒從地下挖出了鑽石礦,而後稍微加工一下,這也算是製作呀,但這也明顯是違法的!
“鄆王,我勸你還是,晚一點下結論爲好!陛下,我請派人到我家,把鑽石取過來。還有,把國師林靈素也叫來。”宗舒說道。
高俅派人去取鑽石,並請林靈素一起到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徐兢又講起赴高麗的海上歷程。
“洋中不可往,惟觀星斗前邁。若海天晦暝,則用指南針以揆南北,且風浪滔天,有翻船之虞。若近岸航行,則海寇駕小船襲擾,曾有上得大船者,幸賴衆人齊力,方將其驅離。”
現在居然出現海寇了!
在黃海和渤海上,居然有海寇,倭寇提前出現了?
當宗舒提出質疑時,徐兢很是惱怒。
宗舒諷刺道:“不是說我們的龍舟引起天下震動嗎?怎麼幾個小毛賊卻不害怕?你們還讓他們上了船?你們幹什麼吃的?”
宗舒的話讓徐兢怒極,卻又無話可說!
吳非心想,也許剛纔宗師所講的“折船”,本來說的就是“蛇船”。
“陛下的龍舟那麼厲害,你們卻是兩難,近岸怕毛賊,進洋怕翻船,還在這裡吹什麼牛批?我都替你臊得慌!這種素質、這種水平,陛下還給你提升官職,你祖上真的是冒青煙了!”
宗舒使勁打擊着徐兢。
其實,並不是徐兢的素質差,而是龍舟出去就是炫耀的,實戰的功能並不強。
這個時代的船,再大,也比不了現代的艦艇,在大洋深處,當然害怕翻船。
對於徐兢,宗舒其實是佩服的,很想把他收過來,因爲大宋要出海,用得上徐兢這種人。
要想收伏他,必先打擊他!
“附馬說得輕巧,進洋不翻船,你有這個本事?”蔡攸冷笑道。
“嘿嘿,簡單得很。進洋不翻船,兩個條件:一是船夠大。二是吃水夠深。”宗舒說道。
“我知道,你們爲了保證吃水深,就往船底壓石頭。這種法子管用,但是很愚蠢!”宗舒說道:“如果是我,我回來的時候,多整一些黃金壓上。”
“其實,解決吃水深的問題,很簡單,把平底船,改爲尖底船就可以了。”
宗舒提出的解決辦法,是南宋之後纔有的方法。
南宋的海船,就是呈V字型,“上平如衡,下側如刃,貴其可以破浪而行也。”
V型的橫波面有利於改善船的耐波性,尖底和深吃水有較好的適航性,受到橫風吹襲時,抗橫漂的能力也很強。
宗舒的提議一出,徐兢等人紛紛議論起來,看向宗舒的眼光馬上就不一樣了。
“附馬高論,下官佩服!”
徐兢朝宗舒施了一禮。
宗舒說道:“不要急,我還沒說完。其實,進洋不翻船,還要解決一個問題,船夠大。”
吳非此時急了,宗師,你千萬不要再往下說了。
剛纔宗師所說的已經夠危險了,這就是在說陛下監造的龍舟不夠大。
現在的兩隻龍舟恐怕是天下第一大了,宗師居然還嫌不夠大。
這不是要再次惹怒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