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金國已經攻下遼國最爲堅固的中京、西京,只要貴軍攻下遼國的南京,你就是大功一件。”
女子邊說邊給男子添茶:“屆時,殿下載譽而歸,東宮之主非殿下莫屬。”
遼國的南京,就是幽州城。
“哈哈,承公主吉言!東宮之主,倒是不敢奢望。前面還有鄆王呢,他最得父皇寵愛。”
聽到此,宗舒總算是明白了。
這男的,就是徽宗的第九子:康王趙構。
在宋代,凡是皇子、公主都可以被稱爲“殿下”,太子可以稱爲太子殿下。
趙構這傢伙,不是跟着童貫一起出徵了嗎?
從今天大名府的情況看,城裡城外根本沒有大批軍隊駐紮或活動,童貫不可能在這裡。
趙構怎麼單單留在大名府?
在宋國的北境,最繁華的就是大名府,難道趙構就是掛個統帥之名?跑到大名府裡來享受生活來了?
剛纔女子說什麼?“我金國”?
這女子是金人!趙構這廝和金人在一起!
趙構剛纔稱女子爲“公主”,金國公主!
難怪聲音這麼熟悉,敢情就是被宗舒射了一紮的金國公主完顏萍!
剛纔站在院子裡的兩個漢子,就是金人無疑了。
完顏萍在這裡,那麼金國小王子完顏繩果在哪裡?或許是眼睛被針紮了還沒好,在哪裡養傷。
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把趙構和完顏萍給抓住?這完全可以作爲趙構私通金人的依據。
這樣一來,太子趙桓的位子就更穩了。
對於宗舒來講,抓住這兩個人,就必須先幹掉門前站崗放風的兩個金人。
宗舒現在一個人,不太好辦。最重要的是,院子這麼大,宗舒不敢確定哪裡還有沒有其他人。
萬一哪個角落裡躲着金人,搞不好就陰溝裡翻了船。
沒抓成趙構和完顏萍,反而被金人給俘虜了。
這種事,絕不能幹。要幹,就幹有百分百把握的事。
宗舒轉念一想,就算把這兩人抓回去,也證明不了什麼。
他認爲趙構是與金人勾結,這是犯了經驗主義和自我主義的錯誤。
宋、金現在是聯盟,共同攻打遼國。和金人接觸,根本沒有錯。
反而,宗舒與遼人接觸就有細作的嫌疑。特別是宗舒和遼人一起,扎殘了金國小王子,這簡直是在和朝廷的外交政策作對。
所以,宗舒現在被朝廷下令“捉拿歸案”。
衝動是魔鬼,凡事還是得多想想。宗舒反思了一小會兒,又接着聽趙構和完顏萍在說什麼。
“康王殿下,我們希望你能克繼大統,將來,我們還要共同對付西夏。”
趙構緊接着和完顏萍講起了條件,希望金國給他以全方位的支持。
完顏萍說,今後宋金兩國少不了交往,在一些重大問題上,來別的人談不成。如果是趙構來談,就可以談成。
宗舒一聽,完顏萍和趙構,這是想唱雙簧啊。
別人出面談不成,趙構一出面,宋金雙方就馬上達成了共識,用這種方式爲趙構積累聲譽、營造氛圍。
金人真是煞費苦心吶。
他們如此大力度地扶持趙構,目的顯而易見,培養金國在大宋的代理人。
此時,金人還沒有發起對大宋的攻擊。對於宋國,他們還沒有生出全面佔領的念頭。
培養一個代理人、扶持一個兒皇帝,這是他們最好的策略。
“康王殿下,你在大名府待着,實爲不智。最好能趕到前線,與你的戰士站在一起。否則,北伐遼軍的功勞,就會大打折扣。”
完顏萍挑了一下燈燭,屋內的火光又是一陣搖曳。
“童太尉說,讓我坐陣後方,安排糧草供給等一切事宜。”趙構從未上過戰場,對前線有着莫名的恐懼。
“坐陣後方?還需要你和蔡攸兩個人嗎?蔡攸一人足夠,你最好明天啓程去雄州。”
“好吧。公主,你要注意一個人,此人已經來到了大名府。”趙構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道。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完顏萍忽然咬牙,擡頭道:“就是宗舒!”
啊,宗舒嚇了一大跳,連忙從瓦縫裡偏過頭去。
“宗舒這個流氓,壞蛋,見到他,我一定將他的眼睛挖出來!”完顏萍恨恨地說。
宗舒撫了撫胸口,剛纔真是嚇他一跳。原來,完顏萍沒有發現在屋頂上的他,剛纔她只是碰巧擡起頭。
也難怪完顏萍對自己恨到了骨頭裡,把她手下的幾名金人扎瞎不說,還把他的哥哥給扎瞎了。
“其實,我知道宗舒來了。他們未免太過狂妄自大,連裝束都不改變,還大搖大擺地進城。真是找死。”
宗舒的心不由得一緊,被發現了!
壞事了!
宗舒根本沒有想到金人已經到了大名府!更沒想到趙構沒去前線,而是留在了大名府。
所以,宗舒就沒有換裝束,直接進城。沒成想,金人在這裡已經等着了。
宗舒出發的時候比完顏萍要早,但爲了找到火油,他們拐到了濮州村。
帶上火油,降低了行軍的速度。反而是完顏萍先到了大名府。
“公主真是有先見之明!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爲何判斷宗舒一定要來大名府?”
趙構此時就像一個謙卑的學生向老師請教問題。
“大名府是北上徵遼的重要一站,在這裡可以得到補給。宗舒等人所帶馬匹更需要進食草料,他們必然在這裡歇息一晚。”
“宗舒是一個紈絝子弟,遊手好閒,大名府如此繁華,他必然要前來領略一番。”
完顏萍“兩個必然”的判斷讓宗舒虛汗如豆。
金國的妞,不簡單吶,把自己看得這麼清楚,性格掌握得如此準確。
“而且,我判斷,宗舒現在一定不在客邸,他和李少言,一定就在這條街上。想找到他們,很容易。”
趙構興奮起來:“公主,那就趕快把他們抓起來!給我,不,給你和小王子報仇!”
對於宗舒,趙構實在是恨透了他!
如果不是這廝的忽然介入,太子趙桓恐怕早就從東宮搬走了。
關鍵是這廝,通過向安濟坊、居養院捐款的名義,逼他捐了六千兩銀子。建一個暖閣,收他一萬兩銀子!
這銀子最後是童貫想辦法解決的,但一想到這件事,趙構的心裡就直噴火。
“不急,宗舒跑不出大名府!”完顏萍從剛纔的憤怒中平靜下來:“他們有一種武器,讓人防不勝防。我們需要再等,等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