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妃娘娘好意,可惜內子近日偶感風寒、身虛體乏,大夫特意囑咐了不宜出門吹風,故而只能領了娘娘的心意了。”
傅珏一開口便替夕和婉拒了這份邀約,且說謊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尤爲淡定。
什麼叫想喝水了有人遞水杯,想睡覺了有人遞枕頭,這便是了。夕和一時爲傅珏的心有靈犀感到頗爲驚喜,同時又對於頂着一張紅光滿面的臉被稱身虛體乏感到一陣心虛。
但無論怎樣,傅珏都幫她鋪好臺階了,她自然是要順着下的,便將邀帖往回一遞,又咳嗽了兩聲,說:“勞煩娘娘親自送來,怎奈妾身身體不適,未免擾了娘娘雅興,只能領了娘娘一番好意了。”
阮雲岫沒想到送出去的邀帖竟然會被當面拒絕,還是由傅珏開的口,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他就這麼護着她嗎?!
“既然夫人身體不適,本王妃也不好勉強。不過距離同樂會還有三日,這邀帖夫人還是先收下吧,若是屆時身體有所好轉,睿王府仍舊竭誠歡迎。”
說罷阮雲岫復又看了眼傅珏,然後轉身離去。最終,這帖子還是留了下來。
阮雲岫走後,氣氛漸漸的恢復到了初時的和諧。一頓飯吃完,傅珏和蘇敘言兩人又下了幾盤棋,到了臨近傍晚時分才送客人出門。
夕和看天色不早,本着禮數再留蘇敘言在府裡用晚膳,但他聲稱還有要事要辦,她便也不再多留,同傅珏一起送他出門。
臨了時,臨江突然捧出了一方錦盒來,傅珏自他手中拿過再遞交給上了馬車的蘇敘言,並說:“你早前託我所尋之物已經尋到了,一直無暇交給你,正巧這回你便帶回去吧。”
蘇敘言看了看那錦盒,又與傅珏對視了片刻,隨後接過錦盒,笑着道謝:“有勞似之還惦記着,那我這就帶走了。”
傅珏微微頷首,跟着便同夕和目送蘇敘言的馬車遠去。
人走後,夕和有些好奇,便問傅珏:“蘇公子託你找什麼東西啊?神神秘秘的。”
傅珏牽着她的手往回走,“一方硯臺罷了。”
夕和哦了一聲,點點頭,沒有多想也沒有追問。
而此時蘇敘言於馬車上,看着錦盒裡的這一方雲陽的金屑端硯心裡百味雜陳,最終卻又只能無奈苦笑。
金屑端硯是有硯城之稱的雲陽獨產,由稀少罕見的天然金屑石打磨整整三年方得一塊,整個蒼河大陸上不過只有五塊,每一塊的價值都堪比一座城池。
國相傅珏的書桌上一直都放有一塊,是國相心愛之物,也是對文房四寶情有獨鍾的璧月公子垂涎已久之物。
沒想到,現在這塊硯臺竟然由傅珏親手送到了他的手上,還美其名曰是他託他所尋的。
其中意味,稍一琢磨便能參解。既然三小姐把他邀至府上,可想而知傅珏亦是知道三小姐就是杏林公子的,那麼必然也會知曉他和一味閣、和三小姐之間的往來關係。
傅珏是拿了這一方硯臺替三小姐還了欠他的人情,亦是將三小姐和他之間的關係摘得乾乾淨淨。
“真是好小心眼啊,我又不會對她如何……”蘇敘言看着手裡的硯臺自言自語了一句,帶着玩笑般的語氣,表情卻是認真的,彷彿是在說服自己別再抱着一些莫須有的想法了。
晚間,傅珏在屋裡處理政務,夕和便坐在一旁的榻上看書。看了一陣覺得眼睛有些累,她便將目光自書上移開,循着屋裡放着的幾盆綠色盆栽看去。
這一眼帶過去,掃過了桌面,便瞥見了被隨手放在桌面上的邀帖。之前她倒是沒注意邀帖上還畫了只蝴蝶,此時瞧見了便從榻上下來,到桌邊坐下,再將邀帖拿起來仔細看那蝴蝶圖案。
傅珏放下筆一擡眼便看到女孩拿着邀帖正看得認真。他從書桌後起身,走到她身邊,問:“又想去了?”
夕和擡頭看他,“事情做完了?”
傅珏嗯了一聲,在她身旁坐下。
“我只是在看這上面畫着的蝴蝶而已。你知道的吧,我身上有個蝴蝶的胎記。這個胎記挺奇怪的,所以我對蝴蝶就會多留意幾分。”
傅珏聽她一說,腦子裡出現了她鎖骨下方的那隻金色蝴蝶,略感奇怪地問她:“胎記?我以爲是刺青。”
雖然金色的刺青並不多見,但也不是沒有。可若說是胎記的話……金色的胎記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是胎記,而且還是個很古怪的胎記。”既然提到這裡了,夕和乾脆將之前這個胎記的變化和經歷過的燒灼感一併告訴給了傅珏。
傅珏聽後面上不免也露出訝異的神色來,原來不是他記錯了,是那個胎記真的變了顏色,還不是第一次改變。
“流螢曾告訴我,孃親還在時曾說過這個胎記是一個印記。我後來想了很久,想到一個可能,你說,這個印記會不會和東籬國有關?”
“爲什麼?”
“因爲孃親似乎和東籬國有什麼關係,而我早前曾在寒山寺藏經閣的一本古籍裡找到一張記載了神隱之國的牛皮,那張牛皮上也畫了一隻和我的胎記一模一樣的蝴蝶,神隱之國和東籬國的信息又不謀而合,可能是一個地方。”
傅珏沉思片刻,又問她:“你想找到東籬國,解開胎記的秘密?”
“我原先以爲這些和孃親的失蹤有關係所以私下裡一直在找東籬國的線索。”
“那你現在還想嗎?”
夕和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若是能解開自然好,但也不強求吧,畢竟東籬國太神秘了,未必真的存在,也未必和我的胎記真的有關係。所以我想,順其自然就好。”
傅珏勾起笑,寵溺地摸了摸夕和的發頂,心裡有了決定。
一晃三天過去,即便阮雲岫把邀帖留下,後來又派了人來請夕和過去,但最終夕和還是沒有如阮雲岫所願的出現在睿王府的同樂會上。
不過夕和也沒有待在府裡,而是去了醫館,因爲臨近年節,這一日陳子笙便要啓程回鄉去了,她一來去送送,二來也是要安排下醫館裡剩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