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手心裡的鈕釦與其說是鈕釦,其實更像是一顆圖釘,因爲除了圓潤光滑的表面外,綴在背面的就是一截小小的錐形,在屏面上時也正是這截錐形紮在上頭,一拔下來,屏面上就多了個不大不小的洞。
夕和看了看鈕釦,伸手撫摸屏面上出現的小洞。她的指尖沿着小洞的邊緣摩挲了一圈,再用手指就着屏面捻了捻,卻好似屏面是一體的,並不能分解成兩面,更別提其中還會藏着什麼了。
但也有可能是經過特殊的工藝將兩面的屏面進行了碾壓,貼合的非常緊緻,所以光是這麼摩挲難以分辨。
她便把手裡的鈕釦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一鼓作氣將剩下的三顆鈕釦盡數拆了下來,但除去這四顆鈕釦外,屏面的左右兩邊還有紫檀木框固定,要把木框也拆卸下來才行。
這屏面的木框和底座都是實打實的紫檀木,十分厚重,她一人是辦不到的了,便叫了流螢和臨月進來幫忙。
費了好一番功夫後,三人才將屏風放倒,再將上頭的屏面從木框上拆了下來。
“小姐,怎麼了?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把這屏風拆了啊?”
夕和沒答話,直接跪在了地上,仔細摩挲過屏風的邊邊角角,想要確定這副屏面究竟能不能一分爲二。
如果經過縝密的壓合,邊緣必然是嚴絲合縫,最容易找到突破口的除了四個角落裡被鈕釦扎出的四個小洞外就是整副屏面的四個角。
她先檢查了其餘三個小洞,無法捻出布料的錯落後又轉向了四個角,一一細緻的摩挲捻過,最終,在右下角處,指腹略微一滑,真將看上去是一整塊的布料搓出了一個分叉來。
這面屏風不是在一塊布料上繡成的,真的是由兩塊布料分別繡好後細緻的壓合在一起的!
就像是一隻真空的袋子,當打開一個小口放進了一點空氣之後,原本的緊密難開就變得輕而易舉了。這面屏風也是如此,在找到了突破口之後,夕和只要用力一撕,將兩面分開就能找到藏在裡面的秘密了。
但也正是如此,夕和的緊張和對未知的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裡面藏着的到底是什麼?她真的做好準備面對了嗎?如果是她無法接受的東西該怎麼辦?
“小姐,這面屏風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流螢看夕和突然又愣住了有些擔心地問她。
夕和仍舊沒有迴應,她盯着屏面上絢爛的百花爭妍圖看了一會兒,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定,捏着屏面的一角用力往上一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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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拉一聲,原本的屏面在流螢和臨月兩人的目瞪口呆中一分爲二,下一秒,三雙眼睛齊齊地看向屏面的內部。
然後,流螢和臨月眼裡的震驚變成了疑惑,而夕和則驟然鬆了一口氣。
屏面的夾層裡是空的。
兩面屏面的背面只有刺繡留下的線頭痕跡,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夕和最貼身的衣物已經被冷汗浸溼,但緊繃的神經總算是放鬆了下來,那股子圍繞在身側的寒意和心頭狂跳的不安也在瞬間遠去。
不過放鬆下來之後,她又有些悵然若失。如此謹慎隱秘的設計,難道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嗎?鄭嬤嬤所說的藏在美人屏裡的美人難道不是指在夾層裡藏了美人的畫像之類?那又會是什麼呢?
與此同時,國相府內,臨江和燕青兩人也正依照着傅珏的吩咐將從殷三小姐處偷龍轉鳳出來的屏風放倒、拆解。
待除去了木框和底座,又拆下了四個角上的金漆鈕釦後,兩人停了手,由傅珏親自找到了一角的突破口,然後他的衣袖一揚,緩慢而利落地將屏面一分爲二。
緊接着,當裡面藏匿着的東西顯露了出來,臨江和燕青兩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同時感到一陣陰風從窗外吹了進來,使得他們情不自禁的一哆嗦。
臨江再看向自家主子,就見傅珏全身都已散發出冰冷的寒氣,如墨的眼越發深沉不見底,但去觸碰的指尖竟有些許的顫抖。
當下的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黑夜幽深安靜的可怕。臨江和燕青就看着傅珏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放到了旁邊早已備好的一襲白綢之上,然後他才起了身,用低到了冰點的聲音吩咐他們。
“送去寒窯,妥善放置。”
當晚,夕和躺在牀榻上後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想着素雪跟她說的話,鄭嬤嬤說的話,還有老夫人、莊氏和黃姨娘告訴過她的種種。
她越想就越是肯定孃親和白嬤嬤是被老夫人給殺害了,也越想就越是覺得密室裡的那兩具白骨就是孃親和白嬤嬤。同時,她也想明白了,老夫人殺害孃親和白嬤嬤的動機,那就是東籬國的寶藏。
那個孃親口中提及過的神秘東籬國,和國內的稀世珍寶,雖然乍聽上去很是天方夜譚,但孃親在嫁入殷府時是帶了整整一百二十八擡嫁妝來的,且嫁妝裡的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老夫人很有可能因此認定孃親知道東籬國寶藏的所在,所以想要從她口中得知這件事,但孃親應該是不肯說,所以老夫人一氣之下就把人給殺害了,搶奪了藏有寶藏線索的美人屏。
但她研究了十多年都沒找到謎底,所以又把屏面給了她,認爲她作爲孃親的獨女,很有可能知道什麼,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老夫人會這麼關心這面屏面的謎底有沒有被她參透了。
可惜,孃親什麼都沒告訴過她,亦或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對於這面美人屏也是毫無頭緒。
雖然夕和推測出了一個最合理的邏輯,可仍舊還有很多問題解不出,比如孃親無緣無故的消失是怎麼回事,黃姨娘曾說的孃親想要逃跑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孃親和東籬到底有沒有關係……
想了一大圈想不到答案,夕和有些頭疼,這才強迫自己停止了思考,而後在筋疲力盡之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殷老爺從沉痾中甦醒過來,在得知了案件最終的結果後,他的表現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只說了一句話,就是讓黃姨娘全權處理老夫人的喪事。
剛好下人來報說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的墓穴位置,黃姨娘便當下又合了個吉時,擇定了出殯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