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和並不是想到了和若梨的情況所類似的毒藥,而是通過在腦中一一舉出這種毒的特徵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法子,那就是針對每一種表現出來的毒症找到對應可解的寒性毒方,再通過調整藥物間的相剋屬性和份量,專門研製出一副對應的毒方來。
這就像是研製一副特製的有毒的“解藥”來解除若梨的毒一樣,只是這相對於製作解藥,對夕和來說會更容易一些。
一來夕和本來就是研製毒藥的專家,對毒的瞭解遠比對藥瞭解的的透徹和廣泛;二來,製作解藥要考慮到毒物的根,也就是說必須要知道是什麼毒才行,但製作攻克之毒只需要知道毒物的果,也就是把毒性剋制掉就行,不必深究這究竟是什麼毒、是由哪些毒物構成的。
只是,這樣一來,除了要冒上二次中毒的風險,還要冒上拔出了毒性卻留下後遺症的風險。但是,現在沒得選,只能這麼做。
夕和仔細想了想,再次提筆開始書寫藥方。刷刷幾筆,一張藥方就寫好了,這一次,她親自到了藥櫃跟前,將藥方裡用到的藥材一一取下。幸好當初她從滄笙那裡得到的有毒藥材是被一分爲二的,其中一部分放在了醫館裡,不然現在要用到就只能去別家高價購買了。
不過這些有毒的藥材用到的場合很少,所以都放在藥櫃的最上面。夕和踮起腳尖夠了夠,很艱難才能夠到藥櫃上的銅栓,陳子笙見到了忙走到她身邊幫她把藥櫃取下來。夕和乾脆請他幫忙把需要的幾個藥櫃都取下,然後道了謝,專心地配製起各種藥材的份量來。
陳子笙卻站在她一旁悄悄地開始打量起她來。其實他每次見着杏林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可剛剛幫她拿藥櫃的這一下卻好似突然茅塞頓開了——是身高和長相!作爲一個男子來說,杏林的身高未免太矮了一點,而長相卻又太過精緻了一些,精緻地簡直就像是個女子!
腦子裡跳出這個念頭來把陳子笙自己嚇了一跳,胸口不自覺地加快了跳動。如果,如果杏林是個女子的話,那麼……不,不可能,杏林怎麼可能是女子呢。會識藥斷毒的女子是有的,懂醫行商的女子也是有的,可兩者皆會且還有超乎一般男子的魄力和強大思維的女子就算是有也是鳳毛麟角了,哪會偏偏就讓他給撞上了。
而且,若杏林是女子,從她的教養和行爲上來看定然是出身世家大族,一個貴族千金又是爲什麼要女扮男裝、拋頭露面呢?這不合理嘛。所以,一定不會是女子的,應該只是生了女相罷了。
夕和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差點就露餡了,多虧了陳子笙這個人生性單純、腦子簡單所以纔將這麼明顯的疑點給放了過去。她一眼只專注於手上的事情,好不容易纔終於將心裡想的毒方配製了分量不同的五份出來。
接下來便是將毒物開始精細的處理。由於這幾份毒方里八成的藥材都是有毒的,如果手上有什麼細小的傷口的話很容易中毒,而且也有可能透過手指甲的縫隙鑽進體內,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最好是戴上手套。
但是夕和的手套放在傅珏那裡了,沒辦法,她只能讓陳子笙給她尋了兩塊薄紗巾來,再將雙手包好。雖然不方便一些,但也算是上一重防護措施。一切就緒後,她開始將藥材切碎的切碎,搗爛的搗爛,最後再將處理好的藥材都放到陶罐裡煎上。
最後,夕和的五份毒方熬成了五碗濃黑的藥汁,藥汁除了藥材本身的草本味外還帶着股濃重的腥氣,比一般的中藥還要難聞許多,一倒出來就有人捂了口鼻,皺了眉。
她將藥汁放涼了一些後,再將從若梨臉上取下來的毒疤分別丟進五碗之內,然後靜等變化。大約過了一刻鐘後,夕和問陳子笙要了雙筷子,小心翼翼地倒掉大部分的藥汁,只留下碗底的一小部分和殘留在碗底的一小塊毒疤。
神奇的變化就在夕和將碗底的毒疤依次取出來時,展露在了連帶着黃大夫在內的所有百姓眼中。她取出來的毒疤一塊比一塊的顏色要淺,到了最後一塊更是成了白色,就像是若梨正常的肌膚一般了。
所有人都在心裡大呼神奇,但夕和卻不禁蹙了眉,因爲她是按照份量的輕重調製的,最後一碗的毒性是最重的。雖然目前看上去效果很好,但是,切下來的毒疤已經是死掉的皮膚,和在若梨臉上的效果未必會一致,而毒性這麼重的話,極有可能剛把臉上的毒去掉,這種毒就會毒發,就算她給她喂下解藥都不一定來得及。
夕和不太放心,又用膿水二次測試了藥汁的毒性,結果效果也很好。看來,就是這副藥無疑了。於是,她先對應着這副毒方配製了一副解藥以備不測,再重新依照着這毒方的份量再煎了一碗。
試驗時藥汁可以是液體,待塗到若梨臉上了就不能是液體了,不然順着臉頰流下來,就算沒什麼問題都要出問題的。所以,夕和再把藥煎好後又再動了些手腳,將藥汁熬成了粘稠狀,一放涼便成了藥膏。
最後,夕和端着那碗藥膏,再問了一遍若梨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此時,若梨臉上麻沸散的藥效已過,切去了一塊毒疤和戳破了膿瘡的痛苦已經席捲了她,讓她一張臉變得煞白,額頭上也冒出冷汗來,但她依然堅定的點頭。
夕和便深吸了一口氣,用扁竹籤舀了藥膏抹向若梨的臉。一下,一下,夕和仔細地將藥膏在若梨的半張臉上塗抹均勻,保證每一處毒變的肌膚都能被覆蓋到,也儘量不波及到沒有問題的肌膚。
起初的時候,藥膏涼涼的,塗到臉上還有些鎮痛的效果,讓若梨稍稍好過了一點。但這藥膏終究是毒藥,又會同她臉上的毒發生作用,必然是要引起不適的。
漸漸的,藥膏起了藥效,不適感也越發明顯起來。若梨的眉頭越皺越緊,一隻手不受控制地就往臉上伸去,“好燙,好燙,我的臉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