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若心神不寧的抖腿,只盼着車子能秒秒鐘到醫院。
三歲以前她還不大記事,微弱的印象只有……起早貪黑的小姑和貧瘠的出租屋。
三歲以後,她跟着小姑到鄭家,忙着在一衆小輩的勾心鬥角和白眼排擠中挺直背脊。
到了十二歲,那件顛覆她人生的磨難發生之後,她還要忙着跟心魔作鬥爭。
十八歲上了大學毅然搬出鄭家,活在鄒逸天的世界裡。
直到現在,她對父母這個單詞都沒什麼概念,她被生存和生活佔去了對父母的依戀。
她打記事起,唯二要護着的,也就是君安薇和鄭小東了。
比起鄒逸天要強行逼她離婚,君安薇出事更讓她受不了。
相依爲命的事實一直提醒她,愛人沒了可以再找,親人沒一個……就少一個。
她承受不起君安薇或者鄭小東任何萬一。
“開快點兒!”
打電話的是個陌生人,用君安薇的手機,他只是含糊的說小車禍,問題不大之類。君若若只是在聽到君安薇出事的那一刻,就慌了神,失去了全部冷靜。
同心醫院,空曠的大廳沒幾個人。
急診室。
君安薇坐在凳子上,右手捏着左手腕,纖細的左手一陣一陣的痙攣,左手背密密麻麻被尖銳物劃破的傷口,血肉模糊。
“若若!”君安薇聲音特別微弱,滿額頭汗,臉色脣瓣灰白,體力已然不支,眼看就要暈倒的樣子。
她從櫻花酒店趕到醫院要大半個小時,自家小姑竟然還坐在急診室,等!救!治!
那手一看就知道嚴重程度,還能等?
那急診室是用來做什麼的?
甚至一個值班的護士都沒有?
自詡服務到家的同心醫院就這樣辦事的?
說出去人家都不信!
君若若瞬間嗅出這其中陰謀的味道,她氣得眼圈通紅,連忙問炎擎:“你有熟悉的醫院嗎?先把小姑……”
“安排好了,走,去亞利。”炎擎截斷她的話,正要去扶君安薇,方之沐快了一步。
君安薇虛弱的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是小沐啊,都長成大孩子了。”
“小姑你別說話了,保存體力。”方之沐說,半抱着她朝外走。
君若若有些哽咽,拿上君安薇的包緊跟上。
四人走出急診室,一個年輕醫生、兩個護士這才浩浩湯湯前來,攔住他們。
年輕醫生冷着臉,不悅的說:“病人不適合移動,你們做家屬的怎麼擅作主張?”
“讓開。”君若若眼睛銳利的直視他,眼神太過鋒利,年輕醫生不自覺後退一步。
“不行,你們不能就這樣離開,已經給病人準備手術室了。”年輕醫生強自鎮定,嚥了口水說道。
君若若怒喝:“你是主治醫生?”
年輕醫生搖搖頭。
“那主治醫生呢?主治醫生出具的診斷書呢!什麼都沒檢查就手術?你們這是要做哪門子的手術!”
炎擎擡臂一擋,直接將人揮開。
離開前,君若若那冰冷的視線看得醫生三人背脊一寒,心中暗暗叫苦。
四人急匆匆趕到最近的亞利醫院,李院長領着一行人站在大門口。
見到炎擎,李院長一揮手,幾人訓練有素的上前將君安薇推走進行相關檢查。
李院長將三人領到院長辦公室,交代說:“會先給病人做初步檢查,初步診斷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就會出來,還請炎董稍等片刻。”
“我小姑的左手以前受過傷,現在又傷到,手部要特別檢查一下,辛苦你們了。”君若若扔舊心神不寧。
“您請放心,給病人配備的是最專業的團隊。”李院長微笑着說,語氣盡量柔和。
炎擎拉着君若若坐下,拍撫她的背讓她放鬆。
二十分鐘後,李院長接完電話然後對他們說:“初步確定腦部輕微震盪,左手照了CT,骨頭沒事,核磁共振的結果還要再等等,病人已經推到高級病房,跟我來。”
李院長領着他們到了病房,一個套房。
君安薇正躺在裡間熟睡着,左手外傷做了處理,包着紗布,右手滴着藥水。
看着這場景,君若若一下子低聲哭出來,她有些發抖,緊緊靠着炎擎,眼睛盯着君安薇眨也不眨。
“別擔心。”炎擎柔聲安慰:“會沒事。”
三人沉默的坐在病房外間,李院長在一旁作陪,直到一箇中年醫生行色匆匆將診斷結果拿進來。
“院長!”中年醫生有些氣喘,“腦部確診,輕微腦震盪。左手軟組織以前受過傷,這次再度受創,左手中指和小指連接神經被阻斷、會漸漸僵化,整個左手不能受重,二級殘疾。”
“嗚嗚……”君若若捂住嘴巴,低聲嗚咽,淚流不止。
“怎麼治?”炎擎攬住她,皺眉問道。
中年醫生凝重的說:“微創手術修復軟組織的可能性不大。以目前受創部位筋肉壞死和萎縮的程度來看,病人在第一次受傷之後,經常做彈琴一類的動作,這惡化了病情。這次重創纔沒有修復可能,而且,絕對不能再過度使用左手了。以後還要定期做復健,保證左手不會快速僵化。”
君若若泣不成聲:“小姑是鋼琴師,她最愛彈鋼琴了,嗚嗚……每次她一碰到鋼琴,都會非常開心。”
李醫生示意中年醫生先離開,然後對他們說:“我再召集幾名專家研討,看看能不能拿出更好的治療方案。”
炎擎衝他擺擺手,他默默轉身走了。
他扳過君若若肩膀,將她攬進懷裡,一下一下順着她背脊輕撫。
方之沐一路行來,看着她對炎擎的依賴,看着她對炎擎毫不設防,心中苦澀無比。
他小她三歲,小時候也住在楓林小築,青梅竹馬。
他追在她屁股後面長大,在她的調教下跟後母和私生子明爭暗鬥,將父親逐漸偏向私生子的視線轉移回來,還讓父親越發重視他,栽培他。
他瘋狂的崇拜她,對她的感情也漸漸發生變化,爲了打入內部不惜跟鄭小東那個鼻涕蟲成哥們兒。
隨着年級越長,她在他心頭的位置越發清晰,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他愛她,她就是他認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