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循環播放的圖片和視頻,君若若被迫一遍遍的看。
“我想把他們殺光……”
“爲什麼不槍斃他們?”
“我希望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撲過來……”
“他們害死了妍妍啊!”
……
一聲聲,一句句,全都讓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抓住她!這次該老子第一個上……麻痹的,這次誰跟我搶,我滅了他!”
“她殺了興哥,殺了她!”
“剛哥,你上!抓住她!我去拿刀,看了這小賤人!她竟然殺死了興哥!”
“我我我我……我不敢去,你,你們上,我,我去拿繩子。”
……
記憶逐漸回籠,那些被她可以遺忘,塞進記憶層最邊邊角角的,重新呈現。
一幕幕,一場場,全都讓她肝膽巨顫、茫然失措。
“警察!不許動!舉起你們的雙手!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否則我們射擊了!”
“去兩個人,把那個小女娃帶到安全的地方。”
“發現傷者,醫療隊就位,醫療隊就位。”
……
“已經死亡十分鐘。”
“那個女娃手上的傷需要處理,要消毒,打破傷風針。”
“警官!”醫生驚慌失措的從她身邊跑開,湊到警察耳朵邊,震驚的說出他的發現:“那個女娃手上的鐵片,就是殺死犯人的兇器!”
……
“若若!嗚嗚……若若。”小姑抱緊了自己,上上下下摸索自己有沒有受傷。
“妍妍啊!我的妍妍!”
妍妍的媽媽被擔架擡出去了,還有妍妍。
“我殺了你們!畜生!我殺了你們!”
瘋狂撲向煩人的妍妍爸爸痛苦着,被兩個警官攔住。
……
好近,好熟悉,這些場景。
君若若擡起頭,看了看空曠的地盤,看了看正在播放視頻的電腦,最後看到了李強。
他狹長的三角眼滿是狠辣,盯着她獰笑。
就像十年前,朝她撲來的李興一樣,獰笑着。
“你……不要撲過來,我不想殺人的。”君若若眯着眼,神情恍惚的說。
她扭動了一下手,右手半握着,彷彿裡面有一個鋒利的貼片。
只是被銬住的手讓她做不出防禦的姿勢。
“我恨你們,你撲過來吧!我要殺了你!要替妍妍報仇!”
她神智變得混亂,語無倫次。
“你們都來吧,都來吧!哈哈哈!我準備好了,都撲過來吧!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李強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捏着她下巴,“啪啪”兩下拍了拍她的臉頰,她恍惚的眼,有了一絲清明。
只是下一刻又被恍惚代替。
“我想回家,小姑,我想回家。”
“帶我去看看妍妍好不好,她就在醫院!她沒有死!我看見了,她就在醫院!你騙我!”
“小姑,我不想去那個法庭。”
……
“犯病了麼?”李強邪笑,“非常好。”
君若若彷彿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冰冷的手銬將她兩隻手腕磨的浸血,手腕一圈,彷彿被密密麻麻的扎過似的,無數小紅點冒着血珠,在手銬上染上零星的斑斑血跡。
她的腦袋微微垂着,頭髮散落在肩背,亂七八糟。
她的腿毫無力量的半彎,垂着。
如果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會以爲她已經死了。
她的輕聲呢喃,偶爾變得大聲,偶爾又狂躁。
“我要殺了你們!”她吶喊。
“不要抓我。”她哀求。
“妍妍送去醫院了嗎?”她期盼。
“我要見妍妍,爲什麼不讓我去見她!”她哀傷。
“不要挨着我,不要碰我!”她恐慌。
……
李強興奮的看着她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高興的看着她被情緒思維掌控,成爲記憶的奴隸。
“很好!”他拍手稱快,“就是這樣!痛苦吧!我要你十萬倍百萬倍的痛苦!我爸爸死亡時候經歷的痛,你要千百倍還回來!”
就在一個自我表演、一個興奮觀賞的時候。
董欣妍緩緩坐直了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她的腳步很輕、很慢,她走到了電腦面前。
伸出白嫩的手指,在觸摸板上輕點,然後屏幕一閃。
“……我叫孫正,跟趙剛一起綁架了董欣妍和君若若,我認罪。蔡氏拖欠了我們一年半的工資,我們一羣人上門要了不下十次,沒有任何音訊。很多工友已經失望了,放棄了。綁架蔡欣妍是我們走投無路之下,一時興起犯下的錯。我們給蔡鬆打電話,要求贖金,只要把我們以及工友的工資和拖欠的利息發了,我們就既往不咎。”
“蔡鬆在電話中拒絕給錢,我們實在走投無路,鬼迷心竅之下,侵……犯了蔡欣妍,這樣才能泄憤。我撲上去的時候,我的腿在發抖,我想到了我懷胎八月的女朋友。但是一想到我孩子的奶粉錢還沒着落,蔡鬆欠錢不還,日子依舊逍遙,我就恨!毀掉蔡欣妍,讓我有種翻身的感覺,蔡鬆從來不把我們這羣工人當人看!”
……
董欣妍垂放在腿側的手,緊緊抓住褲子。
李強扭了扭上半身,輕飄飄瞥她一眼,不動聲色。
只是他的目光移向了董欣妍的衣兜,三角眼中閃過寒光。
“……我是錢浩……一年多要不到錢,又找不到新工作,我母親因爲尿毒症沒錢治去世了,我要報復蔡鬆……”
君若若也擡起了頭,佈滿紅血絲的眼珠兒死死盯着筆記本電腦。
她看到了站在電腦前一動不動的董欣妍,她拉扯一下嘴角,“妍妍……快走……”
“我是賈北軍,C市泰陽縣賈北村人……我大兒子去年剛上大學,二女兒在讀中專,小兒子讀小學,我老婆因爲我負擔不起三個孩子的學費和教育費,跟人跑了,帶走了小兒子……我妻離子散,我大兒子沒錢讀書輟學,跟着混混吸毒打架,死在酒吧……我也要蔡鬆家破人亡!蔡欣妍只是第一步……”
……董欣妍猛然提手,伸進衣兜,摸出一把匕首,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