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初夏,一到六點,已經全黑了。
炎擎幾度張嘴,都只有乾巴巴的叫一聲:“若若。”
他正對着她,盤坐在草地上,看着她所在矮樹底下,心中一陣陣揪痛。
給姜小茶打了十多個電話,全部顯示關機。
炎擎體會到前所未有的茫然無措,他該怎麼辦?
一個多小時了,若若一直保持這個動作,她的身體一定很僵硬,還有兩腿,長時間彎着,已經麻了吧?
炎擎舔舔乾涸的脣瓣,深吸一口氣,慢慢跪坐起來,朝她爬過去。
“若若?”炎擎試探性的伸出手。
沒有得到排斥,炎擎心頭一喜,再朝她爬近:“若若?我是炎擎,你看看我。”
他的手放到了她腿上,依舊沒有被排斥,炎擎簡直欣喜若狂,動作越發小心翼翼。
“若若,你看,你的粉絲們,他們在關心你,沒有嫌棄你、沒有看不起你,更沒有嘲笑諷刺你。”炎擎試探性的把手機屏幕對準她的眼睛。
但是她的雙眼,依舊沒有聚焦,無神的盯着,無論是什麼放在她眼前,都仿若無物。
矮樹的枝椏在炎擎手臂上劃拉出道道紅痕,他卻沒感覺似的。
終於挪到君若若旁邊,挨着她坐着。
“若若……”炎擎輕輕撞了她一下,君若若腦袋微微一側。
炎擎頓時欣喜起來,只要她前後搖晃身體的時候,他就左右晃動,輕輕撞她一下。
兩人跟不倒翁似的。
“若若,還記得我們結婚領證那天嗎?”炎擎突然開口,說起了兩人的故事:“小姑以爲是我強睡了你,給我了我一巴掌。一想到結婚證上,我鼻青臉腫的樣子,你是不是很開心?那個時候,被我逼着結婚,你很不甘心吧?”
“呵呵……你都不知道,你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愛極了!”炎擎從手機中挑出一張張照片:“你看,我拍了我們的結婚證在手機裡,我們所有的記憶,我都存在手機一份。”
炎擎嘴角帶着血跡,她則一臉冷然,兩人在鏡頭下看起來有些生疏,但就是這樣一張照片,讓君若若無神的鵲眼,生出了幾分生氣。
“若若,你不是說,我們要好好過日子嗎?”炎擎心裡一喜,“無論別人怎麼認爲,我都不會拋棄你,我們的日子,我們自己過。”
他挑出一張兩人靠坐在沙發上的照片。君若若嘟着嘴,顯然不滿意,而他則不要臉的湊過去親她。
君若若手指一動,一陣巨顫之後,又抱緊了雙腿。
炎擎喉結滾動,挑出一張她的睡顏照。
那恬靜的模樣,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炎擎癡迷的看着照片,“若若,這是我偷拍的,你一定沒有見到過。在你發現鄒逸天和嫵媚兒……的那晚,你爲了試驗自己的恐嚇性創傷,把我壓在沙發上。當時我就*焚身了,想要忍住……太難了。若若,你不知道,在你身邊,要忍耐,太難了。”
“那晚你睡熟之後,我忐忑不安的抱着你,想盡辦法,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然後我用手機,給你拍了好多照片,這一張,是我最喜歡的。看着你這張照片,我就感覺十分滿足。”
炎擎輕笑:“若若,你這小東西,還想吃幹抹淨走人!幸好我當晚就打電話問周輝,要留住一個女人怎麼辦?你猜他怎麼說?”
“他說,Boss,這好辦啊!讓她成爲你的人就好了,我又問,怎麼讓她成爲我的人?周輝說,平常兩個人在一起,就要領證結婚,辦酒席,宴請親友。我聽完,看着你的睡顏,就已經決定,你就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炎擎的老婆。”
“當時我可同情周輝了,這個笨蛋,沒有女朋友沒有老婆。該多可憐啊!我還決定當月給他加工資加獎金。”
炎擎越說,嘴角的笑越濃郁。
君若若突然側過頭來,鵲眼中一片澄澈,她茫然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擡起手,放在他臉上。
“若若!”炎擎激動得臉都僵硬了,不敢做出絲毫舉動,就怕嚇着她。
“炎,炎擎。”君若若開口,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炎擎哽咽:“是我,若若,是我。我在,就在你旁邊。”
君若若一下抓住他的大手,可憐兮兮的說:“炎擎,我沒病。不,不對,我有病。不不,不對,我,我,我……”
她語無倫次,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是君若若。”炎擎定定的看着她:“君若若,你是我炎擎承認的老婆,是雷霸的董事長夫人,是世界上最富有的那羣人之一,無論你有沒有病,你都是,不管外人怎麼認爲,都無法改變。”
君若若一下子雙手抱頭,劇烈的喘息起來:“不不不,不要。不要讓他們知道,不要!我是正常的,是正常的!我不是怪物,我不想殺人的!他們會知道的,他們會惡狠狠的看着我,他們會叫我殺人犯!”
“若若……”炎擎手足無措,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知道我有病,就會知道我的病是怎麼得的,他們會知道我是怪物,知道我殺了人,知道妍妍死了。嗚嗚……不要,不要知道。不要……我不是怪物,我,我,我是乾淨的,我是無辜的……嗚嗚……不不,不是,我不是無辜的,我殺了他……嗚嗚……”
君若若又縮成一團,這一次,她雖然做出了反應,但是她把腦袋整個埋在懷中,兩臂抱在後腦勺,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
炎擎去拽她胳膊,她卻不管不顧的推攘他。
“我不是怪物,不是……我不是殺人犯,我不是……妍妍,妍妍你醒醒……他們來了,又來了……快跑快跑……”
炎擎咬牙,半弓起身子,想要強行把她抱出來。
初夏的晚上,依舊有露寒,若若這種狀態,很容易感冒。
“別動她!”一個優雅的聲音帶着急促和喘息,喊到。
炎擎扭頭一看,居然是本該呆在C市的姜小茶!
“我一看到若若疾病被曝光,就立即買了機票過來。果然,若若的自我保護機制被觸發了。”姜小茶深喘一口氣,“炎擎,你先出來。”
“不行,若若不能呆在這兒。”
姜小茶皺眉:“出來,我有辦法讓她自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