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漸漸安靜下來,但是沒有依舊緊緊地皺着,嘴裡低聲呢喃着什麼,道格斯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着話,一直到她沉沉睡去,睡顏安詳。
見顏夕真的安靜下來了,道格斯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走到陽臺上給沈清瀾發了一則信息,沈清瀾已經睡了,看見這則信息的人是傅衡逸,傅衡逸看看一眼信息的內容,想了想,還是沒有叫醒沈清瀾,只是將一個網頁的鏈接發給了道格斯。
道格斯看着發過來的內容,自然就明白顏夕爲何會如此,回到臥室,見顏夕睡得還算安穩,就打算離開,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顏夕的小聲哭泣,道格斯重新走到牀邊,才發現顏夕似乎做了什麼噩夢,她低低地哭泣着,像是一隻無助的小貓兒,道格斯看的心臟猛地一抽,嘆息一聲,在牀邊坐下,再次握住了顏夕的手。
“顏夕,我在這裡,不要害怕,你是一個勇敢的孩子,不要回頭看,我就在前面等你……”他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像是一片大海,用輕柔的波濤將顏夕包裹在自己的溫暖的懷抱中。
第二天早上,當顏夕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道格斯正在坐在地上,頭趴在牀沿上,而自己的手則是被他緊緊握着,顏夕想開口叫人,但是嗓子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的厲害,她將手抽回來,道格斯就醒了。
“顏夕,感覺怎麼樣?”道格斯溫聲問道。
“水。”顏夕說了一聲,但是聲音很輕,道格斯卻聽明白了,站起來給顏夕倒了一杯水,將她扶起來,一直餵了她喝了半杯水才停下來。
顏夕喝了水,這才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受了一些,看着道格斯,“謝謝你,你怎麼會在我的家裡?”
道格斯將杯子放回去,“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你忘記了?”
顏夕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印象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她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道格斯笑笑,“我們是朋友,你一個人在國外也每個人照顧,我過來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顏夕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道格斯看着她,狀似無意地問道,“昨晚你說了一夜的夢話,你夢見了什麼?”
顏夕微愣,“我昨晚說夢話了嗎?”
道格斯點點頭,“說了好多,只是你的聲音太輕了,我聽不清楚。”
“我不記得了。”顏夕一臉的茫然,輕輕搖頭。
道格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不像是在說謊,心裡微微放心,只要顏夕不是有恢復記憶的徵兆就好,像顏夕這樣的病人,要是恢復了記憶,犯病了想要再好起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許她這輩子都會沉浸在那段痛苦中無法自拔。
“既然忘記了就不要想了,看你那麼難過的樣子,應該也是噩夢,忘記了正好。你剛剛醒來,我讓菲傭給你煮點粥喝。”道格斯說道。
夢境的事情顏夕也沒有糾結,她一天沒有吃東西,也確實餓了,道格斯下樓,上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杯牛奶,“你先把牛奶喝了,墊墊肚子。”
顏夕接過牛奶,喝了半杯就放下了,她的身上現在依舊很無力,頭很暈。
道格斯見她情緒不高,也沒有刻意找話題跟她說話,而是拿了一本顏夕放在牀頭上的書翻看着。
顏夕躺在被窩裡,靜靜的看着道格斯的側臉,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她的呼吸很平穩,神情寧靜,想來睡得極好。
道格斯等了半個小時,見顏夕真的睡過去了,就離開了,他還有些事情需要去了解。
他給沈清瀾打了電話,沈清瀾聽到道格斯說的情況,心狠狠一震,“道格斯,顏夕她會恢復記憶嗎?”
道格斯神情嚴肅,“目前來看沒有這個徵兆,但是不保證以後沒有,她家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她父母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讓她很痛苦,這一點刺激了她原本就敏感的神經。”
“你的意思是說,顏夕要是繼續受刺激,很有可能會想起來一切?”沈清瀾沉聲問道,她的聲音清越,卻帶着毫不掩飾的冷意。
“是的。”
“好,我知道了,顏夕那裡還需要你多多照顧一些,這邊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沈清瀾說道,這邊掛了電話,就給顏盛宇去了電話。
“沈清瀾?”顏盛宇聲音疲憊,他已經一夜沒睡了,原本他是打算昨天去雪梨市陪顏夕的,但是這邊臨時有事耽誤了。
“你母親呢?”沈清瀾開門見山,她是想直接給趙佳卿打電話,但是她沒有趙佳卿的聯繫方式。
顏盛宇一愣,“你找我媽?”
“是,你跟她在一起?如果不是就將她的聯繫方式給我。”
顏盛宇現在確實沒有跟趙佳卿在一起,報了一串數字,沈清瀾就直接掛了電話。
趙佳卿接到沈清瀾的電話是驚訝的,只是在聽了沈清瀾的話之後,臉色頓時就變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沈小姐,之前的事情,對不起。”
沈清瀾微愣,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趙佳卿也沒有給她解釋,直接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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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夕的高燒當天下午就開始反覆了,道格斯剛想將她送到醫院去,顏夕卻扯着他的衣服,可憐兮兮的看着他,“我不想去醫院。”
道格斯的心在看到她的眼睛的剎那瞬間就軟了,軟了語氣,“好,我們不去醫院,我們請醫生來家裡看病,行不行?”
顏夕點點頭,“好。”
道格斯給自己的一個醫生朋友打了電話,醫生來的很快,給顏夕開的依舊是那些退燒藥,顏夕吃了以後也不見任何的好轉,道格斯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顏夕這病症的根源還是在於心理。
等顏夕稍微清醒了一些,道格斯定定的看着顏夕,“顏夕,你是不是有心事?要是心裡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可以跟我說。”
顏夕搖頭,父母的事情她不想說。
道格斯主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顏夕,你可以不用這麼堅強。有些情緒不要忍着。如果你是爲了你父母的事情折磨自己的話,你就是一個蠢姑娘了。”
顏夕看着他,“你知道了?”
道格斯點點頭,“你想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顏夕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緩聲開口,道格斯靜靜的聽着她說話,並不打斷。一直到顏夕說完了他纔開口。
“顏夕,你不是你父母的拖累,他們選擇不離婚還是離婚,也許你是其中的因素,但是卻不是主因,你不用如此的自責。”
顏夕神情黯然,“道格斯,你說不相愛的兩個人爲什麼要勉強在一起,還要在別人面前裝作一副恩愛的樣子?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幸福就是一個假象,我活在一個謊言的世界裡,我以爲的好父親背叛了我的母親,在外面有女人,而我的母親卻在這樣的生活中忍受了這麼多年。我無法想象這這樣的生活我的母親是怎樣忍受過來的。是不是我的身體要是好一點,那麼我的父母就不會爲了我各自折磨着?”
“顏夕,看着我的眼睛。”道格斯說道,顏夕擡頭,看着他,“是你的母親跟你說的他們是爲了你纔不離婚的?”
顏夕搖頭,“不是,是我猜的。”她的心中隱隱有個感覺,她的父母就是因爲她才鬧成這樣的。
“顏夕,你太敏感了,你的父母會這麼做並不是單純爲了你,現在他們的關係破裂更多的是因爲自身的原因,你這樣的猜測不僅讓自己難受,要是你的父母知道了,肯定也會難受。”
顏夕的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可是道格斯,我的心好痛,我的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的父母也是因爲我才鬧成了這個樣子,我根本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她的情緒很激動,道格斯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顏夕,這不是你的錯,你的想法是不對的……”
他的聲音鑽入顏夕的耳中,卻落不進她的心裡,她哭泣着,腦海中閃過一副畫面,她的父親當着她的面動手打了她的母親,這個畫面陌生又真實。
道格斯不再說話,輕輕地拍着顏夕背,等她發泄着情緒,心裡卻在不斷地分析這顏夕這樣的心理反應出現的原因及應對策略。
他好不容易纔把顏夕從深淵裡拉出來,不想再看到那個絕望和恐懼的女孩。
顏夕哭了好久,從嚎啕大哭變成輕輕啜泣,最後變得安靜,她靜靜地靠在道格斯的懷裡,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一副依賴的樣子。
見她安靜了,道格斯才柔聲說道,“顏夕,等你病好了跟我一起去散心怎麼樣?”
顏夕啞着聲音,開口,“去哪裡?”
“歐洲,環遊歐洲。”
顏夕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哭過一場,她現在很累,她的病本來就一直反反覆覆的,思想包袱又那麼重,情緒一發泄,整個人的情緒就鬆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道格斯將顏夕放在牀上,她的手還抓着他的衣服不放,道格斯無奈地笑笑,看着顏夕的眼神中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憐惜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