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婚禮

煦之進城當日, 苓嵐本想早些去城外迎候煦之,卻又怕人家笑話她太過着急,反覆思量過後, 帶了雲淺悄然從後門離家, 跑到木族王城西邊, 藉着視察金族行館各項準備的名義跑了進去。守衛金族行館的木族侍衛自然不會阻攔她, 還請了行館的金族官員陪同她巡視。

苓嵐把裡裡外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均覺滿意,想到午後煦之便會抵達,忽然沒了勇氣在此時與他相見, 於是想帶着雲淺趁大隊人馬還沒到時趕緊逃跑。剛好走出金族行館的大門,煦之的隊伍正從拐角處行近, 苓嵐一慌:這到底是該見還是不該見?

猶豫不決之際, 煦之遠遠見到她, 他一身銀絲白袍在陽光下如罩着一層暖光,策馬飛奔到她跟前, 縱身下馬之時衣袂飄然,笑道:“苓嵐,讓你久等了。”

苓嵐只覺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可是她從來沒有向今日這般等候過他, 他也不曾有機會與自己說這樣的話。

煦之見她一愣一愣的, 禁不住有些好笑。

此時金族的大隊人馬已來到行館門口, 泊顏、承列等人見苓嵐親自在門口相迎, 都面露笑容。苓嵐這時才反應過來, 漲紅了臉,一一將他們引進行館內, 她不敢正眼瞧向煦之,雖然他們即將要成親了,可她還是不習慣與他同時出現在衆人跟前。

眼看各人各自進了房間,苓嵐正要帶着雲淺告退,煦之站在臥房門內,笑道:“苓嵐,你怎麼不肯跟本王說話?”

苓嵐猶自未答,煦之向她招手,鄭重地道:“你過來,本王有非常重要的話要問你。”

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苓嵐向雲淺看了一眼,雲淺站在原地等候,苓嵐快步走煦之,站在門外用疑問的眼神看着他,等他示下。煦之轉身入內,苓嵐遲疑了一下,只好跟了進去。

房內別無他人,苓嵐聽見關門的聲音,回過頭,煦之的臉幾乎已填滿她的視線。

又被騙了?

苓嵐還沒來得及作出判斷,他扳過她的身子,將她抵在牆上,激烈的吻已長驅直入。

“唔……”苓嵐透不過氣,嗚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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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曖昧而嬌柔的語調刺激了他,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整個人捧了起來,放在空無一物的長案上。

正當她喘了一口氣還沒調整過來,他又把她摁在木紋細膩的案面之上,伏在她身上,緊貼着她,把空缺了近兩個月的思念化爲纏綿深深地吻了下去。

苓嵐被他突如其來的貪婪嚇到了,迷亂間被他按住,心中狂跳不止。

良久,煦之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得意地將她從案上拉起來。

苓嵐理了理凌亂的髮梢,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啐道:“王又騙人!還說有重要的話……”

煦之將她圈入懷內,笑道:“是有重要的話要問你——這些天來,你可有想我麼?”

苓嵐當然時刻在思念他,然而被他這麼一折騰,她故意道:“也沒怎麼想。”

煦之怒了,將她攬腰抱起:“看來是本王對你不夠熱情,讓你把本王給忘了……”說罷竟往牀榻的方向走去。

這下子苓嵐慌了,雖然他們已定了親,但婚禮尚未舉行,可不能就這樣……況且雲淺還在門外呢……她趕緊道:“想的想的,苓嵐時時刻刻都在想着您!”

“那你剛纔怎麼反過來說呢?”煦之見這招有用,將她放了下來,雙手卻仍摟着她。

苓嵐知道鬥不過他,只得撒嬌道:“我害羞。”

煦之往牀榻的方向望了一眼,最終還是放脫了她,笑道:“以後要老實一點,不可欺君。”

苓嵐心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不老實把我騙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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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柏年與思均的大婚。萬衆期待之下,柏年前往土族行館接走了思均長公主。

筵席之上,苓嵐一身銀狐裘,艾綠色錦袍,以淡青色的絲綢做裙帶,環髻珠飾,額貼花鈿,眉如遠山,目似秋水,她坐在木族王族的席間,與煦之遙遙相望,盈盈一笑間有着道不盡的嬌豔明媚。

煦之仍舊是銀白色的長袍,把酒言歡時,毫不掩飾地屢屢將目光投在她身上,眼神如有醉意,只想着再過十來日,等回到銳城,她便是他的了。

黛綠色華服的槿年倒像是這宴會之上最爲高興的人,她雖久負美貌之名,可早些年低調樸素,近年在兩儀城掌政不經修飾,外露威儀,從未有如此盛裝打扮。

她被衆女簇擁着,談笑風生,落落大方,舉手投足之間豔光流淌,頓時讓衆人眼前一亮,不論是木族王公貴族的年輕男子,還是其他各族的青年賓客,暗自對槿年的容色感到驚訝。

事實上,槿年這段時間幾乎要忙壞了,先是從兩儀城回木族籌備柏年的婚禮,而苓嵐是她的義妹,算是有王族之人,她兩邊都要兼顧,接下來婚禮一過,她還要去兩儀城籌備年終祭禮,然後再奔赴去金族參加煦之與苓嵐的婚宴。

如今看柏年終於如父親所願娶了賢良淑德的思均長公主,達成了與土族的聯姻,槿年的心暫且安了一半。轉而望去,見煦之與苓嵐雖分隔遙遠,但眉目傳情甚是頻繁,她想:金族可以說是要和木族的王族聯姻了,想來日後金君看在苓嵐的面子上,也不會對咱們木族不管不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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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年的婚禮過後的第三日,煦之去將軍府接了苓嵐。槿年、愫眉、雲淺和瑚清都在送親的隊伍當中。

煦之與迎親隊伍到了兩儀城,和其他王一同參加臘月中旬的年終祭禮,隨後浩浩蕩蕩地帶着所有赴宴的各族王公貴族奔赴銳城。

雖連日奔波,但煦之的心情從未如此歡愉,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覺金族王煦之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終日眉開眼笑,喜不自禁。

抵達銳城後,苓嵐和槿年她們住進了東面的木族行館,此時的行館內外也是喜氣洋洋,金碧輝煌的樓閣紅綾飄飄,映襯着皚皚白雪,華麗而喜慶。

城內的金族臣民均紛紛議論着馬上要到來的喜慶之事,以及祈禱着來年平穩順利的日子。

婚禮前夕,槿年與雲淺瑚清都在替苓嵐挑選首飾,苓嵐只覺得花多眼亂,便由着她們了。

她離開銳城已有一年半時日,當年初臨是奴僕的身份,離開時則是侍婢,如今再來卻成了王后,她自己都覺得神奇。

幸運也好,傳奇也罷,她和他的心就是那樣一點點靠近,緣起於那次意外的相逢,緣展於他一眼認出了她並將她收在了身邊。往後經歷的種種,談不上曲折離奇,稱不上驚心動魄,卻也並非事事順意、一蹴而就。在外人眼裡看來,她自然是被神所眷顧的,箇中的快樂與哀愁、堅忍和努力,也只有她一人知曉。

她以爲,她和他的淵源最早能追溯到八年前,那一年,他十八歲,她十歲。

然而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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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整個銳城沸騰了起來,到處掛滿了紅燈籠,金族族民盼了好些年,總算迎來了這一日。一身紅色喜服的煦之騎着威風凜凜的大馬,領着長長的迎親隊伍前去木族行館,幾經周折才接到了鳳冠霞帔的苓嵐。

這場盛大的婚宴,所有金族的王公貴族齊聚一堂,加上來自各族的王親大臣們,銳宮裡從來不曾這般熱鬧過。各種繁文縟節,拜過天地,數輪筵席,觥籌交錯,各自招呼和折騰過後,直到夜裡,衆人才擁着臉帶酒意的煦之回到了銳安殿的寢宮。

這天,苓嵐終日被霞帔罩着,隨着指令各種跪拜禮,只覺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回到喜慶洋洋的寢殿,勉強吃了點東西。雲淺瑚清一直和喜娘陪同着苓嵐,等了小半日才盼來了新郎官。煦之不耐煩地聽着指令完成了一切事宜,把所有閒雜人等都請了出去,還對門外的內侍嚴肅地說:“誰也不許來鬧!”然後親自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