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莞自從搬回去與銘涇住了之後,經常會覺得背脊發寒,似乎有人在背後冷冷盯着她一樣,但是她轉頭,卻發現身後誰也沒有,這樣鬧了一陣子之後,本來就不舒服的身子更加疲憊,銘涇擔心她是在後院受了太多委屈,吩咐人給關莞熬點補湯。
之前喝了之後總覺得心裡沒那麼難受了,可這次,湯剛剛下肚,關莞就感覺不對,她皺眉捂着肚子,突然尖叫了一聲。銘涇彼時正在關莞房間,他連忙放下飯碗:“關莞,你怎麼了?”
只這一句話的時間,關莞已經疼得滿頭大汗,她捂着肚子止不住地真正尖叫:“銘涇,疼……好疼……”
關莞臉色在一瞬間慘白如紙,銘涇心裡一慌,只抱着關莞不敢動:“關莞,關莞你怎麼了,你別出事……”還是李曉鵬在旁邊,看到關莞情況不對了,“公子,我去叫宇昌!”說着就急匆匆往外趕。銘涇想要抱起關莞,卻發現有血從關莞下體滲出,流了滿地,銘涇看到關莞陣痛,又觸手全是鮮血,再也不敢動她,只封住她幾處穴道,僵硬地直到宇昌過來。
宇昌一進來,看到關莞的樣子,先即判斷:“關姑娘看樣子要小產……趕快去找幾個下人,多燒點熱水,看能不能救回來……”說着進來連忙握住關莞手腕,手指一點:“公子,關莞中毒了。”
聽到小產的時候,銘涇便已如利器當胸而過一般的疼痛了,聽聞關莞中毒還有危險,一顆心更加沉了下去:“宇昌,你有把握解毒麼?”
宇昌仰頭:“吃了什麼中毒的?”他起身,在菜桌旁邊轉了一圈:“是湯有問題,趕快洗胃也許還有救!”
“洗胃?”銘涇有些茫然。
宇昌點點頭,吩咐下人去房間裡拿了材料,這纔像銘涇解釋:“上次我和關姑娘也討論到了藥石尚能救人,但是一旦人求死服毒,上吊,跳樓等自盡便不能救了。關姑娘說服毒時間不長的話也能救,他們華夏國有一種醫療術叫做洗胃,只是操作起來很複雜,我一聽能解毒於是請教了許多,關姑娘也願意教我,我們後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仿造着華夏國做了一個洗胃的儀器,之前因爲一直找不到材料所以就停滯了,後來關姑娘給我說了大概原理,我用齒輪做成儀器,用特定的植物葉子做了導管,我在動物身上做過實驗,已經成功,只是要辛苦關姑娘了……”
說話間,那不成樣子的洗胃儀器還是被人擡了進來,宇昌將植物葉子往關莞嘴裡塞,不一會兒,關莞就開始嘔吐,撕心裂肺的似乎要將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那吐出來的瀝物已經發黑,一看便是毒物,吐到後面,關莞已經沒什麼可吐的,宇昌又在極其前面搗
鼓着什麼,那專門在旁邊手搖發動齒輪的人卻已經受不了,換了一個人了。
一直折騰到快天黑,宇昌終於將植物葉子從關莞喉嚨裡拔了出來,卻短了很大一截,銘涇緊張道:“是管子留在了胃裡?”
宇昌安撫一笑:“這管子本來就是植物,柔韌性不強,進入胃裡面之後再拖出來怕留在食道,所以我就把其他的材質做得更柔韌一些,而伸入胃裡面的,則會被自己的身體消化,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銘涇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那關莞是沒事了?”
宇昌反覆地診脈,這才搖搖頭:“沒事是不可能的,關姑娘雖然毒素大多數被吐了出來,可是還是有許多的殘餘留在胃裡,後面的時間裡一定要好好保養,不能再出什麼岔子,孩子受到影響,已經保不住了,這對關莞的身體傷害非常大,公子,你節哀。”
銘涇搖搖頭:“是我對不起她。”
突然李曉鵬進來彙報:“報告公子,媚姬瘋了……”
銘涇皺眉:“她怎麼這個時候也來添亂?”
李曉鵬搖搖頭,將媚姬如何用盡全部家產,買通別院的僕人,然後讓丫鬟出來找到了府中的下人,在關莞的補湯裡面下毒,甚至用的是什麼毒,她都紛紛自己說了出來。原來媚姬一聽到關莞中毒流產的消息,大喜之下又大悲地發現,報了仇之後自己仍然是一個人,她仍然得不到銘涇的愛和別人的尊重,情緒悲觀過頭,就這樣瘋了,自己瘋言瘋語的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銘涇本來還對媚姬帶有一絲同情,聽聞前後始末之後,再結合前段時間鬆叢的事情,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鬆叢會造出巨石來陷害關莞,一時間心裡只覺得無比的疲憊,他揮揮手,命人將媚姬處死了,而後一直守在關莞牀前,寸步不離。
李曉鵬則急忙安排人將書房關莞弄髒的地板整理乾淨,並吩咐下面的人,這段時間不許任何人提到關於小孩,小產這一類的任何話題,大家唯唯諾諾地說了遵命出去了,李曉鵬知道關莞不醒來,銘涇也不會離開,於是也就跟着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關莞醒來的時候發現銘涇眼眶發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問之下才知道自己竟然流產了,銘涇想着自己已經處死了媚姬,不願意關莞再多想,於是將這事瞞了下來,關莞只道自己粗心大意,竟然連流產都不知道,銘涇卻緊緊將關莞抱在懷裡,只不住地說着:“對不起……關莞對不起,我總是沒能好好照顧你……對不起……對不起……”
關莞看出了銘涇的自責,心裡雖然十分疼痛,也還是勉強將銘涇抱在懷裡,兩人相擁哭了一陣子之後,銘
涇安慰關莞:“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他們圍着你的膝頭,叫你母后,關莞,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我喜歡小男子漢。”一想到自己也許曾擁有過一個兒子,關莞就一陣心酸,可是又怕銘涇看出來更難過,於是連忙撲入銘涇的懷裡,把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銘涇又何嘗不知道關莞的上心呢,他輕輕撫着關莞的背:“關莞,我明天去和父皇提一下,等你身子好一點了,我們就成婚。”
齊王自然是滿口答應,全國百姓也樂意看銘涇與關莞這對鴛鴦終於走到了一起,然而最不能釋懷的始終是關莞,銘涇每日與關莞在一起,知道她一直都對自己不小心流產的時候耿耿於懷,就算是後來宇昌說她身子已經痊癒,她還是害怕下牀,害怕一切湯湯水水,宇昌和銘涇廢了好大的功夫,關莞也知道是自己很病態,儘量剋制自己,於是才能稍稍走出陰霾,之後又因爲禁慾太久,銘涇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在短暫的快樂中,關莞終於剋制自己對流產的陰影,隨着銘涇一起準備這場大婚。
三個月後,齊太子銘涇與定東郡主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大婚那日,風高氣爽,陽光明媚,如同每一個有着關莞陪伴的日子一樣,整個世界都暖洋洋的,讓人心裡柔軟到不可思議。銘涇看向步履款款向他走來的關莞,忽然覺得眼睛被閃得生疼,似乎關莞的光芒萬丈,更勝於明媚的驕陽。
他伸手握住關莞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種幸福到想要痛哭的激動,他能感受到隨着關莞步伐而窸窣的環佩聲,他能感受到關莞微微的呼吸聲,甚至能感受到關莞緊緊握住他的手,和那力量中的堅定與幸福。銘涇回握住關莞,一步步完成婚禮。
晚上兩人相對的時候,空氣中都冒着彩色的泡泡,銘涇溫柔地將關莞抱到牀上,款款相待,正要挺身而入時,關莞忽然一陣嘔吐,銘涇一驚,心想關莞好不容易走出陰霾,難道身子又出問題了,再不敢胡來,起身就要去找宇昌,卻被關莞笑眯眯地拉住,將銘涇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們又有寶寶了!”
銘涇先是一愣,而後狂喜地抱住關莞:“真的?!”
隨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皺了皺眉:“這不孝子怎麼能破壞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八個月後,關莞產下一名男嬰,取名逐。關莞希望他一生都能主動,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不管路上是艱辛還是荊棘,走自己願意去追逐的道路。逐後來果真如關莞希望的一樣,成爲了一個甚至超越他父親銘涇的好皇帝,在父親留下的齊國底子之上,重振齊國,最終統一天下,史稱齊高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