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太久沒看見這麼志同道合的朋友了,所以難免想好好招待,實不相瞞,你身手了得,膽識過人,我確實想把你留在身邊重用,如果你實在不願,那就去留隨意了。”
他說的話十分官方,令辛越眉頭微皺,然而他的臉色十分開闊明朗,看不出任何異樣神色,好像這就是他的本心話一樣。
“我有時間,會回來看你的。好好保重,晏湛。”畢竟是朋友,怎麼着也淡化不了那種多日相處磨合出的溫情,辛越難免有所不捨。
女孩子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她笑的時候,有一個淺淺的窩出現在雪嫩的頰邊,配着旁邊的白芍藥花叢,當真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美麗清雅的笑容令晏湛一愣,隨即,脣邊緩緩揚起一個弧度,他拍拍辛越的肩膀:
“去吧,我送送你。”
“晏大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僕人打扮的人來到晏湛身邊。
“何事?”
“皇上說,明天會在宮中設宴,請大人前去。”
晏湛點了點頭,轉過眸子對辛越道:“你該沒進過宮吧,想和我去看看嗎?明天再走如何?”
多一天少一天其實沒太大的差別,辛越其實不想拂晏湛的意,可她就是有一股隱隱的不安感,彷彿隨時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我不去了,抱歉。”辛越低下頭,沉聲說道。
她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這種感覺已經救過她很多次了
。
“沒事。”晏湛溫和一笑,並沒有如何爲難她。
“不行。”一旁的僕人出了聲。,晏湛和辛越同時望向他,僕人低眉順眼道,“剛纔小的忘說了,皇上特別交代,要晏大人將辛姑娘帶上。”
“皇上許是想當面感激你吧,畢竟你救了他的命。”晏湛望着辛越,“皇上的話就是聖旨,如此,你只能明天再走了。”
辛越眉頭微皺,只能點頭,她還沒資本敢抗旨不尊,儘管心裡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第二天傍晚。夕陽半懸,黃昏的餘光鋪滿整個天地。
這個時候,忙碌了快一天的晏湛飯也沒吃,就在幾個下人的陪同下,走出了府邸。
這陣子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在很多方面,包括軍隊的安排等機密問題,都會參考辛越的意見,這讓辛越感動之餘也有困擾,他真的是打算將她培養成心腹手下啊……
對於晏湛提出的問題,辛越會很認真地回答,但是他不問的,就算有再好的意見,她也選擇緘默無言。
原因無他,晏湛是好友,他若有要幫忙之處她定當認真對待,但是與此同時她是知道地很清楚的,她不能留在這裡,不能成爲水師,所以對他的相助是有所保留的。
只能在心裡對他致歉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晏湛出去了很久,連覺也沒回來睡,一整夜都在外面。
辛越以爲他去皇宮了,可是當看到他叫人拿來的東西時,她才知道,他出去一宿,都是爲了她。
那時天剛矇矇亮,辛越一向早起,洗漱完畢之後就在花園裡散步,正待她散完步想做些運動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晏湛在僕人的簇擁下邁步,穿過長長的走廊而來,看到辛越的時候淡笑道:
“又起得這麼早。”
“你一整晚沒回?還是剛剛出去的?”辛越看着他有點蒼白的面容,眉頭微皺。
“不說這個,來,看看。”
辛越走上前去,看他一臉高興的樣子,狐疑道:“看什麼?”
晏湛看着她溪水一樣明澈的眸和瓜子般的小臉蛋,心裡沒來由地劃過一陣雀躍,就算徹夜未眠,但是彷彿只要看到她,就可以讓所有的疲倦消失無痕。
他突然變得很孩子氣,不拉辛越去房裡,直接就讓下人在這裡把拿回來的包袱打開。
“怎麼樣?”
打開包袱,一件長裙兩個下人高高捧着,呈現在辛越的面前
。
這是一件玉蘭花色迤邐曳地長裙,裙襬處透出極淡的天青碧色,像是細雨過後春日遲遲裡的草綠,被淡淡的雨霧籠罩,顏色分外的通透,透着一股難言的清新省淨。
不僅在色澤上怡然清麗奪人眼球,在裝飾上,也是極爲巧奪天工。領口旁是稍大的銀色八重櫻暗紋,一顆顆剔透的白色粉色東珠或大或小地墜在旁側,袖子處以描金的繡線勾出小小碎碎的白色櫻花外圍,腰帶不寬,以雪色錦緞爲底景,繡着青碧色的流雲紋。
這套長裙,色澤上佳,靈動流美,雅緻中不失華麗,省淨中不少重彩,直讓人眼前一亮。
“給我的?”
辛越擡眉輕問,眼裡流波閃爍。
晏湛點了點頭。
女子纖長雪白的手指從袖子裡探出去,撫上長裙,流水一般絲滑的質感從指間劃過,美不勝收。
辛越想到了什麼,一怔:“這是你昨天晚上讓人趕工出來的?”
晏湛輕輕“嗯”了一聲:“進皇宮要穿得漂亮些。”
“費了不少心思吧。”
看到辛越臉色波動,晏湛低聲笑了:“不必太放心上了,也沒弄很久。”
“晏大人沒弄很久麼?”一旁的成垣笑言道,“昨天你將辛姑娘的衣服拿了件出去,要綢莊的老闆按照其尺寸做衣服,你選花樣都選了一兩個時辰,認真得跟辦公事一樣,你要全綢莊上上下下一百餘人都出動爲辛姑娘趕衣服,半夜的時候終於趕出,你不滿意,一干人等只好重做,你這次不聽勸了,非要親自監督他們製作衣服……”
“行了,成垣。”晏湛微微皺起眉頭,他不懂爲何一向慎言謹行的成垣爲什麼突然間這麼多廢話。
晏湛的臉蒼白,清俊如玉的臉上,有青影出現在眼眶旁,彷彿隱藏着濃濃的疲倦,辛越望着他,皺眉,一抹複雜情緒在眉眼間一閃而過。
“怎麼,不喜歡嗎?”看到辛越斂下笑容,黛眉微皺,晏湛低聲詢問。
“沒有的事。”辛越將長裙抱在懷裡,淡漠神色不復存在,笑容如水洗過一般明淨無瑕,“我第一次接受這麼好的禮物,謝……”
“別說謝謝,”晏湛眸若點漆,笑意微微地打斷她,“你喜歡就好。”
剎那,一陣清遠的風吹來,玉蘭花瓣拂過少女烏黑如瀑的頭髮,緩緩沒入塵埃。
日頭西移,很快,赴宴的時間就到了。
晏府的馬車緩緩駛入皇宮,而大銘皇宮的中心處,端坐龍椅的男子脣角挑起,緩緩勾出一抹陰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