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帶着疑惑,微微上挑的語氣。
莫可猛然一驚,聽聲音,好像不是那個人!她試探着叫,“穆紹風?”
矗立在牀前的人影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幫你過生日。”他頓了頓,又說道,“起來,吹蠟燭。”
莫可這才發現,沙發那邊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個蛋糕,上面點燃着兩隻蠟燭,或許是爲了烘托氣氛,所以他特意關掉了電燈,害得她以爲惡魔又出現了。
她悄悄舒了口氣,穿上鞋子下牀。
黑暗中,他握住了她的手,“小心一點。”
她尷尬地掙了掙,“我看得清楚。”
“太黑,別撞到。”他義正言辭地駁回她的上訴,執着地握緊她的手。
或許,他真的只是像親人一樣關心她,並沒有別的意思,如果她再掙扎,反而顯得矯情,她抿了抿脣,沒有再反對,任由他牽着走到茶几邊。
“許願吧。”燭光下,他素日冷靜俊逸的臉被染上淡橘色的暖意。
她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在心裡默默許願,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就好像在花枝停留的蝴蝶,不經意間就闖進他的視線。
他目光沉了沉,緩緩道,“許了什麼願望?”
“說出來就不靈了。”她睜開雙眼,俏皮地眨了眨眼。
許久未見她如此鮮活的一面,他脣角勾了勾,上揚的弧度很淺很淺,卻帶着勾魂攝魄,致命的魅惑。只是那笑容轉瞬即逝,和煦的眸光霎時變得冰雪般冷冽,淡淡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早日離開穆家。”
她笑而不語,其實,她許的願望是,願林蘭辰早日回來。說出來就不靈了,所以她不會說的,就算他用話試探她,她也不會說的。
吹滅蠟燭之後,室內一片漆黑,她起身去開燈,不料他也站了起來,兩人本來是面對面坐着,同時向外邁步的時候,很巧合地撞到一起,可憐她挺翹的鼻子結結實實撞到他的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呀喲驚叫一聲,兩人相撞的力道令她站立不穩,腰間突然伸來一隻手,一把將她拽到懷裡,牢牢抱住。
月亮從雲彩裡爬了出來,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
朦朧的月色下,兩人保持着曖昧的姿勢,一動不動,莫可腦子空白了一瞬,傻傻地靠在他的懷裡,完全忘記要將他推開。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半晌,穆紹風突然抿了抿脣,把自己的右手放到她的額上,墨黑的雙瞳認真的望着她的額頭,一下一下幫她揉了起來,動作輕柔無比。
莫可怔怔的望着他迷人捲翹的睫毛,視線一路向下,直到高挺的鼻樑,最後落在他那脣線完美的薄脣上。
就在這時,他停下動作,收回右手,並且鬆開摟在她腰間的左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神色平靜地邁步往門口走去,留下莫可仍站在原地發呆。
啪嗒,電燈打開了,柔和的光線傾瀉而下,莫可這纔回過神來,尷尬地轉身,回到茶几邊,故作輕快地笑,“哇,蛋糕好漂亮,我都捨不得切了。”
“那就別切了,留着做紀念。”低沉磁性的聲音,很認真地建議。
莫可囧了囧,她不過隨口一說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啊。
“我開玩笑的。”說話間,他已經走到她身邊,拿起桌上的塑料刀遞給她,“切蛋糕吧。”
剛纔發生的意外讓她的心跳還沒恢復正常,他突然又靠她這麼近,身上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飄入她的鼻端,她不敢擡頭看他,飛快地接過塑料刀,悄悄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這是一個漂亮的水果蛋糕,上面點綴着獼猴桃、鳳梨、草莓等好幾種水果,莫可知道他愛吃草莓,所以在切蛋糕的時候刻意將草莓最多的那一塊切給他。
“請用。”她雙手捧着蛋糕遞給他,努力揚起明朗的笑容。
他淡漠地瞥了一眼蛋糕上面的草莓,這個女人,是將所有的草莓全部扒拉到他盤子裡面了吧。
他接過蛋糕,然後用乾淨的叉子叉了一顆草莓放到她的盤子裡。
她瞪大眼,“誒?你不是喜歡吃草莓嗎?”
他又叉了一顆草莓放到她的盤子裡,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吃太多,酸牙。”
“……”吃不完您就剩着唄,您叉到我盤子裡算是怎麼回事兒?
他似乎猜到她無語的表情背後想要表達的意思,又叉了一顆草莓給她,淡淡道,“浪費食物可恥,你負責吃光。”
莫可無語地看了一眼桌上還剩下大半個的蛋糕,以及自己盤子裡多出來的一二三四顆草莓,都快要從盤子裡滾出來了好麼,吃得完纔有鬼咧!
“愣着做什麼,趕緊吃。”
她撅了撅嘴,還是忍不住吐槽他,“二少爺,你今天話好多!”
他那雙好看的眼眸危險地眯了眯,她趕緊識時務地閉嘴,拿起叉子叉了一顆草莓,泄憤般地嗷嗚一口送到嘴裡。
兩人面對面坐着,手裡捧着蛋糕享用,誰也沒說話,看着對面的女人鼓着腮幫,小口小口認真吃蛋糕的模樣,穆紹風似乎看到一隻胖墩墩的小倉鼠,用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捧着食物嘎吱嘎吱咬着,吃得歡快的時候還砸吧砸吧小嘴兒。
她瓷白如玉的小臉上帶着滿足的表情,感受到他的視線,她擡起頭粲然一笑,一雙澄澈瑩潤的眼睛在柔和的光線下燦若寶石,他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想要探究,卻又捉摸不透。
“你怎麼這麼看着我,我臉上沾上奶油了嗎?”她愣愣地睜大眼,騰出一隻手在自己臉上擦拭。
他看着她光潔乾淨的臉頰,表情正直地說道,“左邊一點。”
她乖巧地“哦”了一聲,手指真的往左邊移動。
他又道,“上面一點。”
她的手指又往上面摸去。
“再向右邊一點。”
她繼續擦,但是什麼都沒有擦到,她皺眉,露出懷疑的表情,“你不會是耍我吧?”
“當然不是。”他的表情嚴肅得就像探討攸關人類存亡的大問題,語氣正直得令人覺得懷疑他簡直是罪不可恕,“是你自己太笨,一直沒有找到正確位置。”
她臉色一垮,悻悻地嘀咕,“我手上又沒有長眼睛,我怎麼看得清奶油在哪裡?算了,不勞煩二少爺您指揮了,我照鏡子去,哼。”
“等一下。”
他叫住她,右手食指悄然從餐盤上的蛋糕劃過,指尖沾染上一點奶油,認真嚴肅地說道,“那麼麻煩做什麼,我幫你擦。”
她趕緊搖頭,“不麻煩不麻煩,幾步路的距離。”
說完她就起身,打算到洗手間照鏡子,不妨一隻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霸道地命令,“坐下。”
“不要!”
“要麼坐下,要麼我告訴長輩你差點被流氓脫光光的事情。”他語氣輕飄飄的。
她怒目以對,“喂,你怎麼這麼無恥?你答應過我保密的!”
他挑眉,“我什麼時候答應過?”
她被他的話一下子噎住了,臉色便秘般難看,他當時確實沒有明確答應,她心有不甘,鼓着腮幫氣呼呼道,“你當時幫我撒謊了啊,那不是變相地同意幫我保密嗎?穆二少,你是男人,男人說話就應該算話你知道嗎?”
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像一隻炸毛的小野貓,他脣角揚起極淡的弧度,“你說得沒錯,男人應該說話算話,可是,我並沒有明確同意,不是麼?”
“……穆二少,在你的無恥面前,我五體投地。”除了威脅別人,您還會做什麼?
她憤然地坐回原位,將臉頰湊到他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給你擦,這樣總行了吧!”
“很好。”
他表情正直無比,將右手食指落到她的臉頰上,把剛纔悄悄塗抹到指尖的奶油擦了一點在她臉上,緊接着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指,向她展示手指上的奶油。
“看,擦乾淨了。”
如果忽略掉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他的語氣,有點像向大人炫耀自己成績的小孩子。
莫可莫名覺得喜感,忍住笑,說了一聲謝謝。
他認真端詳她的臉,精緻漂亮的臉上殘留着一點奶油,有點滑稽,又有點可愛,他漆黑的眸底劃過一抹惡作劇得逞的暖光,但很快,又被淡漠和清冷所替代。
這個小插曲過後,莫可繼續捧起蛋糕奮戰。
穆紹風眼睜睜看她將一大塊蛋糕吃得只剩下一小點,蹙了蹙眉,說道,“吃這麼多,不撐麼?”
“有點兒。”她將最後一塊蛋糕喂進嘴裡,摸了摸脹鼓鼓的胃部,感嘆道,“總算吃完了。”
穆紹風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她,“吃不完剩下就好。”照她這種吃法,還不把肚子吃壞。
她哼哼兩聲,挑釁地挑了挑眉,語氣酷酷的,“不是你說的,不要浪費食物麼?”
被某人用“看吧看吧,都是你的錯”的眼神盯着,穆紹風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片刻,淡淡道,“起來,穿上外套。”
“幹嘛?”
“去樓下走一走,消消食。”
他的表情很認真,沒有露出絲毫類似於不耐煩的神色,莫可只覺得驚悚,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穆二少,你不要突然對我這麼好,我會以爲你被外星人附體了,真的。”
他臉色一沉,眉頭不耐煩地蹙起,“你的腦袋是怎麼構造的,竟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快點,穿衣服!”
果然,這個毒舌又霸道的男人才是穆二少。莫可懷疑自己一定有被虐傾向,被穆二少責罵一通之後,她竟然覺得空氣清新遍體舒暢。
夏季的夜晚很漂亮,深藍色的天幕上點綴着幾顆稀疏的星辰,皎潔如玉的彎月散發出清冷的光芒。
花園裡面很安靜,偶爾傳來兩聲蛐蛐叫,兩人沿着並不寬闊的水泥道路悠悠前行,路旁聳立的路燈灑下柔和的橘黃色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