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雪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莫佳妮,脣角勾起滿意的弧度。
病房裡只剩下穆峰雲和莫可二人。
他撫了撫懷中人的頭髮,聲音柔和,“阿可,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真好。”
莫可趴在他懷中,沒有出聲。
“只有這種時候,你纔會乖乖依靠在我懷裡,還真希望你能一直如此。”他修長的手指流連在她柔滑的髮絲上,輕聲呢喃,嗓音中帶着幾分旖旎纏/綿。
他略顯粗糲的指尖颳得她臉頰癢癢的,她不舒服地撇撇臉,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就像使小性子的貓咪。他不由揚起脣角,眸中帶着寵溺的笑意,撫了撫她的發頂。
柔和的燈光籠罩在相互依偎的兩人身上,溫馨而寧靜。
只可惜,這種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咕嚕咕嚕”的叫聲打破了寧靜,穆峰雲輕聲笑了起來,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餓了?告訴我,想吃什麼?”
莫可並沒有回答,緩慢而堅決地撤出他的懷抱,在他驚詫的目光下,緩緩擡起頭,面無表情地說,“你怎麼在這裡?”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恢復神智了,穆峰雲心裡有些遺憾,笑了笑,“你受傷了,我在醫院照顧你,還記得嗎?”
莫可一怔,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天很黑,她跑進樹林,遇到白衣女鬼,然後拼命逃跑,最後一幕畫面,是她被白衣女鬼踢下了山崖……
她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眼中佈滿恐懼,害怕地摟緊自己的雙臂,聲音顫抖地說道,“鬼,我遇見了白衣女鬼,她說……”她渾身戰慄,就連牙齒都上下打顫,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她說,我害死了她最愛的人,她讓我償命……你說,她說的最愛的人,指的是不是穆良寒?”
她緊緊抓着他的衣袖,眼神恐懼又絕望,周身都籠罩着死氣沉沉的氣息,他從未見過她這麼沒有生機,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他心頭微顫,眉心緊緊蹙起,他是唯物主義者,絕對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那個所謂的女鬼,要麼是她太過恐懼,幻想出來的,要麼就是害她的人特意假扮。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害她的那個兇手就太可惡了,居然抓住了她的弱點,利用她對穆良寒的愧疚,將她最後一點心理防線擊垮,導致她幾乎精神失常。
“是不是這樣?她是替穆良寒來向我索命的嗎?”
穆峰雲雙手扶着她的肩膀,表情凝重,“莫可,聽我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鬼怪,你看到的女鬼,是別人假扮的。”
“我不信,她一定是替穆良寒來向我索命的……她的臉那麼白,眼睛那麼可怕,還有嘴巴,鮮血淋漓,不,不,太可怕了……”她越說越激動,瘦弱的身體恐懼地顫抖,情緒瀕臨崩潰。
他展開雙臂,將她摟到懷裡,“好了好了,不要再想,都過去了。”他心知不能着急,要慢慢地疏泄她的恐懼。
她推他,“放開我!”
“你放心,我現在對你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讓你暖和一點。”
她的身體冷得可怕,嘴脣不住地哆嗦,他將她裹進自己的外套裡面,雙手摩擦着她的手臂,“暖和一點沒有?”
“還是冷。”
就像墜入冰窟,冷得渾身發抖,五臟六腑都被凍僵了一般。
“你先回牀上躺着,我出去買點熱湯,喝完之後身體也會暖和起來,除此之外,你還想吃什麼?”
莫可蜷縮在被窩裡,還是不停地戰慄,“隨便,你看着買吧。”
當穆峰雲拎着食物回來,莫可已經梳洗過,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她身上穿着藍條紋的病號服,安靜地坐在牀頭,眉眼微垂,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穆峰雲脣角彎了彎,打開便當盒放到她面前,香氣撲鼻的雞湯,還有爽脆可口的涼拌黃瓜,香濃的小米粥,青翠欲滴的清炒蔬菜。
“嚐嚐看,喜不喜歡。”他將一雙筷子塞到她手裡。
她擡眸看了他一眼,“謝謝。”
雞湯很好喝,一點都不油膩,其他菜味道也很好,讓她食慾大振,吃了一碗小米粥。也不知短短的三十分鐘,他上哪裡買回這麼好吃的食物。
吃完飯,莫可無精打采地依靠在靠枕上,穆峰雲坐在她身邊,用水果刀認真削皮,細碎的劉海遮住他光潔的額頭,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凝視着手中的水果,這副場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已經是第二次這樣照料身爲病患的她。
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只是那幾分感動,跟他的惡劣行爲相比,很快就消失殆盡。
沒有人說話,空氣裡流淌着某種凝重的氣息。
莫可抿了抿脣,緩緩開口,“穆峰雲,你放過我吧,好嗎?”
穆峰雲手下動作一偏,鋒利的刀刃割破手指,細密的血珠迅速溢出,很快就染紅了果肉。
他似乎並不知道疼,看也未看手上的傷口,依舊削着蘋果皮,聲音淡淡,語氣上揚,“放過你?”
莫可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他流血的手指上移開,木着一張臉,點頭,“是,放過我吧,我們再這樣糾纏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鋒利的刀刃重重切入果肉,蘋果上沾滿了紅色的液體,一滴一滴滴落到地板上,他美麗的丹鳳眼突然上擡,正對上她,那目光極快,極亮,帶着歷經殺戮的血氣凌厲,讓人後背發涼。這一剎那,彷彿面前的又是那個戴面具的惡魔,莫可心裡一顫,心臟猛然收縮。
他低聲笑起來,笑聲瀰漫着陰鷙、嘲諷,修長的手指一刀一刀切割着蘋果,果肉混合着粘稠的血液碾成泥,令她心底發寒,一些恐怖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從她腦海裡面冒了出來,她失控地顫抖,害怕地往後縮,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厲鬼。
穆峰雲不以爲意,慢條斯理地將蘋果和水果刀統統扔到垃圾桶裡,染血的手指向她的臉龐拂去。
“不要過來,走開!”她眼神迷茫,失去焦距,又陷入了意識分離狀態,瘋狂地嘶吼,踢打,拒絕他的靠近。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涼薄的脣,勾起燦然的笑,黏糊糊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她的肌膚,將血跡染上她瑩白的臉頰,她驚恐的瞳孔裡倒映着他修羅般的身影,只有他的身影。
他滿意一笑,俯首,用力吻上她的脣。
她拳打腳踢地掙扎,他目光一厲,猛地將她掀翻在病牀上,沉重的軀體緊緊壓制在她上方,拇指和食指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她吃痛之下微微啓開脣瓣,他靈巧的舌趁機鑽入,粗暴地攻略她的城池,強迫她與他脣/舌相交。
即便神志不清,她也本能地討厭這種被侵犯的感覺,她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淚水滑到兩人的脣邊,他嚐到鹹澀的味道,放在她柔軟胸部作惡的大手僵了僵,理智漸漸回籠,他憐惜地啄了啄她紅腫的脣,摟緊她,將她的頭部靠在他的胸膛上,沙啞的聲音染着情谷欠,“我不會放過你,永遠不會。”
她在他懷中嚶嚶哭泣,就像一隻遭到遺棄的小狗狗,可憐兮兮地發抖。
“別哭了,乖,我不該那麼粗暴的對你。”他無奈又挫敗地撫摸着她的髮絲,柔聲低語,哄孩子般哄她。
哄了許久,她才漸漸止住哭泣,疲憊地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穆峰雲用毛巾仔細地將沾染到她臉上的血跡擦淨,指尖摩挲着她的脣瓣,輕聲呢喃,“爲什麼要說出那麼無情的話,我對你還不夠好麼?”
他忽地咧嘴笑,笑容瘋狂詭魅,聲音黯啞卻帶着幾分興味,“下一次,如果你再這麼無情,我會直接把你毀掉喲。”
好似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妖異鬼魅氣息,睡夢中的莫可打了個寒戰,秀氣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不安地抿了抿脣。
穆峰雲本打算留在醫院陪莫可,但自家老媽一通電話接着一通電話,催促他趕緊回家,還說莫可只是一點小毛病,哪裡需要人陪,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像什麼話?
穆峰雲無奈,只得叫來護工,讓她仔細照顧莫可,自己擰着外套回家。
已經是夜裡十點,空寂的走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電梯到達底樓的時候,穆峰雲看到有個身穿白大褂,臉上帶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的男人等待在電梯門口,他剛邁出來,男人就走了進去。
電梯的門慢慢地合上,穆峰雲看着男人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心裡有點納悶,醫院怎麼會有這麼陰冷的醫生,真瘮人!
他走了一陣,心裡莫名地有種不好的預感,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快速回頭看電梯,電梯果然停在了十二樓。
十二樓正是莫可所在的樓層,他心裡的不詳預感越來越強烈,沒有再猶豫,雙腿霍然轉向,迅速朝電梯衝了過去。
十二樓,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箭步前行,一雙陰冷的眼睛盯着病房門上的門牌號,最後,停在莫可的病房門外。
他沒有任何停頓,直接打開房門,護工正在用溼毛巾幫莫可擦拭手腳,詫異地擡起頭,“醫生,這麼晚了,有事嗎?”
“今晚我值班,我來看看病人的情況。”
男人低沉的聲音很陌生,護工還以爲是新來的醫生,也沒有在意,笑了笑道,“這麼晚還查房,真是辛苦啊。”
男人已經走到護工身邊,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啊,是很辛苦。”說話間,他擡起右手,猛地劈向護工的後頸。
護工毫無防備,翻了個白眼,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
男人踢了踢躺在地板上的護工,發出一聲嗤笑,從白大褂口袋裡摸出一支注射器,這裡面裝的藥水,可以讓人永遠變成白癡,還是流着哈喇子,沒有任何意識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