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可恩俏皮地笑,“沒關係啦,珠珠姐,你喜歡試的那件衣服嗎,要不要買下來?”
秦唐微笑,“不用了,感覺不太適合我,我們快點回去吧,不要讓希晨哥哥等太久了。”
商廈門外,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廣場上有不少人玩耍,還有幾個乞討的人,秦唐眼尖,一眼看到一個跪在地上乞討的小男孩。小男孩跟那些蓬頭垢面的乞討者不一樣,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有點舊了,但是穿得很整齊,臉也很乾淨,腰背挺直,跪在地上,遇到有人給他錢,他便恭恭敬敬地磕一個頭,說一句“謝謝”。
“珠珠姐,你在看什麼啊?”穆可恩見秦唐停下腳步,她也跟着停了下來。
秦唐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往那邊看,“我在看那個小男孩,他年紀這麼小就出來乞討,家裡一定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穆可恩從小就很有同情心,抓着秦唐的手,說,“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啊。”秦唐握住她的手。
兩人剛想往小男孩那邊走,重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應該回去了。”
“重樓哥,木藍姐”穆可恩轉身衝着重樓和木藍撒嬌,“我們就過去看一眼,絕對不耽誤時間。”
重樓和木藍是看着穆可恩長大的,在心裡也將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很是疼愛她,聞言,兩人對視了一眼,終究無聲地妥協了。
穆可恩喜笑顏開,甜甜地說,“謝謝重樓哥,木藍姐,我們很快就回來!”
她拽着秦唐的手,兩人快步走向小男孩,重樓和木藍也緊跟上去。
小男孩身體筆直地跪在地上,他的身旁,用石塊壓着一張很大的白紙,白紙上用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寫着,“我叫李佳楠,今年八歲,我爸爸去年在礦山上遇難了,我媽媽患了重病住在醫院,請求好心的叔叔阿姨們幫幫我,等我以後長大了,我會回報大家的。”
他的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大家竊竊私語,卻沒有多少人伸出援助之手,不知是誰,聲音不高不低地說道,“肯定是騙子,這麼小的孩子就出來行騙,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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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說,“哎,說不定這孩子是被人拐騙了,然後被某個組織控制了,被迫在這裡乞討,新聞上曾經報道過這種事情呢。”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騙人的,大家不要上當。”
很多人跟着起鬨,原本想要掏錢支援的人,都將錢塞回了錢包。
不管周圍人說什麼,小男孩都不言不語,面色平靜地跪在地上,就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秦唐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一眼那張白紙,柳眉微微一蹙,剛想上前,就被穆可恩拽住了手臂,“珠珠姐,你說,那孩子是騙子嗎?”
秦唐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寧願他是一個騙子,那就說明他寫的那些悲慘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被淹沒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中,小男孩卻突然擡起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她衝他微微一笑,他小小的脣微微抿起,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秦唐又一笑,朝着穆可恩伸出右手,說,“可恩,借兩百塊錢給我。”
“哦,好。”
穆可恩知道她身上沒有現金,爽快地從錢包裡面掏出四百塊錢,她把其中兩張遞給秦唐,剩下的兩張捏在手裡,上前一步,打算交給小男孩,突然,一隻手臂將她攔住,“可恩,讓我檢查一下你的錢。”
“木藍姐?”穆可恩擡頭看着擋住她去路的人,詫異地說道,“你爲什麼要檢查我的錢呀?”
木藍神色微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秦唐笑着替她解圍,“可恩,木藍擔心你拿的是假幣,讓人家小男孩失望,所以預先檢查看看,是吧,木藍?”
木藍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是這樣。”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確實分不清錢幣的真假,你幫我檢查一下也好。”穆可恩不疑有他,笑嘻嘻地將錢幣遞給木藍。
秦唐也將錢遞給木藍,笑着說,“我也分辨不清楚,你幫我也看看吧。”
木藍接過錢幣,仔細翻看,確定上面沒有任何字跡,這纔將錢一一返還給秦唐和穆可恩二人。
穆可恩眨了眨眼,“都是真的吧?”
“是真的。”
“那就好。”穆可恩粲然一笑,將手中的兩百塊錢放到了小男孩面前的紙盒裡面,還笑着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小朋友,希望你的媽媽早日康復。”
“謝謝姐姐。”小男孩一臉鄭重地道謝,然後雙手撐着地面,就要磕頭。
穆可恩連忙攔住他,說,“不用磕頭了。”
“要的。”小男孩認真地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報答你,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感謝你,等我長大了,我會像姐姐一樣,做一個善良的好心人。”
穆可恩甜甜一笑,重重地點頭,“嗯,我相信你。不過,磕頭就不用了,我不習慣。”
雖然她極力勸阻,小男孩還是向她磕了一個頭,羞得她臉都紅了,渾身不自在。
秦唐走到小男孩面前,木藍趕緊轉到兩人身側,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秦唐渾不在意,朝着小男孩微微一笑,說,“你媽媽患的是什麼病呀?”
小男孩眼圈兒一紅,眼裡涌起淚光,卻硬憋着沒有落下淚,一字一頓地說,“胃癌。”
就是這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讓秦唐相信,他沒有撒謊。她心裡一酸,擡手撫了撫他的頭髮,柔聲說,“我知道軍區總醫院很擅長治療這個病,你可以帶你媽媽去看看。”
小男孩鄭重地點了點頭。
秦唐還想說什麼,木藍已經在旁邊催促,“小姐,請你快一點,我們該回去了。”
秦唐只好對小男孩笑了笑,將自己捏在手中的兩百塊錢塞到他的手裡,說道,“我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希望你媽媽早日康復。”
小男孩握緊錢幣,感激地說,“謝謝姐姐。”
秦唐又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才起身離開,小男孩衝着她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汽車經過廣場邊緣,秦唐抿着脣,透過車窗玻璃望向跪在人羣中的小男孩,他矮小的身影幾乎被周圍的人遮擋住,只依稀看到他雙臂垂在身側,手中攥着她給他的人民幣。
臨海別墅。
整棟別墅靜悄悄的,客廳裡,西裝革履的男人靠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放着平板電腦,他俊美的臉上神色嚴肅,英挺的眉頭微微蹙起,正在專注地工作,僕人們行動、做事都特意放輕動作,生怕吵到他。
不知過了多久,別墅外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緊接着,守在門口的陳媽動作快速地走到沙發前,恭敬地說道,“大少爺,可恩小姐她們回來了。”
穆希晨手指一頓,緩緩擡頭,幽深清冷的視線在門口停留一瞬,淡淡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上樓去吧。”
“好的,大少爺。”陳媽上樓的時候,給其他僕人使了個眼色,大家都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穆可恩挽着秦唐的手臂,有說有笑地走進客廳,身後,跟着重樓和木藍二人。
“大哥,我們回來了。”穆可恩看到穆希晨坐在沙發上工作,笑嘻嘻地叫他。
秦唐抿着脣,沒有出聲。
穆希晨幽深的視線落在她們身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晚了十分鐘。”
穆可恩吐了吐舌頭,“只是十分鐘而已嘛,大哥,別那麼小氣啦。”
穆希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視線轉到秦唐身上,淡淡道,“爲什麼會晚?”
秦唐緊張地握了握手指,說道,“在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個小乞丐,我看他可憐,就停下來跟他聊了幾句,耽誤了時間。”
“聊了幾句?”穆希晨眸光陡然一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高大挺拔的身軀頓時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抑感,微微繃緊的薄脣透着深深的不悅,“是誰允許你跟別人聊天的?”
秦唐臉色發白,剛要說話,穆可恩突然抓住她的手,氣呼呼地說道,“大哥,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跟珠珠姐說話,她又不是你的犯人。”
穆希晨面無表情地說,“可恩,這裡沒有你的事,你先回房間。”
“我不回房間!”穆可恩很講義氣地將秦唐護在身後,說道,“大哥,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拉着珠珠姐去看那個小乞丐的。”
穆希晨臉色一沉,語氣加重,“可恩,回你的房間!”
他從未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穆可恩既委屈又難受,咬着脣,倔強地盯着他,“我不回去!”
他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薄脣微動,似要發怒,秦唐趕緊搖了搖穆可恩的手臂,說道,“可恩,你先回房間吧。”
“可是你……”
“我沒事的,讓我跟希晨哥哥談一談。聽話,快回房間。”秦唐推了推她的手臂。
穆可恩委屈地咬着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秦唐,又看了看自家大哥,最終點了點頭。
客廳裡,只剩下秦唐跟穆希晨二人,氣氛變得更加凝重,她覺得周身的氣溫都降低了好幾度,冷得厲害,她緊張地握了握手指,擡眸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穆希晨,他也正垂眸看她,兩人視線相交,她下意識地想要閃躲,可最終,她還是強忍住了,平靜坦然地面對着他幽深冷凝的目光。
兩人對視片刻,她手心裡已經冒出細汗,她抿了抿脣,主動解釋道,“那個小孩才八歲,他的父親在礦難中去世了,母親患了胃癌,我看他可憐,就從可恩那裡借了兩百塊現金給他,我還跟他說,軍區總醫院比較擅長治療胃癌,我建議他將他母親送到那裡治療看看。”
穆希晨薄脣一掀,淡淡道,“就這些?”
她點了點頭,一臉坦然從容,“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