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之苦澀地牽了牽脣角，“想要跟你多待一分鐘，都變成奢侈了麼？”
她垂下目光，淡淡道，“你如果想說的是這種無所謂的話，那我沒必要待下去了。”
他苦笑，“好吧，我不說了，免得惹你不開心。”
他微微低頭，攪動着杯中的咖啡，湯匙碰到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音，她一言不發，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小喬，這麼多年，我一直期望能夠像現在這樣，跟你面對面坐在一起，向你解釋一些事情。”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現在有機會了，你可以說了。”
他微微擡眸，深深地注視着她，漆黑的眸底涌動着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緩緩開口道，“五年前，你去國外看我，在我房間裡面看到的那個女人，名叫貝拉。”
顧小喬面無表情，心無波瀾，淡淡地看着他，“然後呢？”
“貝拉是法國人，跟我一樣，在哈佛大學留學，在一次留學生聚會活動中，我們相識了。”唐逸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她性格熱情奔放，聚會結束，她就告訴我說，她喜歡亞洲人，喜歡我，想要做我的女朋友。”
顧小喬嘲諷地勾了勾脣，“確實挺熱情奔放的。”
唐逸之鄭重地說道，“我拒絕了她，我告訴她，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很愛我的女朋友，她不相信，說我欺騙她，我就將你的照片拿給她看，她說，好吧，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我認輸了。”
顧小喬用小匙攪動咖啡，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說，“既然她已經放棄了，那麼後來，你們是怎麼搞上牀的？”
她的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唐逸之捕捉到了，不由蹙了蹙眉，沉聲道，“是的，她表面上確實放棄了，她不再說喜歡我的話，就像普通朋友一樣，跟我來往，我以爲她不再對我抱有幻想，所以放鬆了警惕，也將她當做普通朋友。”
顧小喬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後單手託着腮，冷嘲道，“慢慢的，你們就從朋友變成了情侶？哦，真是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是這樣的。”唐逸之英俊的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語氣無奈，“小喬，你不要用惡意忖度我對你的感情好嗎？”
她聳了聳肩，毫無誠意地說道，“哦，真是抱歉了，您請繼續，我保證不再插嘴了。”
唐逸之無奈至極，薄脣微微一掀，繼續說道，“就這樣過了一年，我們都只是普通朋友關係，見面打打招呼，偶爾跟共同的朋友吃頓飯，可是我沒有想到，她的心機那麼重。就在你到美國來見我的前一天晚上，貝拉過生日，她邀請了許多朋友開派對，當然，也包括我。派對快要結束的時候，她遞給我一杯酒，說是謝謝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我喝了那杯酒之後，很快就感覺到腦袋發暈，意識不清，再之後，我就失去了知覺。”
顧小喬淡漠地看着他，沒有說話，她剛纔已經承諾，不會插嘴的。
唐逸之握着咖啡的手指用力收緊，指關節微微泛白，他漆黑的眼底瀰漫着濃濃的戾氣，薄脣邊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緩緩說道，“之後，貝拉將我帶回家，跟我發生了關係。第二日，我還沒有甦醒，你就來了，剛好撞見她在我的房間裡面……小喬，我並不是故意背叛你，當初，你如果肯聽我的解釋，我們兩人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小喬沉默半晌，緩緩道，“不，唐逸之，就算你講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五年前我聽了你的解釋，我也不會原諒你。”
他身體猛地一震，瞳孔倏然一縮，面色難看地盯着她，“爲什麼？我愛的是你，我對她並沒有感情，我是被她陷害的，我也是受害者！”
她神色複雜地注視着他，“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可是，你身體出軌是事實，唐逸之，你捫心自問，貝拉和你的關係發展到那一步，都是貝拉的錯嗎？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錯嗎？你明知道貝拉之前喜歡你，你還要跟她做普通朋友，你這不是暗示她你們終有可能發展成情侶嗎？”
唐逸之張了張嘴，急聲道，“我沒有暗示過她什麼！我是真的以爲她已經放棄我了，所以纔像普通朋友那樣對待她！”
“就算你沒有，不代表貝拉不那麼以爲。”顧小喬心裡五味雜陳，眼底涌動着幾分悲涼，緩緩說道，“你以爲喜歡一個人，說放棄就能放棄嗎？在你們做‘普通朋友’的那一年裡，你真的就沒有發現她對你的特殊感情？唐逸之，你是一個很聰明的男人，我就不信你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只是嫌麻煩，不想承認，自我欺騙罷了。更或者，你其實享受着貝拉對你的暗戀……”
“沒有！”唐逸之眼底洶涌着沉痛之色，他情緒變得激動，一把抓住顧小喬的手，急促是說道，“小喬，我真的沒有！我是愛你的，你相信我，我不會那麼無聊，去享受別人對我的暗戀……”
顧小喬用力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中抽了出來，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唐逸之，就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年，我們一個月，甚至更長一點的時間才聯繫一次，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變質了嗎？就算沒有貝拉，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小喬，我可以解釋的！”唐逸之急切地說道，“那一年，我跟一個朋友計劃創業，我們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面，就連吃飯睡覺都想着怎麼融資，怎麼讓公司步上正軌，對了，我們開辦的公司，就是現在的新銳科技……”
顧小喬搖了搖頭，對他失望透頂，“唐逸之，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在你的未來計劃裡面，從來沒有我的位置？”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唐逸之滿臉誠懇，語氣急切地說，“我本來計劃，兩年之內，讓公司上市，然後再用一年的時間，將市場開拓到國內，到時候我就可以分管國內市場，一直陪在你身邊，我本來打算春節回家，就跟你談這件事的，可是沒有想到，還沒等到春節，就發生了貝拉那件事。小喬，在我的未來計劃裡面，只有你，就算過了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意也從來沒有改變過！”
顧小喬心情複雜，如果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麼，他們之間，其實，有可能，不會發展到這一步的……
可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應該珍惜的，是當下。
她握緊咖啡杯，緩緩說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已經放下對你的感情，你也放下吧。”
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可以回去的！”
顧小喬認真地說道，“不可能的，我現在愛的是江南，我只想好好跟他在一起，唐逸之，你不要再執着於過去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他猶遭雷擊，臉色倏然變白，手指微微一顫，涼薄的脣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紀江南是吧？我知道他身世背景很好，以我現在的能力，根本比不上他，你是因爲這個原因，纔不願意跟我複合的麼？”
顧小喬蹙眉，“你以爲我是因爲江南的豪門背景纔跟他在一起的嗎？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之所以不願意跟你複合，是因爲我早就對你沒有感情了，我已經說過，我現在愛的是江南，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我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了，這杯咖啡我請。”
“等一下！”唐逸之面無表情地叫住她，“小喬，你就這麼肯定，紀江南也是愛你的？你確定你瞭解他嗎？”
顧小喬冷眼看他，“我很確定。”
他嘲諷地勾了勾脣，“那好，我就讓你看看，這個男人揹着你，幹過什麼事情！”
顧小喬心臟一沉，“你什麼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唐逸之將手伸進西裝口袋，從裡面掏出幾張照片遞給她，“看看吧，看看你深愛的紀江南，是怎麼對你的。”
顧小喬看了他一眼，快速接過照片，第一張照片上，從背景來看，正是宴會現場，紀江南和一位穿着黑色露背裙的女人站在一起，女人笑靨如花，嘴脣微張，似乎正在說着什麼，紀江南面帶微笑注視着她。
第二張照片，還是紀江南跟那個黑裙女人，昏黃的燈光下，他們面對面站在露臺上面，紀江南背對着鏡頭，左手扶着女人的手臂，他高大挺拔的身軀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看起來，女人正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顧小喬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就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悶悶的，堵得慌。
她手指一顫，翻出最後一張照片，酒店的走廊上，紀江南和那個黑裙女人並肩而行，兩人背對着鏡頭，捱得很近，顧小喬目光往下，看到女人握着紀江南的手，她臉色微微發白，手指緊緊抓着照片。
“這是幾天前拍下的，紀江南參加一個商業宴會，認識了照片裡面的尚小姐，他們似乎興趣相投，很聊得來，先是在宴會上談了半個小時，最後又一起去了尚小姐的房間長談……”唐逸之盯着面色發白的顧小喬，眼底劃過一抹精光，緩緩道，“紀江南在尚小姐的房間待了一個多小時。”
顧小喬心臟撲通、撲通狂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直往頭頂涌，她咬緊牙關，垂眸看着那些照片，一聲不吭。
“小喬”唐逸之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紀江南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愛你，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