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很快,當穆良寒走進公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他跟幾個保鏢分頭尋找,拿着手電筒在樹林裡面穿梭,大聲叫着莫可的名字。
當他們闖入樹林的時候,驚起了一隻只夜鳥,鳥兒撲騰着翅膀從樹林裡飛出來,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在昏暗的夜裡,頗有些瘮人。
“阿可,你在哪裡?”大冷的冬天,穆良寒後背卻出了汗,眉頭緊緊蹙着,一邊快步前行,一邊大聲喚着莫可。
莫可呆呆地坐在湖邊,冷得瑟瑟發抖,突然間,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地轉過頭,看到遠處亮起了燈光,那簇燈光撕裂了黑暗,快速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移動。
“阿可!”
她分辨出來了,那是穆良寒的聲音。
不知怎的,她心底突然涌出難以抑制的激動,她緩慢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阿可!”
穆良寒已經發現莫可了,他飛快地朝着她奔跑而來,獵獵的風聲從他耳畔刮過,將他的臉頰颳得生疼,他卻毫無知覺,雙眼緊緊盯着站立在湖邊的那個人,生怕她做出危險的舉動。
不過幾秒鐘,他已經飛奔到她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猛地拽入懷裡,緊緊抱住。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他摟在她腰背的手臂非常用力,他伏在她耳邊,沉沉地喘熄,過了片刻,沉聲道,“這麼晚了,爲什麼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莫可微微垂着頭,沉默不語。
穆良寒突然抓住她的雙肩,怒氣衝衝地說道,“看着我,爲什麼不說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在找不到她的時候,他腦海裡冒出了很多可怕的念頭,比如,她可能又被穆峰雲抓走了,比如,她可能不想跟他舉行婚禮,便離家出走了,再比如,她可能遇到了歹徒,或者發生了車禍,總之,可能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他都快急瘋了!
莫可被他大聲呵斥,各種負面情緒頓時化作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對不起……”她小聲抽泣着,“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她流淚,穆良寒心疼不已,但他仍舊板着臉,沉聲道,“爲什麼關機?”
她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小聲道,“手機沒電了……”
穆良寒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放鬆一些,臉色依舊難看,說道,“那爲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不肯回家?”
聽到他的問題,她就想起歐雨桐說的那些話,她就倍感委屈,眼淚掉得更兇,雙手握拳,捶打着他的胸膛,邊哭邊嚷,“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還問我爲什麼,討厭,討厭你……”
她哭得就跟小孩似的,一抽一抽的,肩膀微微聳動,穆良寒心一下子就軟了,趕緊將她抱到懷裡,輕輕拍撫她的後背,柔聲道,“別哭了,寶貝兒,別哭了,有什麼事說給老公聽……”
莫可不聽他的勸慰,只是哭,拼命哭,哭得他的心都疼了。
也不知她在外面坐了多久,身子都是涼的,穆良寒將自己的大衣褪下來,裹到她身上,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柔聲道,“老婆,別哭了,有什麼事,咱們回家再說。”
莫可哭了一陣,將心頭洶涌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舒服了許多,也理智了許多,她停止抽泣,聲音沙啞地說,“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天這麼黑,他又抱着她走路,萬一摔了就糟糕了。
“唔,總算不哭了。”穆良寒輕聲一笑,將她放下地,說道,“抱着不方便看路,來,我揹你。”
她扭開頭,“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走。”
“聽話,你剛纔在湖邊坐了那麼久,兩腿早就痠麻了。”他將後背對着她,微微彎下腰。
莫可怔怔地看着他寬厚的腰背,心裡五味雜陳,她剛纔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很僵硬,也很緩慢,大概是注意到那些細節,他才猜出她在湖邊坐了許久吧。
他很細心,也很體貼,他對她真的很好。只要一想到,歐雨桐可能將這麼好的男人從她身邊搶走,她心裡就很難受,難受得想要大哭一場。
“老婆,快上來,天很累,別把你凍感冒了,咱們趕緊回家。”
穆良寒將大衣裹在了她的身上,他現在只穿着襯衣和針織衫,如果會凍感冒,那個人也是他,他自己都這樣了,還擔心她。她心裡又酸又澀,趕緊趴到他背上,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的體溫爲他取暖。
“老婆,爲什麼不開心,發生什麼事了?”
穆良寒揹着她,她手裡拿着手電筒替他照亮。
她沉默片刻,輕聲道,“今天下午,歐雨桐約我見面了。”
穆良寒腳步一頓,摟在她汏腿處的雙手緊了緊,大概過了兩秒,他才重新開始前行,溫和地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莫可心臟猛地一墜,覺得他反應這麼大,肯定是因爲他還在乎歐雨桐,突然之間,她情緒低落極了,不想跟他談歐雨桐說的那些話。
“沒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冷漠,冷漠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我很累了,趕緊回家吧。”
穆良寒手指一緊,背脊一僵,薄脣微微繃緊,想要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加快步伐,朝着停車的地方走去。
汽車駛入穆家莊園,兩人相對無言地回到靜園,希晨和珠珠立刻撲上來抱住莫可的兩腿。
珠珠軟軟地撒嬌,“媽咪,你去哪裡了,我們好擔心你哦。”
希晨一派小大人的模樣,擔憂地說道,“媽咪,你沒事吧?爹地剛纔都快急瘋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媽咪沒事,我剛剛只是出去走了走。”
莫可蹲下裑,抱住兩個小傢伙,鼻腔酸澀得厲害,看到他們,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歐雨桐的兒子湯尼,湯尼比他們大三四歲,如果穆家真的讓湯尼認祖歸宗,湯尼會不會欺負她的兩個孩子?
吃飯的時候,莫可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不要流露出絲毫負面情緒,以免影響到孩子們,可即便這樣,穆良寒還是看出她是在強顏歡笑,歐雨桐一定跟她說了什麼事情,惹得她很不開心。
吃完飯,陪孩子們玩一會兒,哄他們上牀睡覺之後,莫可也回到主臥室,打算休息,當她準備關門的時候,一隻大手撐住了房門,穆良寒挺拔的身軀出現在她眼前,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老婆,我們談一談吧。”
她垂下眼眸,冷淡地回答,“我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她推動房門,試圖將門關上,但是他執着地擋在前面,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老婆,我們必須談一談。”
莫可微微垂着頭,手指輕輕顫抖,輕聲說道,“你不要逼我。”
“我也不想逼你。”穆良寒看着她的發頂,俊美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溫柔地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將什麼事都藏在心底,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依賴我,我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
她握着門把手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牙齒用力咬着脣瓣,沉默良久,突然開口,“明天的婚禮,取消了吧。”
他瞳孔驟然一縮,聲音一沉,“什麼?”
“我說,明天的婚禮,取消了吧!”她突然甩開房門,掩面轉身,快步跑向臥室。
“老婆!”穆良寒猛然變色,快速關上房門,疾步追了上去。
當他追到臥室,看到她背對着門口,坐在牀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快步上前,坐到她的身側,扶着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既心疼又懊惱,用手指溫柔地擦拭她的眼淚。
“老婆,是不是歐雨桐跟你說了什麼?有什麼疑問,有什麼委屈,你都告訴我,不要瞞着我……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嗯?”
聽他柔聲安慰,莫可眼淚掉得更兇,心裡又委屈又難受,她其實不敢開口問他對歐雨桐還有沒有感情,也不敢問他,如果他跟歐雨桐有孩子,他會將那個孩子怎麼辦?
她掙扎了一下,側過身體,不肯看他,默不作聲地哭泣。
穆良寒又着急又心疼,不知道她到底因爲何事傷心,想了想,柔聲道,“老婆,是不是歐雨桐說了我跟她交往時的事情?”
她一邊落淚,一邊輕輕點了點頭。
“老婆……”穆良寒取過紙巾,溫柔地替她擦拭眼淚,柔聲道,“在我跟她交往的時候,確實也有過歡樂的時光,但是,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對她沒有一點感情,真的,我可以發誓。”
她突然擡起頭,滿面淚痕地盯着他,抽抽噎噎地說,“既然沒有感情,那你爲什麼還要將她的畫像掛在書房裡面?”
書房裡面的畫像,餘情未了的象徵,這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穆良寒先是一怔,後又露出苦笑,“老婆,那幅畫像很早之前就掛在書房裡面了,起初我確實是抱着一種懷念的心態,可後來,當我將那份感情徹底放下之後,它就跟其他的山水畫、人物畫一樣,只是單純的一幅畫,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昨天,要不是你看到它,我都忘記還有這麼一幅畫了。”
因爲不在乎,就算天天出現在眼前,他也不覺得那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那幅畫對於他來說,就是普通的裝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