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喵少，”多多跪到了沙發上，“你一定搞錯了！怎麼可能呢。”
“來來來，多姐，別激動，”喵喵按住多多的手腕，“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你說你說。”多多急不可耐地，“你快說。”
喵喵一直舉着彈片。
“我最先發現的，不是彈片，而是在米艾推你的地方，發現了地上的彈痕。多姐你應該還記得當時的情況。米艾突然轉身推了你一把，然後她就捂着肚子開始咳血，對不對？”
多多點點頭，當時的事情是這樣的。
“我來告訴你是怎麼一回事。”喵喵看着多多的雙眼，“事實上，當時應該又狙擊手在暗處對你開槍。而米艾發現了，所以她在關鍵時刻轉身，把你推開了。而子彈打在了你身後的水泥地上，碎掉並反彈到了米艾的肚子上。你們走了以後，我在原地找了好久，找到了這麼一小塊零星的彈片。”
“可是……”多多無比激動地，“可是米艾被送到醫院，醫生沒有從她的腹部取出彈片啊。”
“是的，”喵喵面無表情地看着多多，“因爲米艾同學自己用小刀把彈片挖出來了。所以醫生的報告上寫的是腹部有鈍器造成的撕裂性傷口。”
他說完這句話，把彈片放到了多多的手心上。
“我之所以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是因爲我知道我一旦說了，你就會用很異樣的眼光去看米艾。而她又那麼喜歡來招惹你，說不定會發現你的異樣。”
多多捏住了彈片，眼神有點茫然：“我還是不相信你所說的。”
“是的，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的推斷。但這應該是事實，”喵喵又點頭，“現在，多姐，不管米艾到底是什麼人，她到底爲什麼做那些事。我只問你，她過來跟你道別，你面對一個自己的救命恩人。這個態度，正不正確？”
多多又是愣了好長一段時間，突然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米艾呢？她走了嗎？我要去跟她道別！”
“可能已經走了，但也可能還沒走遠……”喵喵的聲音在多多身後響起，“喂，多姐，你不要跟她提彈片的事情！”
多多已經風一樣颳走了。
楚家的大門口。
芷雲和楚夫人以及楚翰墨都站在那裡，目送着米艾坐上了車。
“再見了米艾，記得要經常聯繫哦。”芷雲揮着手。
米艾拎着手裡唯一的手提袋。
那裡面裝着她從楚家帶走的唯一一件東西——多多穿舊的蘇格蘭裙。
車開動了，她轉過身來，貼着車後玻璃，睜大了不甘的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
高大裝壓的楚家大門前，站着楚翰墨、言芷雲和楚夫人。
可是再沒有其他人了。
楚若涵，最終還是沒有出來送她……
“所以我真的讓你討厭了嗎？”米艾的神情有些呆滯，眼中也不覺氤氳上了淚水，她喃喃自語着，“這麼讓你討厭了，以後也不會再更討厭了吧？楚若涵……等你長大了，等你成年了，如果你想起自己的小學同學，一定會記得那個最討厭的米艾吧？”
車開到了轉角，再過一個彎，楚家的大門就再也看不見了。
米艾轉過身，在座位上做好。
只一秒鐘，她眼中的淚就隱去了。
她的臉上也換上了一副冰冷的神色，對前面開車的那對夫妻說道：“慢吞吞幹什麼，開快點。”
前面的夫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車速卻加快了。
這一邊，多多終於奔出了楚家。
“爸比！媽咪！米艾呢？”她着急地問芷雲和楚翰墨。
“剛剛走呢。”芷雲有些驚訝地看着多多，“你找她有事嗎？”
“沒有……她……她去哪一邊了呢？”多多着急的問，“我、我忘記了跟她道別。”
“那邊……”芷雲指了指右邊。
話還沒說完，多多就已經奔跑了過去。
她拿出最快的速度，跑過拐角，朝着黑暗中那一尾忽明忽暗的汽車尾燈跑去。
“米艾！再見！米艾！”她一邊快速地跑着，一邊喊着。
米艾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米艾……”前面開車的“新爸爸”對她說道，“你的小朋友好像追上來了。”
米艾閉着眼，隔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她的眼中，是冷冷的一片空白。
“沒有聽到我剛纔的話嗎？”她眼角地餘光掃在了前方的後視鏡上。
那裡面，多多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加速，甩開她！”
她生硬而冰冷地命令。
汽車飛速地朝前方跑去。
“前面是紅燈……”“新爸爸”轉頭對米艾說。
這一次，米艾眼睛都沒有睜開：“闖過去！”
“米艾——”突然間，多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米艾……”
她高聲呼喚着，“米艾等等啊。”
等等啊……
其實，我也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呢。
我想告訴你，其實我也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但是比起擁有一個好朋友，我大概也是害怕受到傷害吧……
所以，你一次次的靠近，我卻一次次的把你推開……
或許我和你一樣，都不太懂得要如何好好的和一個人相處。
不管是你，還是我，或許都沒有學會要成長到可以坦然面對不同的相處方式吧？
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救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有時對我很壞，有時又對我很好，但我知道，你對我並沒有真正的惡意。
可能……這就是你和別人做朋友的方式……
多多的身影，漸漸在黑暗中隱去了。
等米艾睜開眼的時候，後視鏡之中，終於是沒有任何人的影子了。
她毫無感情的眼中，也終於是落下了一滴眼淚。
“我沒有追上她。”回到家裡，多多無比失落地對喵喵說，她依然捏着那枚彈片，久久沒有放開。
喵喵什麼也沒說，只目送着多多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多多有些頹然地倒在牀上，默默地挺了好一會兒的屍。
然後突然撐起來，將牀頭之上的泰迪熊抓了過來。
她翻過泰迪熊，試圖從它背後找到什麼縫隙，把彈片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