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立馬一個電話打過來,兩個人快有三四個月沒有見面了,每次見面,都要互相敲詐對方一筆。上次應斯里在胡星那裡搶了一支黑色的鋼筆,這一次,胡星打算敲詐應斯里請他去奉城最好的飯店吃一頓海鮮全席。
應斯里爽快答應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發生了好事?”胡星從老友說話的口氣裡,猜到他心情不錯。
應斯里也不遮遮掩掩,只說:“你猜啊!”
胡星是真的驚訝了,應斯里很少會跟他這樣放開了調侃,這些年,他過得就像個清心寡慾的和尚。
“我說,斯里,你是不是…”胡星猶豫了下,還是膽兒肥地問了句:“是不是遇到第二春了?”
“也許吧…”
胡星:“…”
一時間,胡星心中感慨頗多。
十六年前那件事發生後,應斯里始終孑然一人,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動過心。胡星都有些替他着急,尤其是前年他跟銀翹結婚後,生活美滿,甚至有了個小孩子,再看孤身一人的應斯里,胡星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這會兒,聽到應斯里說有喜歡的人了,胡星比誰都高興。“什麼時候介紹給我認識認識?”胡星迫不及待想要見見那個人。
應斯里卻沒立即迴應,只說:“時候到了就能見到了。”
胡星切了一聲,“總之,真的喜歡的話,就要握緊了。”
“那是自然。”
掛了電話,應斯里繼續翻開微信空間。
然後,他就看到了應時光中午發的新動態。
時光SAMA:【學霸之所以是學霸,大概是因爲他們都愛吃砂鍋?/附圖兩張。】
應斯里一眼就認出那是古斯高中校外的那家砂鍋店,他跟應知更以前也去吃過。至於應時光口中所謂的兩個學霸的身份,也不難猜,斷然就是程安和應時光了。
週六的晚上,盛予歡要跟盛爸爸一起包餃子煮着吃,這個習慣,是盛媽媽還在的時候就沿襲至今的。兩個人將東西都搬到院子裡,坐在小凳子上,盛予歡手腳麻利地包餃子,幾秒鐘就是一個,模樣還挺好看。
叮咚——
盛予歡看了眼兜裡的手機,沒有急着看。
等餃子全部包好了,她洗了手,抱了抱盛爸爸,撒嬌說:“爸爸你煮!”
“好、好!”
盛爸爸撩起長袖,燒水煮餃子,盛予歡則走到屋外的搖籃上坐下,打開手機。
本以爲是程安,又或是應時光在找自己,看到那未讀消息是個沒有印象的人後,盛予歡先是一愣。
應?
她想了想,這才記起,這是應時光大哥哥的微信名。
應:【砂鍋好吃麼?】
盛予歡不奇怪應斯里會知道這事,她背靠在搖籃上,回覆到:【老店了,味道特別好。】
應斯里一直在等她回消息,手機剛震動,他便快速拿過來,點開閱讀並且回覆。
應:【好多年沒吃砂鍋了。】有十六年了吧。
歡歡:【要不,我請你吃?】
應斯里勾脣得逞地笑,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應:【好。】
盛予歡也就隨口一提,沒想到應斯里還真答應了。
她愣了愣,也才記起,自己還欠應斯里一頓飯。她想了想,才問:【明天如何?】
應:【可以。】
歡歡:【那中午?】
應:【好。】
*
第二天,應斯里認認真真挑選了十多分鐘的衣服,最後,他選了一件上黑下白的拼接襯衫,在襯衫外套了件淺灰色的毛衣,配一條菸灰色休閒長褲,便赴約去了。
他到的時候,盛予歡已經到了,她蹲在店門口的大樹下,正在跟店家養的一條黑背玩。
應斯里下了車,雙手插在兜裡,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緊身長褲配黑色及膝平底長靴,因爲天冷,毛衣外還有一件軍綠色的長衣。一頭黑色烏髮紮起,做了個看似隨意卻顯俏皮的丸子頭。
大約是察覺到了應斯里的目光,盛予歡扭頭看了過來。
見到應斯里的時候,盛予歡還是怔愣了一下。說實在的,單看應家大哥的外貌,真的想象不出來,這個人快34了。她想,若是應斯里說他才二十七八歲,也沒有人會懷疑。
應斯里低了低頭,將眼裡滿滿的愛意藏好,這才走了過去。
“到很久了麼?”
盛予歡站起來,說:“我剛到幾分鐘。”
“嗯。”
兩個人走進店內。
這種小店,面積不大,好在桌椅板凳擦的乾淨。應斯里是個有些潔癖心的人,他下意識抽出張紙想要擦擦身前的桌子,但見盛予歡直接將雙手趴在了桌上,他看了看手裡的紙,假裝擦了擦鼻子…
注意到他的動作,盛予歡問:“感冒了麼?”
應斯里扔紙的手頓了頓,才說:“嗯,小感冒。”
“這樣的天吃砂鍋最暖和了。”
店家走過來,將菜單遞給他們。
盛予歡點了香腸砂鍋,應斯里想了想,也點了個香腸砂鍋。他注意到盛予歡似乎有些失望,想到什麼,他忙又改口,說:“我要肥腸幹鍋。”
他一直記得,知更吃砂鍋的習慣。如果是他們兩個人來吃砂鍋,她必點的就是最愛的香腸砂鍋,但她又想吃肥腸,因此應斯里每次都要點肥腸,然後一起吃。
聞言,盛予歡明顯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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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斯里不動聲色一笑,將菜單還給了老闆娘。
今天學校放假,飯店生意倒是不忙。
老闆負責做砂鍋,老闆娘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擇菜。她時不時朝應斯里看一眼,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發現老闆娘的動作,應斯里主動開口說:“好多年沒來,老闆娘你們這店的生意依舊紅火。”
老闆娘聽應斯里這麼說,眼裡的疑惑立馬變成了篤定。“我記得你,你以前也是古斯高中的學生。”
應斯里點點頭。
盛予歡看了眼應斯里,沒想到他們還是校友。
老闆娘笑着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每週都要來我們店吃兩三頓砂鍋,仔細想想,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老闆娘笑呵呵地說,又想到了什麼,笑着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們總是找不到桌位,就常坐在門口那張桌子上。”
應斯里面露懷念之色,是啊,那個時候,他和知更以及胡星,可是門外那張椅子的常客。
“說起來,我還記得你那女朋友,胃口真好,每次都比你吃得多。”
應斯里笑容一僵,沒有接話。
那老闆娘後知後覺想到什麼,立馬噤了聲。
當年,古斯高中校外發生槍擊案,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老闆娘悄悄看了眼應斯里,發現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緊着的心稍微放了下來。看來,這孩子也從當年那場事故里走出來了。
自覺說錯了話,之後老闆娘也不在多嘴。
應斯里則望着門外的那張桌子,彷彿間,像是能看見應知更眯着眼睛大吃大喝的蠢樣。
“大哥哥,喝麥芽茶嗎?”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應斯里的沉思。
應斯里聞聲看向盛予歡,面前的女孩笑容燦爛,眼睛微微彎着,黑色的眸子裡裝着這世上最純淨的光。應斯里注視着她,眼神越來越恍惚,“你終於回來了…”
盛予歡捧着麥芽茶的手抖了抖。
她詫異地注視着應斯里,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太灼熱,也太情深。
她心一慌,手中的茶杯微微一偏,偏燙的茶水滾落到手背上。那白潔的手背瞬間紅了,“啊!”盛予歡驚呼一聲,手中的被子被她打翻在桌上。應斯里也回過神來,他一把搶過盛予歡的手,垂着頭,用嘴往她手背上吹涼氣。
“總這麼冒冒失失的!”應斯里親暱又不滿的指責,讓盛予歡一陣尷尬。
應斯里後知後覺自己說出了話。
盛予歡抽回自己的手,隨便吹了吹,才說:“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她說話的時候,不敢直視應斯里的眼神。剛纔,應斯里將她的手搶過去,主動爲她吹燙傷地方的樣子,看着太自然,也太親暱了。
盛予歡這才意識到,這個應家大哥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古怪。
之後砂鍋端上桌,兩個人之間的古怪氣氛這才淡了些。
應斯里將肥腸挑出來許多,用小碗裝着,遞到盛予歡面前。“我吃不完這麼多,你吃吧,別浪費。”應斯里語氣平常,看不出絲毫刻意。
盛予歡看了他一眼,才說:“謝謝。”
兩個人埋頭吃飯,只聽見粉條吸溜吸溜的聲音,沒人說話。
因爲飯前的尷尬,吃完飯後,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盛予歡不敢再和應斯里一起待下去,便說:“我該回去了。”
應斯里:“我送你。”
盛予歡:“不用麻煩了,我坐公交回去,很方便的。”
應斯里低頭看着她,目光灼灼,“若我堅持呢?”
盛予歡又開始心裡發慌。
她還是坐上了應斯里的車,坐在副駕駛上,盛予歡坐姿規規矩矩地,眼睛看着正前方,不敢亂瞄。應斯里心裡忽然有些煩躁,盛予歡態度的轉變,讓他感到不悅。
盛予歡家在山邊,距離市區可遠了,車程約莫要四十多分鐘。
兩個人不可能一直不說話。
應斯里現在心情不好,自然不會主動開口說話。盛予歡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反常了,她瞄了瞄應斯里,又看看窗外,過了會兒,又偷偷的瞄他。
“看什麼?”應斯里冷冷淡淡地問。
盛予歡勉強笑了笑,說:“應大哥的太太,一定是個大美人吧。”
車子陡然急剎車。
盛予歡差點一頭撞到玻璃上,幸虧她繫着安全帶。
“抱歉。”
應斯里低聲道了歉,這才重新啓動油門。盛予歡大氣不敢出一口,自己剛纔問的話,觸怒了應斯里麼?她心驚膽顫地看了眼應斯里,目光最後還是落到了應斯里的左手上。
那戒指一看就有許多年的歷史了,她看到他的幾次,他都戴着戒指,她想,他們夫妻的感情一定很好。卻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
車廂內安靜了許久。
“是很漂亮。”應斯里的聲音突然驚響。
盛予歡彆扭的笑了笑,又問:“有多漂亮?”
應斯里卻看向了內後視鏡裡面的盛予歡,情深款款地說:“在我心裡,她是最好看。”
聽出了應斯里語氣裡滿滿的情意,盛予歡有些震動。她盯着應斯里的側臉看了很久很久,應斯里只是專心地開着車,沒有再顧及她。盛予歡忍不住想,到底是有多好看的美妙人兒,纔會是應家大哥心裡的最好看。
快到盛家的時候,胡星電話打了進來。
應斯里直接點了外放。
“應醫生,別忘了今晚的海鮮全宴啊!”胡星可能是在鍛鍊,氣喘吁吁的。
應斯里呵了一聲,“放心,錢包都準備着。”
“嘖,那行,我就是打電話問問,怕你又臨時放我鴿子。”
胡星切斷電話,應斯里見盛予歡盯着自己,解釋道:“一個朋友。”
盛予歡沒想到他會解釋,這有些莫名,她又不是他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