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斯里會開車,奈何還沒成年,應家所有人都不許他開車。
回去的時候,是阿標送的他。
這麼多年了,阿標已經娶妻生子了,有了個小女兒,可乖了。應斯里回公寓的路上,就聽見阿標逼逼叨叨了一路,說的全都是他女兒可愛的那些話。應斯里聽着,心裡羨慕嫉妒恨啊,但他面上不顯。
“你嘚瑟什麼,我媽媽很快就要給我們生個妹妹了。”阿標是看着應斯里長大的,在他面前,應斯里偶爾還會露出孩子心性。
阿標嘴角一抽,說:“夫人跟先生生個女孩,那自然是好事。可,那管你什麼事啊?斯里啊,快些長大,還是早些找個老婆,生個可愛的女兒吧。”阿標說着,又開始沒完沒了,“哎呦喂,你是不知道,女兒最貼心了。每天晚上我回家,她都會走過來抱住我的腿,糯糯的喊爸爸。”
應斯里腦袋一偏,絕對不聽這個炫女狂魔說話。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小區門外,阿標還叨叨個沒完,應斯里趕緊推開車門下車,將阿標的唸叨聲甩在身後。他低頭看了眼腕錶,已經夜裡十點四十了,看樣子,知更應該已經睡下了。
他開門進屋的時候,不知覺放輕了動作。
知更其實還沒有睡着,她聽到開門的聲音,側耳聽了聽,分辨出那是應斯里的腳步聲,這才閉上眼睛放心睡覺。
因爲那一個莫名其妙的擁抱,之後幾天,每天知更下班的時候,應斯里都不在家,每當知更快要睡着的時候,應斯里纔回來。知更不傻,猜出來應斯里是不願意看見她,她索性減低自己的存在感,白天早早的出門,晚上下班回家也快速洗完澡,然後上牀睡覺。
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在兩個人有心的安排下,硬是連續二十多天沒見過面。
兩個人再次見面,是在快開學的時候。
那天,知更推開門,意外的發現家裡燈光大亮。
她聽到了客廳裡應斯宇跟他哥插科打諢的聲音,她換好鞋子,走進客廳,就看到客廳茶几上擺好的校服。古斯高中每年都要爲學生更換新的校服,這個年紀的孩子身高竄得很快,五月份還只有一米八的應斯里,過完一個暑假,身高已經有一米八三了。
知更盯着茶几上深藍色的男生校服,看得出神。
應斯宇注意到知更的眼神,便說:“知更啊,我哥他們的校服很好看,對吧?”
知更點點頭,的確很好看。
應斯宇一挺胸脯,說:“我長大了也要念古斯高中。”
知更用力地點頭,意思是說,有這個計劃很好。
“哥,你去試試校服唄,看看合身不?”應斯宇最喜歡看他哥哥穿學生制服的模樣,看上去就像個小王子。雖然,這個外表矜貴的小王子,骨子裡是**惡劣的。
應斯里今天陪應斯宇打了一個下午的羽毛球,這會兒趴沙發上懶洋洋的,不太想動。
“懶得換。”
“哥,你去試試唄!讓我過過眼癮!”應斯宇見他哥還是不爲所動,他忽然瞥了眼知更,說:“知更也想看,哥,快去換,別讓我們掃興。”
應斯里掀了掀眼皮子,果然看見知更正一臉複雜地盯着他的校服看。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有了試一試的興致。
“我去試試。”
他捧着校服進了房間,不一會兒,穿着貼身的校服出來了。
深藍色的貼身校服,是小西裝款式,左胸位置是學校的校徽,一隻展翅欲翱翔飛天的雄鷹。考慮到這一年還會長個,褲腿略長,但剪裁的很好,很襯大長腿。
應斯里低頭整理領帶,沒注意到知更看着他的目光,有多麼的茫然。
倒是應斯宇看到了,便問知更:“知更,犯花癡啊?”
應斯里擡起頭來,對上知更的目光。
他看出來了,知更眼裡沒有他這個人,讓她看得目也不轉的,是他身上的校服。應斯里眯了眯眼睛,這一眯眼睛,就特別的像他父親,好看的不像話。“這校服有問題嗎?”他問。
知更搖了搖頭,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張了嘴,這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醫生說過,她的聲帶沒有問題,她是心理出了問題,下意識抗拒開口說話。
應斯里將自己手機遞給了她。
知更在手機上寫到:
【我覺得,你身上的制服很眼熟,好像見過。】
應斯里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在你失憶前,你見過我身上的校服?”
知更點了點頭。
應斯里突然說:“該不會,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知更迷茫的搖了搖頭。
當天晚上,應斯里特意給學校人事部打了個電話,詢問今年有沒有無故缺課消失的學生。然而,結果依舊讓人失望。應斯里的校服下了水,掛在陽臺上晾曬。
他打完電話出來拿水喝,卻發現往日裡早該睡覺的知更竟然站在通往陽臺的門口,她靠着門,仰頭看着應斯里的校服,背影看着很孤單。
應斯里無聲地走到她的身後。
“在想什麼?”
知更嚇了一跳。
看清是應斯里,她眼裡的驚慌散去。
她衝應斯里搖了搖頭,又忍不住仰頭去看校服。應斯里跟着她的目光望去,他盯着自己的校服看了半晌,忽然說:“想念書麼?”問完,應斯里自己倒先愣住了。
知更明顯吃了一驚,她偏身仰頭望着應斯里,目光裡是藏不住的期待跟雀躍。
很顯然,她是想念書的。
應斯里被她那閃亮的眸子看得心裡發緊。
“我可以借錢讓你讀書,等你以後工作了,再還給我就行。”他說。
知更的眼睛更亮了,彷彿是在問:真的嗎?
應斯里點點頭,“我說真的,你如果想念書的話,我可以找關係讓你進我們學校唸書。”眼見知更眼裡的亮光更盛,應斯里忙又說:“我只負責將你送進去,能不能留下來,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我們學校的學生成績都很好的,期末考試成績不過關,家裡有沒有足夠多的錢,是要被開除的。”
知更猛點頭。
應斯里頓了頓,又說:“我讓人去給你辦個戶口,你…”他盯着知更的臉看了會兒,才問:“跟我姓吧,就姓應,叫應知更。”
這一下,知更的腦袋點的更猛了。
這個晚上,知更激動得根本睡不着覺。
應斯里則是懊惱的睡不着覺,他是瘋了,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男子漢一言九鼎,不能反悔!
第二天,應斯里親自去見了他銀二叔,託他幫忙給知更落戶。
銀二意味深長地看着應斯里,直看得應斯里張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幹嘛這麼看着我?”應斯里揉了揉鼻子。
銀二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白陌插嘴問了句:“斯里,你是打算把她落到你家戶口上麼?”
應斯里呆了呆。
顯然,他沒想到這一茬。
“你這是打算給你自己找個媳婦呢?還是打算給應家找個養女?”銀二笑容更加幽深。
應斯里覺得這不是個小事,便第一時間給楚未晞去了個電話,楚未晞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她親自跟蹤了知更三天,經過考察,確認這丫頭沒有問題,也不是那種心機婊,這才答應了應斯里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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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知更成了應知更,落戶在應家,成了應家名義上的養女。
應知更被應斯里帶去派出所辦了身份證,七天後,她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證。她捧着身份證,激動地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她仰頭看着應斯里,雙眼微紅,好不惹人憐愛。
應斯里有些不自在,嘟噥了一句:“傻樣兒!”然後,就轉身走了。
應知更緊緊捏着身份證,跟着追了上去。
要上學了,應知更送牛奶的工作自然是不能再做,就連餐廳的工作也要辭掉。在開學前的幾天,她忙着四處找兼職的工作,應斯里看着她天天往外跑,終於看不下去了。
“別找了,我們學校食堂招學生工,一個月工資一千八,主要工作是給學生打飯收盤子,以及早晨洗菜。”應斯里說完,問應知更:“一千八,夠你生活了,你考慮考慮吧。”
應知更還考慮個啥?自然是點頭同意。
因此,上學的第一天,應知更也成了學校食堂的一名學生工。
應斯里是17班的學生,14班到25班都是文科班,其中,17班是整個年級最好的班級。應知更被分到了21班,正巧是在應斯里他們樓下。上學第一天,兩個人一同從家裡出發,走路去學校,卻默契的在學校外面分開了,各自進了學校。
應斯里進了學校後,走在通往教學樓的路上,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看見遙遠的身後,應知更提着單肩書包,正好奇地張望着四處,打量着這個學校。應斯里刻意放慢步伐,確認應知更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今天開始,他就是高三的學生了。
他先一步走進高三的教學樓,他的教室靠近樓梯間,他進了教室,並沒有急着找位置坐下。他斜站在門邊,直到看見應知更進了教學樓,還往樓下走去,這才進了教室。
應知更沒有穿校服,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連衣裙,一走進21班的教室,就發現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她本就長得好看,一進教室,就成了所有人關注的閃光點。
應知更也不知道自己該坐在哪裡,便站在窗戶口,望着外面。
班上幾個男生都盯着她小聲議論,大家都在猜,她是新來的轉校生。沒有人找她說話,畢竟大家都不熟。
上課鈴向後,班主任走進教室,班主任讓應知更上臺做自我介紹。應知更拿起粉筆,在大家疑惑的目光,在黑板上寫上應知更三個字。她的字相當秀氣,應該是練過書法的,並不小家子氣,很雋秀。
她寫完名字,轉身對着班上的同學彎脣笑了笑。
這一笑,下面的人都有些看呆了。
班主任知道她的情況,便說:“知更同學是轉校生,因爲出了意外,她的聲帶受損,不能說話。”
聞言,有人露出惋惜之色。
“知更同學,坐那裡吧。”老師指的位置,是倒數第四排。那一排,坐的全都是女孩子。應知更明顯鬆了口氣,她其實挺恐懼跟男生一起坐的。
應斯里上課的時候一直在走神。
也不知道,知更跟班上的同學相處的融洽不?她不會說話,該不會有人欺負她吧?
應斯里想着想着就停不下來了。
胡星偏着頭,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拿着筆在紙上畫來畫去。下課後,胡星突然說:“我暑假掙了三千多塊,前天全都花完了。”胡星說完,見應斯里沒反應,又說:“知更辭職了,你知道爲什麼?”
應斯里依舊沒反應。
他望着窗外那樹上的鳥兒,又看看樓下那些穿校服短裙的女孩兒,突兀的說了句:“胡星啊,咱學校女生的校服裙子,什麼時候這麼短了?”